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俠骨照銀槍

第十二章 人心險惡中山狼(中)

俠骨照銀槍 3井瘦 4575 2020-10-07 22:53:52

  山語閣,建在巖石峭壁之間的閣樓,冬日寒風(fēng)凜冽,嗚嗚作響。

  這是歷代教主的住處,自從百里無極被殺后就一直空著,就算高時他成為教主,也不敢僭越。

  如今駱歆心領(lǐng)著仇東時重歸蒼云教,他既是前任教主之子,名正言順,便把他們母子安排在閣中住下。

  時瘦子背負(fù)木桶,手拎凌楚瑜,在這巖石林立中穿梭自如。

  這山頂上偶爾刮起狂風(fēng),鳥兒都難以飛翔,被帶著東倒西歪,可時瘦子瘦若的身軀,帶著兩人卻毫不費勁,這腳下若是滑倒,不是掉入萬丈深淵就是被下面如刀劍般尖銳的巖石扎穿,凌楚瑜不禁縮了縮脖子。

  幾人平安穿過這危險的巖林帶,就是山語閣的入口。

  “把他們關(guān)起來,我去見娘!”

  仇東時丟下一句話就走了。

  從大門進(jìn)入后,蜿蜒曲折,明暗有致,隨后越走越深,凌楚瑜不禁贊嘆,如此巨大又精細(xì)的工程,也不知多久方能有今日如此規(guī)模。

  悠悠轉(zhuǎn)轉(zhuǎn)了一盞茶功夫,來到一處鐵門。打開后是一甬道,左邊是一排壁燈,右邊則是一扇扇牢房。

  東麻子打開第一個,時瘦子將木桶放下,把湯達(dá)拎出來。

  借著微弱光芒,凌楚瑜瞧得真真,湯達(dá)蓬頭垢面,精神恍惚,哪里有當(dāng)初那囂張跋扈的樣子。

  時瘦子隨手一丟,將他丟在地上,湯達(dá)連叫都不敢叫一聲,縮了縮身子,抱作一團(tuán)。

  東麻子打開第二扇牢門,道:“進(jìn)去!”

  凌楚瑜進(jìn)去后旋即把門關(guān)上就走了。

  牢房里就只有一個石床,鋪上點干草而已,想想湯達(dá)的那間牢房里空無一物,凌楚瑜心里有些許寬慰。

  凌楚瑜爬到石板床上,攏了攏干草就往上躺,相比在狹小的木桶里,這可是舒服至極,不一會就呼呼大睡起來。

  不懂睡了多久,凌楚瑜頭腦昏脹,煩躁難受,不停地在翻身,好像身體的每一塊肌肉都酸脹難受,腦袋仿佛被海浪反復(fù)吞噬,無法呼吸。

  忽然之間,一把巨大的劍從天而降,朝凌楚瑜眉心斬去,與此同時,四周劍影無數(shù),將他圍在其中,劍鋒所指,如巨浪滔天般壓了過來。

  凌楚瑜大駭,右手也不知怎么著抓來一桿長槍,刺向那把巨劍。

  巨劍一碰既碎,而此時劍浪翻滾而來,凌楚瑜猛地橫掃,將這波劍浪擊碎。

  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又有一波劍影朝他而來,凌楚瑜奮力一揮,又將這劍影擊碎。反復(fù)如此,凌楚瑜手是越揮越重,而這劍浪好像無休無止,壓得凌楚瑜透不過氣。

  就這樣又揮舞幾下,凌楚瑜實在沒有力氣了,而這劍浪依舊不依不饒,遮天蔽日般撲開,這一次劍浪更高更密,足以撼山震岳。

  凌楚瑜抬頭目視,勁風(fēng)瀑雨飛濺,打在身上如劍割刀絞,肌膚被切得生疼。

  “去你媽的!”

  凌楚瑜振臂怒吼一聲,越是危急時刻他越發(fā)頑強(qiáng),漫天劍雨又如何,他凌楚瑜從不輕易交出性命。

  他雙手攥緊手中的長槍,抱于胸前,貫勁于全身,與槍合為一體。

  空氣從四面八方壓迫而來,使他無法將槍刺出,只得身子筆直站立,決心以身軀硬碰著滿天劍雨而下。

  “噗噗!”

