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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龍凌極境

第一百三十六章 域由心生

御龍凌極境 魎歌 3988 2019-04-27 03:24:50

  醉仙居,小閣雅處,偌大個房內(nèi),便只有一個女子,生柳眼眉腮,露春意濃甜,正俏生生,孤零零立在窗畔,那雙如剪雙瞳在漆黑夜色中覓了許久,似一無所獲,終于低下了頭,輕輕捋起了胸前長發(fā),忽然眼神一動,便自那如墨云堆中,小心的拔了根銀白發(fā)絲出來。

  這女子定定望著這根白絲,忽然一聲苦笑:

  “青絲暮成雪,明鏡悲白發(fā),這句詩,本是你教我的。原以為你懂,現(xiàn)在看來,更不是懂不懂的事兒,而是哪件,哪般,在你心頭,能占的更重些。”

  她又呆呆佇立了許久,才緩緩轉(zhuǎn)過身來,便瞧見這大屋之中央,正有根紫色寶杖靜靜浮于半空。那杖頭雕如晶瑩花蕊,有無數(shù)細梢盤繞纏結,散絢光蒸騰,明滅不息,便將這屋內(nèi),染上了層淡淡紫霞。

  這寶杖華麗無方,是個人瞧見,便感受不到那股龐然氣息,只怕都會震懾于其絢麗璀璨,可這位姑娘瞧見這物,卻是眉頭一皺,似有萬分厭惡,再不瞧去半眼,又望了望桌上的三杯兩盞淡酒。

  女子又嘆了口氣,才默默走到了一張偌大床邊,瞧著一床金鳳纏龍的大好錦被,被人胡亂掀翻在一角,著實有些凌亂不堪,又拿手在底下摸了摸那人留下的淡淡余溫,沉默許久,自言自語道:

  “終年里,便沒幾日能陪著我,好不容易今天得了空,得細語疏情之暇,醉云沉雨驟之樂,卻依舊于這燈盡欲眠之際,獨自棄我而去?!?p>  她眼中含怨,咬牙道:

  “死人,你怎能狠得下心!”

  她暗怨之處,似忽然聽到門外似有些動靜,忙側(cè)耳傾聽,過了許久,卻依舊只聽得些嗚咽風聲,才松了口氣,眼中瞧著這本是淡雅素靜的屋內(nèi),被身后那根寶杖之輝盡數(shù)染成了紫紅之色,便連這床金鳳纏龍杯,也被映得黯淡詭異,心中忽然不知為何升起了股莫名火氣,一個轉(zhuǎn)身,便走到了那根寶杖之前。

  “我不要什么神具寶器護著,我只想要你陪著,你到底懂不懂!”

  女子這話,似是說與這根虛浮于空的玄妙寶杖,又似是說與某根急急破窗而去的木頭,眉頭哀柔纏結處,終于有股怨氣爆發(fā)開來,掄圓了根細瘦胳膊,狠命一掌拍在杖頭之上,便砰的一聲,把這物掃到了屋角,頓時,便隱去了那些討厭的紫色光霞。

  她本就嬌弱,更沒什么修為,一擊之下有些脫力,氣喘吁吁間,還未來得及想些什么,就好像聽到了聲女子輕笑縹緲,緊接著,便有咚咚兩記扣門之聲,極自然的響了起來。

  這姑娘猛然一怔,望著那扇墨漆大門,輕聲詢道:

  “是誰?”

  便詭異的靜了許久,才有同樣個嬌柔女子聲音低低傳來:

  “妹妹,是我呀?!?p>  姑娘循聲,眉頭一皺。

  她自然知道這聲音是誰,自從昔年昔日三人分別,這聲音雖再未曾響起,可總?cè)鐗趑|一般,每每想起,自己心中總會有些郁結難耐,只是,只是這人,怎么會于此時此刻,來到了此間此地?

  這姑娘倒是個聰明人,忙從地上拾起了那根寶杖緊緊抱在胸口,有了一身紫霞映體,這才壯了些膽,又清了清嗓子,強笑道:

  “多年未見著您了,倒沒曾想,會在這大寒之夜忽然道訪,可有什么事兒?”

  門外也是一聲輕笑傳來,倒與先前那聲縹緲女聲,有那么些像。

  “那人在時,可不方便過來,趕趕挑了這暇,怎么,小玨妹妹是準備就這么隔著門,和我說上半宿不成?”

  這小玨姑娘聞言,臉上倒是一紅。

  她便是日間那位宋宗主身邊佳人,自然也聽他說過今日之事,知道門外這位乃是王家大援,實在不該如此生分應對,更應小心盡了禮數(shù),可心中便不知道為何,總覺得有些古怪異常。

  小玨這一沉默凝思,外面那位芙蘭掌門的聲音,便立刻有了些冷。

  “怎么,是信不過姐姐我么?”

