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你想用以前對付草原部落的方法來對付中原人——殺光他們的貴族，奴役他們的平民，可是你要知道中原上的人比草原上的草還多，并且一個個詭計多端。”述律平厲聲說道：“耶律德光，我不是在說服你，我是在警告你，中原是一個與我們草原完全不同的世界?！?p> “如果固步自封的話，人類就永遠不會進步！”耶律德光昂起頭說：“難道因為畏懼豺狼虎豹，我們契丹人就不去遠方的夏季牧場嗎？是個人就能看見，南方的中原遍地都是黃金，有數(shù)不清的財富等著我們?nèi)ゾ鹑?。絲綢，茶葉和瓷器，在當(dāng)今這個社會上，誰擁有了這三樣?xùn)|西，誰就能站在世界的頂峰！”
“你以為我是受了什么蠱惑，才巴巴的跑到宮里來質(zhì)疑你？我若是這么想，還不如等你自我毀滅來的迅速呢！”述律太后走到大汗的王座之上，坐下以后輕蔑的笑了笑說：“不，堯骨，我之所以會來，那是因為我已經(jīng)看透了，契丹根本不需要一位沒有尊嚴(yán)的王者?！?p> “沒有尊嚴(yán)？”耶律德光的聲音驟然提升了八度，說：“母親，你是想憑著幾句沒有根據(jù)的流言來定我的罪名嗎？這種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的做法真的能夠服眾嗎？”
“不，不是這樣的……”述律太后的臉色閃了幾下之后再度恢復(fù)了冷漠，說：“堯骨，中原確實富饒，也曾有無數(shù)的草原人想要征服那里，可能他們又能怎么樣呢？獨孤氏成就了隋朝，宇文氏成就了李唐，他們用草原賦予他們的驍勇善戰(zhàn)為那些狡詐的中原人做了嫁衣?！?p> “這南方的李克用劉知遠和石敬瑭祖上不一樣是草原上的沙陀人嗎？不過，你看看他們一個個早就已經(jīng)被南方人同化，他們用著中原人一樣的名字，學(xué)著中原人的文化，恨不得連祖宗都換成中原名門之后——我聽說劉知遠自稱自己是漢高祖劉邦的后裔，我都不知道，這劉邦什么時候有了沙陀人的后代，與其說他們征服了中原人，倒不如說是中原人征服了他們?！?p> “我不是和他們一樣的廢物！”耶律德光咆哮道：“我會讓中原變成我們契丹人的牧場！”
“既然你這么的堅持，那我們想必也沒有什么好說的了，流言或許不可信，但總歸不是空穴來風(fēng)，我們不可能把國家的命運交給一個可能曾經(jīng)被中原人俘虜?shù)幕实凼掷??！笔雎商筝p輕靠在龍椅上，用手指揉了揉太陽穴說：“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的話，契丹注定要四分五裂，我不會讓契丹毀在你的手里?！?p> -
就在契丹被桑維翰給攪合的人仰馬翻的時候，柴叔平踏著吹起的秋風(fēng)上了路，山谷中的瘧疾已經(jīng)被青蒿控制住，她得抓緊時間去參加曹彬的婚禮，然后帶著白嘉琦去把河?xùn)|的吐谷渾白氏一族從河?xùn)|遷移到自己的領(lǐng)地。
郭威的傷口已經(jīng)完全長好，帶著柴榮親自騎著馬出了太原城向南跑了二三百里來接女兒，幾年不見，柴榮的嘴巴上也開始留起了胡子，整個人顯得極為穩(wěn)重，似乎已經(jīng)能看出大周圣明天子的雛形。
“父親您不忙著練兵嗎？”柴叔平對郭威和柴榮的雙雙到來感到有些意外，說：“我還以為您會很忙呢？”
“忙？”柴榮愣了一下，笑了笑說：“再忙也比不上來接你重要啊……”
郭威笑著捋了一下自己的胡子說：“三姐你為什么覺得我們很忙？契丹人不是已經(jīng)退走了嗎？”
“我只是覺得耶律德光亡我之心不死，遲早他會卷土重來的?！辈袷迤铰柫寺柤绨蛘f：“所以才覺得您八成得忙軍隊的事情?！?p> “確實是有所準(zhǔn)備，不過也并非天天得盯著?！惫е袷迤皆诤?xùn)|的土地上小跑了起來，遠遠的把其他人甩在了身后，柴叔平回頭一看，柴榮和魏仁浦已經(jīng)熱鬧的嘮了起來，知道父親找自己有話說，當(dāng)下輕輕用馬鞭拍了拍小紅馬的屁股，小紅馬頓時揚起四蹄像一支離線的箭一樣竄了出去。
郭威和柴叔平一口氣跑出了小二十里，起初是柴叔平一馬當(dāng)先，漸漸的就被郭威趕上。盡管小紅馬異常金貴，柴叔平又年幼體輕，但他們在騎術(shù)上的經(jīng)驗和差距還差了好幾十年，看著女兒倔強不服氣的面孔，郭威瞬間覺得神清氣爽，終于又從欺負孩子這種行為中，找回了“我是你爸爸”的快感。
“桑維翰不是北上契丹和談去了么，他就是個攪屎棍，在契丹也沒閑著，之前他已經(jīng)掀起了契丹太后和皇帝的對立，倒是沒白瞎他這個人才?！惫@然對契丹境內(nèi)的情況了如指掌，正如耶律德光了解中原一樣。
“是么？那他豈不是要立下大功？”柴叔平聽了桑維翰的名字，忍不住撇了撇嘴說：“桑維翰這個人的人性可真是復(fù)雜到了極致，他能力很不錯卻因為有太多的野心，用愛國的理由賣國，像一只走錯了路的犟牛，我看他就留在契丹好了，只怕比派一支軍隊去攻打上京還有效果呢……”
“不是很樂觀。”郭威輕輕的搖了搖頭說：“雖然述律太后在契丹國內(nèi)的地位幾近封神，但耶律德光畢竟經(jīng)營了二十年，勢力不容小覷，如果是他取得了勝利，只怕會展開大規(guī)模報復(fù)性南侵?！?p> 柴叔平聽了郭威的話也只能皺眉，但郭威的話孩沒有說完，他繼續(xù)說：“我出來接你之前，接到了身在契丹的探子送回來的最新消息，說契丹已經(jīng)開始了準(zhǔn)黑冊封耶律李胡為皇太弟的慶典，似乎是桑維翰與契丹皇太后取得了勝利?！?p> “那可以一定呢，根據(jù)我們對契丹的了解，他們并非是一個善于玩弄心眼兒的民族，如果如父親所說，契丹太后和皇帝已經(jīng)針尖對麥芒了，我想他們之間的戰(zhàn)爭注定是不死不休的?！辈袷迤嚼潇o的分析說：“桑維翰利用人心的欲望挑動契丹太后和皇帝對立，這主意確實巧妙，但或許是因為他自己就是一個賣國賊的原因，因此他也感受不到別人對于自己國家與民族尊嚴(yán)的熱愛，我看這件事情的內(nèi)核，絕對并不簡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