  聲如雷悶聲傳來,劍雨如一記記重拳,密密麻麻地揍了過來,如九天瀑布激蕩而下,碎石裂土,更何況區(qū)區(qū)肉身。

  凌楚瑜被這劍雨壓在身上,強(qiáng)壓讓他腦子空白發(fā)愣,嗡嗡做響,不知怎么著就單膝咕咚跪下,隨后那股要將他壓得粉碎的力量從肩膀傳遍全身,層層疊加,持續(xù)不斷壓迫而來,頭始終抬不起來。

  已經(jīng)毫無思考能力的凌楚瑜腦海中就只想著抗下著波劍雨。

  他只覺得渾身就要被炸開來,連骨頭都被壓得粉碎,即將化作一灘血水,隨著這劍浪而去,消失得無影無蹤。

  “去你媽的!”凌楚瑜艱難地從嘴里擠出幾個字來,杵著長槍,緩緩站起,猛地抬頭,隨后大聲喝道:“看我槍急萬人呼。”

  此話剛落,一槍刺出,破空而去。

  槍所到之處,劍影紛紛消散,凌楚瑜猛地躍起,在空中旋轉(zhuǎn)身體,與長槍一并飛向天空,攪動風(fēng)云,將那漫天劍影絞碎殆盡。

  天空被這一槍刺破云霧,陽光投了下來,漸漸撲開。

  凌楚瑜一槍使盡,在半空中緩緩落下。他張開四肢,身體輕盈如雪,耳邊風(fēng)聲呼嘯,墜落下來。

  他絲毫不懼這萬丈墜落,反而享受這種歡愉。

  忽然間,天空又變了顏色,雷電交加,黑云密布。

  凌楚瑜來不及驚訝,黑云中探出無數(shù)桿長槍,槍頭寒光點點,傾瀉而下,朝自己而來。

  “??!”

  凌楚瑜驚恐萬分,瞬間就被這千萬只長槍穿身而過。

  片刻后,身體每一處穴道都要炸裂開來,那撕心裂肺的疼痛傳遍全身,仿佛要將他炸得尸骨無存。

  凌楚瑜猛地睜開眼,什么天雷滾滾,長槍森列,全都不復(fù)存在,原來是夢一場。

  剛才雖是夢境,可身體卻如夢境一般,渾身炸裂,經(jīng)脈灼熱,直沖靈臺。

  凌楚瑜腦殼漲裂,從石床上翻滾下來。

  痛苦折磨了許久,才漸漸消失。

  隨后胸口漲悶惡心,“哇”地一聲,鮮血混著胃里的殘物一塊吐出,腥臭無比。

  凌楚瑜緩了緩氣,才覺得輕松許多。

  “差點又走火入魔!”

  凌楚瑜暗自慶幸。自從上次強(qiáng)行運功進(jìn)入意境后,就留下這個后遺癥,想想就后怕,剛才差點就醒不過來了。

  良久,凌楚瑜才緩緩起身,坐在石床上,腦袋一片空白。

  “叮當(dāng)”地一聲,是外面牢門打開的聲音,一道黑影竄到凌楚瑜牢房前,借著火光,凌楚瑜看清那張讓自己心神恍惚的面容。

  “你來干什么!”

  “我來救你出去?!迸拥馈?p>  “哼,不需要你好心?!?p>  女子不理會,徑直打開牢門,朝著凌楚瑜有些埋怨道:“你別不識好歹,你說不用,我就偏偏要救你??熳撸 ?p>  說罷便拉起凌楚瑜的手,硬是將他拽走。

  凌楚瑜身體本來就弱,剛才差點走火入魔,更是傷上加傷,被蘇媚這么猛拽,身子是起來了,雙腳卻邁不開,撲咚一下就倒在地上。

  蘇媚驚叫一聲,急忙上前相扶,握住凌楚瑜雙手時,發(fā)覺他雙手無力,心中不由多疑,雙眼圓睜,訝異道:“他又吸走你的內(nèi)力?”

  凌楚瑜冷哼一聲,甩開她的手,道:“明知故問!”

  蘇媚怒喝跺腳,道:“那個混蛋。”

  凌楚瑜冷笑道:“混蛋?呵呵,之前你和他設(shè)計陷害我的時候,可比混蛋千倍百倍。”

  “不易,我知道你在怪我!”

