梁錦儀見到何茂的時候,距離校慶大會開始約莫半個小時。
面前的場館里已是擠滿了人,許多學(xué)生仍是不死心地想擠進場館看一看盛大的百年校慶大會,而在那瘋狂的人流之中,何茂背靠著樹站著,頭上的鴨舌帽將他的目光極好地掩藏,卻又不至于完全遮擋看不到周圍的情況。
手機上的顯示已經(jīng)到了之前約定的時間,梁錦儀的身影也準(zhǔn)時地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野里。
梁錦儀也看到了他,朝他招手喊了聲學(xué)長。何茂低笑著逆過人流走了過來,只是他還沒有靠近,便感受到不善的眼神。
“學(xué)長?!?p> “嗯。”何茂輕應(yīng)了聲,目光從她的臉上劃過落到她身后的男人身上。臉色微變。
“真是好久不見了,顧言欽。”
何茂的語氣是嘲諷的,嘴角的笑意卻是燦爛奪目的。這種矛盾的結(jié)合是他習(xí)慣性呈現(xiàn)出來的模樣。
何茂當(dāng)年也受到牽連,顧言欽會認(rèn)識他倒不意外,但是梁錦儀沒有料到他們二人會相互認(rèn)識。
她側(cè)身看向顧言欽。顧言欽面沉如水,似乎并不想回應(yīng)何茂。
“果然還是我認(rèn)識的顧言欽,不近人情的樣子和當(dāng)年一模一樣。”
何茂的聲音有了一絲咬牙切齒的意味。
相比于他,顧言欽倒是冷靜的多:“所以?”
簡單的兩個字便挑起了何茂的情緒,剛要開口,顧言欽半瞇眼,陰冷的眼神帶著危險與警示,何茂的目光在淡淡掃過梁錦儀之后重新定格在他身上。
何茂沒有將想說的話說下去。
“你們,認(rèn)識?”
或許用這樣一句沒頭沒腦的話能夠緩解這般緊張的局面。
梁錦儀想著。
夾在他們中間難以抽身的感覺實在不好受。
“認(rèn)識?!鳖櫻詺J回答。
“當(dāng)然認(rèn)識?!?p> 只是一瞬間何茂便將所有不快的情緒收拾好,嘴角揚起陽光的笑意。
“我們現(xiàn)在進不去了,怎么辦?”梁錦儀說道,希望以此終結(jié)他們詭異的交談。
“錦儀,你不會真想去聽他們所謂的道歉吧?”
梁錦儀看著何茂,見他眼神里閃著微微驚訝,她疑惑道:“可是學(xué)長,你那天不是說……”
“噓——我可什么都沒說過?!焙蚊佳酆Γ抗馍钐幱謯A帶著幾分挑釁的意味,梁錦儀看不到,顧言欽可未必。
“……”
她的眼里透出幾分失落,似乎是在指控他欺騙的罪惡行為,何茂見狀咳嗽了一聲,正色道:
“學(xué)妹,我開玩笑的,我會帶你進去的。”
“算了吧?!?p> 梁錦儀突然間失去了興致。
其實澄清了當(dāng)年的事情道歉之后又能怎么樣呢?至少現(xiàn)在她的生活好好的,沒有人打擾——
如果不算沈翊。
“來都來了,進去聽一下沒事的?!焙蚊瘎裾f道。
梁錦儀思緒有些零亂。她都不知道是她腦子有問題還是學(xué)長……
她側(cè)眸,顧言欽站在她身旁凝視著她,不知為何她突然想問他今天來H大的目的是什么。校慶大會就要開始了,而他還呆在這里,一點都不慌張。
“顧言欽?!?p> “……”他看著她。
“你不進去嗎?”她問。
“等你?!?p> 他說話的聲音很低很輕,如一根羽毛在心頭輕輕一撓,酥麻的感覺隨著血液蔓延至五臟六腑。
如果不是顧言欽站在她的面前,她甚至以為方才說話的是一個溫柔至極的男人。可正因為是他說的,梁錦儀才有些恍惚。
“你何時也會這些撩妹的把戲了?”何茂嗤之以鼻。
“你不是說帶我們進去嗎?”
“我說的是帶錦儀,不是你!”
顧言欽無視了他,抬腕看了眼手表,“那我?guī)??!?p> “……”
梁錦儀被他們的對話繞的有些暈。顧言欽占據(jù)著她的視野,看著她眼中茫然一片。
“跟著我?!?p> 他眉目清明,那雙好看的眼睛里溫溫的,沒有半分冰冷。
下意識的,在他轉(zhuǎn)身的時候,梁錦儀拉住他的手腕,他的肌膚是溫?zé)岬?,倒顯得她的手心灼熱了。
她猛地縮回手。
“怎么了?”
“你說,我會不會被認(rèn)出來?!彼吐曊f著。
當(dāng)她終于聽清自己說了什么的時候,梁錦儀恨不得咬斷自己舌頭。方才在古樹園在北名湖閑逛的時候怎么就沒想到自己會說出這么矯情的話!
然而他們沒有嘲笑。
盡管何茂恨顧言欽輕而易舉地?fù)屃怂幕睿诼牭剿f話后還是笑著取下鴨舌帽扣在她頭上,說道:
“這樣就不會了?!?p> 顧言欽沒有帶他們走大門,而是繞到場館通往大廳后臺的側(cè)門,此時不少學(xué)生工作者以及安保人員圍在那里不讓非工作人員靠近進入。
安保人員正想攔住他們,顧言欽已從褲兜里掏出一個紅色的牌子,卻不似工作人員脖子上掛著的藍色工作牌,而那面無表情的安保人員見到它之后立刻變得無比恭敬,道了聲“三位這邊請”之后,一路帶著他們進了側(cè)門去了后臺。
“顧言欽,你從哪里搞來的好東西!”何茂盯著他手里的牌子,顧言欽瞟了一眼何茂便知對方在想什么。
顧言欽將牌子塞給梁錦儀。
“戴上?!?p> 梁錦儀驚訝地看著手里牌子上“特邀嘉賓”四個字。
“讓我戴上?”梁錦儀搖搖頭,“這么重要的東西,顧言欽,你還是自己收好吧?!?p> 何茂聽到這話對它愈發(fā)好奇了,出聲道:
“錦儀,把牌子給我看看吧?”
領(lǐng)路的工作人員聞聲回頭看了他們一眼,卻見顧言欽幫他身旁的女子溫柔地戴著帽子,動作擋住了她的臉讓他看不清她的長相。
工作人員回過頭,繼續(xù)帶著路。
還好,這人也沒有認(rèn)出何茂。
“顧言欽你干什么?”
莫名其妙地壓她的頭頂帽子,又莫名其妙地撤回手。
顧言欽沒有回應(yīng)她,何茂卻知道他的余光一直在盯著自己,其中的警告意味十足。
梁錦儀將帽子重新戴好,正要把牌還給顧言欽,他卻用著只有他們之間才能聽到的聲音平靜地說道:
“為什么你從來不愿意聽我一句呢?”
通往后臺的路被黃暈的燈光點亮,不知是不是她的錯覺,梁錦儀竟從他的眼里看到了挫敗。
她無力地張了張口,什么話也說不出來。
她與他平日里的交集也不多,在這最近僅有的幾次,無論是那條陌生短信,還是南淵與沈氏的合作合同,她都沒有聽顧言欽的建議。
至于結(jié)果,雖然不算太遭但是……
梁錦儀在顧言欽的注視下,戴上繩套將牌子掛在了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