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雪覆蓋的蒼山深處,一只白虎正在倉皇逃命!
白虎身后,兩柄巨劍緊追不舍。
“師兄,這滿地白雪,晃的我眼睛都疼了!”玉璇嘟嘴撒嬌道,昨夜的親密,讓她重新找回和師兄相愛的自信。
“好好給我盯緊了!”玉繁皺緊眉頭,厲聲命令道。
玉璇連忙噤聲,不敢多言一句,認真瞇了眼仔細看去。
都怪這突如其來的大雪!黑白分明的雪娘靈巧的穿插在枯枝雪地上,借著白雪黑枝,形成最完美的掩護。
稍一不留聲,就不見了蹤跡。
玉繁則瞅準時機,迅速翻掌結(jié)印。一道青色劍光從他掌間蓬發(fā),瞬間壯大至三人高,隨著他雙掌一推,飛速離手向雪娘沖去!
“咻!”尖銳的劍鳴聲就在耳側(cè),雪娘猛地調(diào)轉(zhuǎn)方向,左閃右避,撲向三顆方向不同的大樹,巨劍終于調(diào)轉(zhuǎn)不急,撞上其中一顆,發(fā)出震耳欲聾的暴鳴聲。
雪娘不敢回頭,只用眼角撇到那蒼天大樹瞬間竄起萬丈火苗,在烈火中急速萎縮!
她繼續(xù)前沖,耳邊卻聽到身后的飛劍又在不斷靠近。
玉繁瞄準雪娘,再次翻掌。
經(jīng)過幾個回合,雪娘已經(jīng)可以大體預(yù)料到他結(jié)印的速度,趁著他結(jié)陣的空隙凝耳細聽,辨別出那追來的飛劍聲一高一低!
毫不遲疑,她猛然躍上一顆更高更大的數(shù),前掌撐在樹枝上,后腿轉(zhuǎn)向,高高一躍,沖著急速逼近的飛劍怒甩虎尾!
為了更好的“盯緊”雪娘,玉繁飛的比師兄低,比師兄更接近雪娘,此刻恰好迎頭趕上雪娘的虎尾伏擊!
只聽一聲熟悉的“啊啊啊啊??!”,玉璇直接被抽飛,像一個斷線的風(fēng)箏,被卷入高空。
玉繁連忙伸手,一道仙氣凝結(jié)成絲帶,飛旋著拽住失控的玉璇,一把將她拉回劍上!
雪娘甩尾后,絲毫不敢停留,顧不得看玉璇的丑態(tài),繼續(xù)急速向前奔去!
心中的恨意在那一尾甩出后,不見減弱反而更濃!那熟悉的尖叫聲,她聽過不下十次!次次都是她和烈陽救了她!
“嗷!”猛虎雪娘再次躍上一顆高樹,調(diào)轉(zhuǎn)龐大虎身,對著天空怒吼出聲!
隨著這聲吼嘯,一股霸道妖氣凝聚成淡青色氣旋,向著剛剛站穩(wěn)的玉璇迎面沖去!
這是雪娘唯一掌握的妖術(shù)攻擊,一種簡單的吼嘯氣旋攻擊,不需要技術(shù)含量,內(nèi)力越霸道殺傷力越大。
從小到大,雪娘最引以為傲的就是自己生來自帶的,純正磅礴的妖氣。
眼看玉璇就要再次尖叫著被狠狠打下飛劍,那玉繁卻長袖一展,擋在她身前!
“嘭!”妖氣撞上玉繁擋在身前結(jié)出的“氣盾”。
雪娘失望的看到,那飛劍上的二人只是齊齊一震,向后退出十步,卻并沒有掉下來!
玉繁眼中露出驚色:“好一頭猛虎!虎嘯氣攻就如此厲害!你可有百年道行?”
妖精修煉沒有體系,各自憑天分領(lǐng)悟,直到可以渡雷劫的時候,才能按歷劫次數(shù)大體分出個高低一二。
像雪娘方才的猛虎擺尾,虎嘯氣旋,都不過是老虎妖怪們都會的本能招數(shù)。
雪娘不過二十年道行,平日里除了玩便是吃,根本沒有仔細研究過自己的妖術(shù)、戰(zhàn)術(shù),此刻玉繁能問出這樣的話,已然是對她天生妖力的高度評價。
“去死吧!你們這些狼心狗肺的人渣!”吊睛猛虎張開血盆巨口,齜出滿嘴獠牙,卻飄出一句細弱尖利的女聲!