  “不,不,您稍等?!?p>  聽得這位掌門高手有些動了真火,小玨便再也顧不得心頭那些奇怪念頭,急急走到了門前,手握門栓躊躇片刻,終于輕輕拉開了那道栓,一聲吱扭聲響,便有寒風自門縫后涌了進來。

  小玨悄然打了個哆嗦,把門一拉,已瞧見外面現(xiàn)了位朱袍黛花打扮的高挑女子,那雙眼正淡笑瞧著自己,明明生的極媚,卻無半點風塵氣息,當真是雍容千雅,儀態(tài)萬千。

  芙蘭掌門嫣然一笑,禮了一禮道:

  “許久不見,小鈺妹妹。”

  “許久不見,芙蘭…掌門。”

  小玨婷婷還了一禮,卻不知該說些什么,兩女相顧無言,佇立許久,芙蘭掌門才開口道:

  “不準備讓姐姐進門么?”

  “怎,怎么會,您請?!?p>  小玨忙給這位掌門女子讓開了身,芙蘭掌門笑瞥了她眼,大方走進了屋內(nèi),四顧之處,似是開始打量起這屋內(nèi)擺設起來,那眼神閃到了大床之上,身子微微一怔。

  小玨張臉便猛的一紅,那床上還有些褻衣曖物露在外邊,是人,都知道先前生過些什么香艷事兒,忙抱著那杖幾步趕了上去,將大被一掀,蓋去了那些東西,嘴上胡亂道:

  “是妹妹不好,趕著應門,卻忘了收拾,可讓姐姐見丑了。”

  她單手打理床頭之際,卻沒看到身后芙蘭掌門的眼中,有痛苦神色一閃而逝,又把目光移在了那柄寶杖杖頭之上,眉頭便皺的更緊了些。

  小玨卻未察覺,忙著整理處,只覺得手中寶杖著實礙事,便隨意于床上一置,騰出兩只手來,手忙腳亂間隨口道:

  “片刻便好,掌門多擔待,對了,您是怎么知道我在這處的?”

  “怎么會不知道?!?p>  芙蘭掌門嘴角一咧,淡淡道:

  “先前有遇到你家那位,便托付了我,若他有事,讓我多看著你?!?p>  小玨隨口應了聲嗯,才過了一霎,忽然想起一事,只覺手腳一僵,胸口有道冰寒徹骨的涼意升騰而起。

  她顫抖著,卻不敢聲張,手中依舊理著那被褥,卻偷偷轉(zhuǎn)頭瞥去,便與芙蘭掌門一雙眸子,對了個正著。

  再沒了半點笑意,只剩冷漠,無情,似高高在上的一雙眸子。

  兩人便只對望了一眼,小玨雙手已猛然抓向了那柄寶杖,剛一入手,那些紫霞還未躋身之際,卻覺一股極大力量砸在杖上,砰的一聲,竟是將這物如箭般掃了出去,直直插進了那墻間幾尺有余。

  這一掃的余勁,也把這位沒絲毫修為在身的女子震倒在床,只覺四肢百骸欲裂,掙扎了許久,也直不起身。

  她駭然抬頭,只瞧見一道高挑身影立在床頭,芙蘭掌門那雙冰冷眸子,正居高臨下瞥著自己。

  這蛇舞派的大人物,此刻似有些小小困惑,想了想,才清了清嗓,柔聲問道:

  “是什么地方瞧出了蹊蹺?”

  小玨又強自數(shù)次想撐起身來,卻依舊是渾身劇痛,終于認命的癱倒在床,再也不敢望這女人眼睛,只呆呆看著那道天花板上,許久才嘆了口氣:

  “你和他素來交好,蛇舞門更是數(shù)代蒙王家恩惠,居然也反去了平京,果然是世事難料,人心難測?!?p>  芙蘭掌門聳了聳眉,似不覺所謂,又重復道:

  “妹妹,是什么地方瞧出了蹊蹺?姐姐脾氣不好,可沒說第三遍的耐心?!?p>  小玨啞然一笑,似是,似是在笑自己先前意氣用事,破了那寶杖之界,又引大敵入室,便鑄成了大禍,也似在笑這芙蘭掌門,連這層關鍵,都想不明白。

  “你的名字,便是我倆之間最大的忌諱,天下之大,他怎么會,又怎么敢去尋你來護我?!?p>  “哦,原來如此?!?p>  芙蘭掌門恍然,目光迷離處,點頭喃喃道:

  “好一個敢字,這天下,能讓一位至尊如此小心緊意哄著的,妹妹也算是當世第一人了,他這些年都不敢提我名諱,也再未見過半面,原來只是因為你不許,在理,在理,荒謬,荒謬?!?p>  “什么在理,什么荒謬?”