  “笑話!我豬油蒙了心信錯了你,失去武功,不怪你怪誰。我恨不得拿刀剜了你的心,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顏色的。”

  蘇媚臉色慘白,掩口失聲道:“不易,你當(dāng)真要……”梨花帶雨,丟出一把匕首,道:“我知道對不起你,你既然這么恨我,那就動手吧?!?p>  凌楚瑜知道她心性,冷笑道:“呵呵,蘇媚你別做戲了,你明知我不會殺你,又在這里惺惺作態(tài)?!?p>  豈料蘇媚俯身擠入他懷中,輕聲道:“不易,你就是嘴硬心軟,我知道你是在乎我的?!?p>  香軟入懷,身子酥麻,凌楚瑜晃了晃神,有些難為情道:“滾開!”手卻無力推開她。

  蘇媚抱得更緊,柔眼迷離,嬌嗔道:“不易,上次見面匆匆,那個賤人又在,我們都來不及好好敘舊,你先跟我走,找一處僻靜地方再好好談天說地?!?p>  “哼!你說誰賤人?”凌楚瑜露出少見的怒色,道:“嘴巴給我放干凈點?!?p>  蘇媚知他性子,神色軟和道:“好,我們不提她。不易,如今你淪落至此,她又在哪里?還不是我冒著生命危險來救你,我與她誰更在乎你,這不是顯而易見?!?p>  凌楚瑜將頭轉(zhuǎn)過一側(cè),道:“救我?我不需要你救,誰知道你安的什么心?!?p>  蘇媚從他懷里彈開,有些不高興道:“不易,你可冤枉我了。我剛收到消息,說仇東時把你綁來了,現(xiàn)在全教的人都恨不得要生啖你肉,飲你血,以報山谷一戰(zhàn)之仇。我如今可是冒著極大風(fēng)險來這里救你,你竟然說我不懷好意?!?p>  “既然我如此重要,你為何進(jìn)入得如此輕松?哼,還不是你們的詭計,想從我身上套取什么秘密吧?!?p>  蘇媚冷眼道:“凌楚瑜,你真不是個東西。我好心好意救你,你竟然說我另有所圖。你說,我圖你身上什么?”然后雙眼淚光閃閃,泣聲道:“我圖什么……我到底圖什么……”說罷掩淚而泣。

  凌楚瑜有些心軟,想想自己心思好像過重了些,他身上沒有秘密,湯達(dá)所知的可比自己要多,仇東時要將自己帶入蒼云教中,恐怕是為了讓他借此立威吧。

  “你走吧!這里防守森嚴(yán),我不想連累你?!绷璩そK究是服了軟。

  蘇媚一聽,就知他已經(jīng)跟自己認(rèn)錯,心里暗喜,但嘴上卻不饒人,道:“哼!枉我辛苦來救你,好心當(dāng)作驢肝肺,如今就一句話就把我打發(fā)了?我可不干,你讓我走,我偏不走?!?p>  面對她的無理取鬧,凌楚瑜正色道:“你知道這里戒備森嚴(yán),就算能出這個牢門,也逃不出這蒼云山。你還是快些離去,不然他們發(fā)現(xiàn)了,你也逃脫不了干系?!?p>  “晚了!”此刻忽然冒出數(shù)十人來,手執(zhí)各式各樣的兵器,兇神惡煞,在牢房外列成一排。

  蘇媚驚呼一聲,立馬起身,探出腰間的軟鞭,神色肅然。

  “蘇媚,你一個小小婢女,竟敢私縱人犯,即使少公子在,今天也保不了你?!?p>  一男子緩緩而來,他生的一副鷹眼勾鼻,不是中原人相貌,一頭微卷的頭發(fā)披至肩頭,額扎頭帶,粗狂硬朗。

  “哼,我當(dāng)是誰?原來是范伯涵,怎么,又想吃我的鞭子嗎?”

  “蘇媚,你敢這樣跟我們范堂主說話?!币粋€扈從拿刀指著她,不知好歹地道:“還有沒有規(guī)矩了?!?p>  “嘖!”范伯涵輕笑一聲,責(zé)罵那人道:“蘇姑娘跟我說話你插什么嘴,退下!”