“哈哈哈!”玉繁狂妄大笑,實在不能相信,這么兇猛的神獸,居然是個母的!
“師兄!她真的很厲害,連魔怪都不能傷她分毫!”玉璇扯著師兄的袖子,從他背后探出頭來,萬般陳懇的提醒他。
“能擋得住魔怪攻擊?這么說,你這小虎娘,還修出了獸魂護盾?”玉繁止住笑聲,表情嚴肅起來。
一般歷過三重雷劫以上的大妖才能修出魂盾。難道這尖著嗓子的母老虎,已經(jīng)歷過雷劫了?
“魔怪都不如你心狠手辣!玉璇,有種你下來受死!”雪娘的碧眼里滿是赤紅的血絲!
那是一夜未睡,一夜流淚后布滿的紅血絲。
當(dāng)晨光照進洞中,雪娘想給烈陽找個好點的埋身之地,誰料,她剛爬出洞口,身后的洞便轟然倒塌,一陣塵土飛揚后,烈陽被深深埋在黃土之下!
失去內(nèi)丹的雪娘連忙變回原身,卻發(fā)現(xiàn)自己再沒又一絲力氣去挖開洞穴。
之后,那殺人兇手玉璇便帶著她師兄御劍尋來!
雪娘永遠也忘不了玉璇臉上那甜蜜羞澀的神情,她似乎從來不認識腳下的白虎和塵土中的少年一樣,滿眼都是甜蜜崇拜的盯著師兄,連一個羞愧關(guān)切的眼神都沒有丟個她!
而那被崇拜的師兄,則緊緊鎖定地上的雪娘,眼中全是驚喜和貪婪。
接著,雪娘感覺渾身的血液都在倒流!一瞬間仿佛破碎的內(nèi)丹又回到了體內(nèi),被仇恨點燃的雪娘瞬間又有了力量,她對著天空悲憤的連聲咆哮,將那劍上二人驚的連連倒退。
當(dāng)她準備大干一場,手刃仇人的時候,讓她心寒的一幕出現(xiàn)了:
當(dāng)時,那玉繁從容不迫的結(jié)印,落下第一個劍印“天光劍影”,雪娘雖然不知道是什么仙咒,卻也看出不過就是一柄仙氣凝結(jié)的小劍,對她而言,不若撓癢癢。
于是,她抬起巨掌準備一掌拍碎!
那劍卻毫無遮攔的沒入她爪中!
淋漓鮮血瞬間蓬勃而出!雪娘稍一愣神,立即拔腿飛奔!
掌間劇痛絲絲傳來,她知道,她的天然護盾沒有了!
天上的玉繁則心情大好:“天光劍影”只是靈韻境界的初級劍咒,上次對她發(fā)出的“破魂”可是逼近凈魂境界的劍咒,都被她一爪拍下。
沒想到此刻一個小小的“天光劍影”竟讓她鮮血淋漓!看來,她為了救那必死的少年,沒少費心血!如此甚好!
玉繁信心大漲,緊追著狼狽的猛虎向叢林深處飛去。
誰都沒有注意到身后坍塌的黃土包中,正在從地底漸漸泛出異樣的光芒。
那是如烈日般純凈的金色神光,緩緩點亮,卻又在破土而出的剎那,瞬間收回!
地底,無數(shù)破碎的金光,如螢火蟲微微點亮,沿著已經(jīng)冰冷的血脈經(jīng)絡(luò)緩緩游走,勾勒出一個高大修長的男身輪廓。
最后,點點金光匯聚到人形輪廓的胸口部位,驟然凝結(jié),成為一顆渾圓的金珠,大小如一顆櫻桃,內(nèi)里神跡流轉(zhuǎn),大河!山川!極光!神鳥!九天神界,一珠窺見!
之后,金珠慢慢熄滅,完美的隱藏在這具新生肉體的心口處,看不出一絲異樣。
已經(jīng)僵硬的身體開始泛起溫暖血色,被泥土覆蓋的鼻尖呼出一口溫?zé)峋d長的氣息!
一道天然護盾,溫柔包裹男身,將泥土完全隔離在外!
當(dāng)下此刻,這副身軀正在展示死而復(fù)生的神跡!
從此以后,這幅身軀將不再是肉體凡軀!