  “沒什么?!?p>  芙蘭掌門語中淡淡,便抬起了只手,臉色有些古怪。

  原本白皙柔嫩的一只手,此刻腕上早是焦黑一片,似被熾炎所灼,極是凄慘。

  “不虧是至尊的寶具,若不是出手快,若不是你自己撤去了那界,憑我,只怕再多幾條命,也難近你身?!?p>  她只淡淡看了傷口幾眼,便不再多管,已徑直走到了那桌前,瞧了瞧桌上殘羹剩肴,忽然振袖一揮,竟是將那成雙成對的杯筷直直拂出了窗外。

  芙蘭掌門胸膛起伏許久,才稍稍平息了些,便又坐回到了床前,那手輕輕拂了拂小玨吹彈欲破的臉頰,又細細把她全身上下看了一番,贊嘆愛憐不已,才把那手并了兩指如刃,沿著姑娘臉頰,滑到了她頸中青筋微現(xiàn)之處,又貼得離肌膚極緊,便好整以暇,靜靜望向了那敞開的窗口,似…

  似在等著某人歸來。

  尚海街頭,那些武者,無論境界高下,身份懸殊,此刻聽到那位神弓那美一聲嘆息中,道出了至尊二字,都是鴉雀無聲,十幾雙眼睛偷偷的瞥向了那位富家公子模樣之人,腿腳,都有些發(fā)軟。

  無心呆呆望著那人,咽了口口水,輕聲詢道:

  “極宗,宋宗主?”

  “不然是誰,難道還是北邊那個不成?都給我起開!”

  那宋宗主還未回話,笑笑生于西西卡早就大喜過望,也不管那些高手,直直奔了過來。

  宋宗主微笑朝二人點了點頭,便掃了眼場間,忽然將雙手一抬,把衣襟敞了開來。

  眾人見他動作,不明就里,面面相覷處,又齊齊望向了這位昴日真主。

  宋宗主的臉上,依舊是那副人畜無害的笑,朝四處道:

  “各位,可瞧清楚了,宋某身上啥寶具也沒帶著,衣服也是床頭剛披上的,便連扣子,都沒扣對,可不是來和大家伙打架的,來這處,可是來求個以和為貴的。”

  那美呆呆聽他說完,臉色有些古怪,一如眾人,倒把宋宗主瞧的一愣。

  他摸不著頭腦處,西西卡腆笑著湊了上來,一肘捅在他腰間道:

  “兄弟你裝啥呢,就憑你的修為,手里有沒有家伙,又有何區(qū)別?!?p>  宋宗主心想也是,啞然一笑,那美聽他那話,卻似悟到了內(nèi)中玄機,那雙眼在四處相望,猛然回頭道:

  “你這鏡花水月,沒運半分真元,純是自然而發(fā)?”

  “哦,是啊,都說了嘛,練得久了,深了,有些東西,便成了自然而然之物,只要想,它就來了?!?p>  宋宗主隨意回道,其他人聽的迷迷糊糊,只有那美臉上愈發(fā)駭然,癡癡望著他許久,才顫聲道:

  “域由心生之境,這世間,竟然真的有這境界?”

  這位極宗至尊不置可否,只有無心聽的似懂非懂,悄聲問道:

  “什么境界,很厲害嗎?”

  那美臉色蒼白,瞧了他眼,才喃喃道:

  “這鏡花水月之域,已練到無須耗損真元,只一個念頭,就能自成這數(shù)十丈幻境,有無盡替身明滅而生。若破不開這域,便有千軍萬馬窮極一世,都只能白白浪費氣力在那些繁花之上,更不可能傷到這位大人一分半毫。所謂域由心生,便是如此,乃以心意幻天地之法,卻不需借世間一毫一物,幾乎,幾乎已是脫了凡塵,可稱仙神了?!?p>  無心聽了這話,又思量許久,那雙眼才瞪的越來越大,駭然道:

  “那,那豈不是不死之身了?”

  “哪的話,這世上之人,被殺之率,可遠不及壽終正寢那么多,我再能抗打,也是會老死的嘛,又怎么能配得上這四字?!?p>  宋宗主環(huán)顧四周,依舊沒半分至尊,甚至是大宗師也該有的氣勢架子,自慚一笑:

  “論起來,我這域極是尋常,可遠不如易宗那位前輩,他老人家那道,才更像神佛一些,也更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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