  然后語氣平和道:“蘇姑娘,你是少公子的人,平日我動不了你,也不敢動你。如今你私闖牢房,欲放走我教大敵,既是是少公子他來了也保不了你,我只要以私闖牢房的罪名將你拿下,到時候如何處置,誰都管不了?!?p>  說罷將目光停留在蘇媚的胸前風(fēng)光,露出猥瑣的笑容。

  蘇媚深夜前來,穿了一身勁服,身材凹凸有致,范伯涵舔了舔嘴唇,獰笑起來,其余人也會意,跟著大笑。

  蘇媚柳眉倒豎,怒斥道:“看來你是記不得我鞭子厲害了?!?p>  范伯涵攤開雙手,無所謂道:“蘇姑娘,這里空間狹小,不利于你軟鞭,看來今天我是嘗不到了,不如你試試我的短鞭如何?”

  說罷又狎笑起來。

  蘇媚這是又氣又怒,一跺腳,右臂猛抖,長鞭倏忽而去。

  “媚兒不可!”

  凌楚瑜脫口而出,正如那個范伯涵所言,這里空間狹小,不利于長鞭作戰(zhàn)。

  蘇媚長鞭如蛇般卷了過去,范伯涵一腳將牢門踹去,鞭頭打在牢門上,發(fā)出清脆的響聲后就落了下來。

  蘇媚冷哼一聲,收回軟鞭,從靴子里拿出一把匕首,道:“信不信我用這匕首,插進(jìn)你心臟?!?p>  范伯涵不屑一顧,手輕輕一揮,數(shù)名教眾拿這弓箭站成一排,拉滿弓弦,箭頭對著二人發(fā)出寒光。

  蘇媚攔在凌楚瑜身前,呵斥道:“范伯涵,你敢殺我?”

  范伯涵道:“為何不敢?我就對教主說,你蘇媚夜闖牢房,被我發(fā)現(xiàn)。在打斗中不幸被箭射死。還有那個人,也一并這樣處理了吧?!?p>  “你敢!”

  “為何不敢!他是犯人,教中兄弟巴不得他死,你信不信,就算我現(xiàn)在將他正法了。到時候教主想要殺我,教中也會有一大半兄弟為我求情。”

  蘇媚知道他所言不假,教中兄弟對凌楚瑜是無不想殺之后快,只要有人前腳殺了凌楚瑜,后腳就有萬人血書要求教主寬恕殺人兇手。

  “不過……”范伯涵摸著下巴,目光褻瀆般上下打量蘇媚,壞笑道:“只要你肯陪我一晚,我倒是考慮放過你們二人。”

  “無恥!”蘇媚鐵著臉,氣得青紅交加,“你休想!”

  范伯涵道:“那好。我不殺你,我殺你后面那個廢人?!?p>  蘇媚杏目圓睜道:“你敢動他一根汗毛試試!”

  范伯涵收起笑臉,臉色瞬間變成冰塊,輕輕一揮手,十余名弓手凝視而去,手中弓弦滋滋做響,蓄力待發(fā)。

  “慢!”蘇媚終于低下頭,和眉順眼道:“你不能殺他。”

  范伯涵道:“我可以不殺他,但你知道該怎么做?”

  蘇媚猶豫良久,終究還是點了點頭。

  范伯涵哈哈大笑,道:“識時務(wù)者為俊杰……不,女中豪杰?!?p>  “堂主今夜就要和女中豪杰過招了,小的在此預(yù)祝堂主旗開得勝,馬到成功!”身后扈從紛紛起哄,言語開始猥褻起來。

  “慢!”一直沒說話的凌楚瑜淡淡道:“范堂主,我想以一物換她,可否?”

  “我呸!你這個廢人,不殺你已是萬幸,別在這里多嘴,小心大爺我抽你兩耳光?!币粋€扈從氣勢洶洶說道。

  凌楚瑜沒有機(jī)會他,對范伯涵道:“范堂主,你說呢?”

  “嘿,爺說話你不聽是嗎……”那扈從氣得挽起袖子,欲上前抽凌楚瑜兩個耳光,范伯涵伸手?jǐn)r住,冷眼相看,道:“你有什么東西,值得來換?”

  “壬甲龜殼,如何?”凌楚瑜淡淡一笑,坦然自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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