......
正午的陽光,照的枯枝上的白雪點點融化。
滴滴雪水,時不時淋在樹下的一隊人馬身上。
“王,王校尉,我就是在這兒看見,看見那,那足印的?!睗M臉稚氣的小士兵顫巍巍的說道。
“你可看清楚了?”一個壯漢瞪眼問道。
“看清楚了看清楚了!”小少年連忙點頭,整個人控制不住的在馬上瑟縮打顫。
“兵分兩路,沿著這片場地仔細尋找,不能放過任何可疑之處。”王校尉果斷吩咐道,并帶頭策馬向前。
這位校尉長了一副秀氣的書生臉,卻配著一副肌肉虬結(jié)、高大健壯的身板,他的手下也一個個精壯健碩,不愧是南趙國戍邊大將王士達的精英護衛(wèi)隊。
此刻王校尉正帶領(lǐng)著五名武技精湛的隨從,押著上午入山尋找太子的小少年重返舊地。
小少年不過是今春剛從蒼山腳下村落里抓來的娃娃兵,攏共只上過兩次戰(zhàn)場,稚嫩膽小,眼瞅著著一起巡山的其他老兵簡單匯報完情況都順利歸營,自己卻因為多嘴一句被截留下來,由重兵看守著偷偷從營地后門出發(fā),再次回到這發(fā)現(xiàn)腳印的白雪空地,心里已經(jīng)有了一萬種不好的預(yù)感:
會不會是將軍看穿了他們的敷衍了事?是不是將軍發(fā)現(xiàn)他們都看到腳印了也不去追太子,勃然大怒要追究責(zé)任?是不是找不到那腳印,這些人就要給他來個就地正法?
“小子,你還是個兵嗎!嚇成這樣!還能上陣殺妖嗎!”另一個精兵看不下去了,張口訓(xùn)斥道。
“這位大哥,我就是在這兒看到一排腳印的,是老謝頭不讓我找的,說找太子都是金甲兵的事兒,我們犯不著惹麻煩?!毙∩倌耆鐚嵳衼?。
“這會兒怕了,剛才還主動攔住我們,告訴我們看到一排腳印呢。”另一個精兵笑著打趣道。
“我也是怕太子真的凍死在山里嘛,我本來是想去告訴那些金甲兵的,可是他們都躲在帳子里不出來......”小少年萬般后悔自己的“熱心善舉”。
“不過呀,話說回來,還就數(shù)這新兵娃娃還有點良心,那些個老兵都是老油條了?!毕惹伴_口訓(xùn)斥的精兵此刻也放緩了態(tài)度,感慨道。
“各位軍爺,我再也不敢了!”少年看形勢有所緩解,連忙大力求饒起來!
“哈哈哈!”眾兵士哄堂大笑。其中一個拍拍少年的肩膀道:“你是個好心眼的娃子,回去多練練功,等殺幾個妖,我們就幫你去校尉那求情,收你進近衛(wèi)隊。”
“多謝這位大哥......不殺之恩!”不用受罰就萬幸了,小少年可不敢癡心妄想進那千里挑一的近衛(wèi)隊。
“大哥,干嘛不叫那些金甲兵來找太子啊?”小少年沒了性命之憂,好奇心大起。
“那些個金甲兵?哼!還不知道他們安的是什么心!”一個精兵快嘴道。
“行了!老劉!別亂說了,趕緊找人吧!”領(lǐng)頭的一個精兵呵斥一聲。大家立馬噤聲,肅穆前行。
這對人馬身后不足百米處便是一處高崖,空曠無垠的天地異常靜謐,方才的對話毫不費力的傳到空蕩的天地間,百米內(nèi)清晰可辨。
躲在崖上巨石群后的白衣高冠的男子,將這一切盡收眼底。他認出那是南趙國戍邊大將王士達的精兵,他肯派精兵單獨尋自己,應(yīng)該和金甲兵統(tǒng)領(lǐng)李簡不是一條心。
但即便如此,也不能冒險暴露。畢竟,他不確定,皇城暗變是否已如實傳到王士達耳中,他也不確定,王士達對李簡是什么態(tài)度。
一步走錯,都將關(guān)乎自己的生死存亡。
莽莽蒼山,昨日夜里忽飄大雪,若不是這場不合時宜的大雪,也許他已經(jīng)連夜穿過蒼山,抵達了中周國邊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