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愈心靈的聲音
并非打小在農村刨土長大的沐雨對這座城市的一切既熟悉又陌生。就像一邊站著穿開襠褲的自己,一邊站著套著校服的自己,沐雨一定會靠近開襠褲的自己,因為那是曾經熟悉而現(xiàn)在又陌生還不得不去認可的自己。
以前是以前,以前的蜜罐溫床伴隨的是沒有親人熱切挑動的笑眉,沐風雨卻十分眷戀,甚至貪婪得享受那段時光,哪怕爺爺拿顆糖放在他眼前,再哄他說爸爸從哪座城市的哪條繁華的小吃街特意買的,他也會叼著糖,一點一點的嚼著,生怕一口吞了,往往會再tian一tian手掌,糖會從嘴里化成水,混著哈喇子一起匯在手心。
爺爺總把他當孩子哄,現(xiàn)在還在搬那老一套來唬他,沐雨躺在豹紋毯子鋪就的大床上,細細的想著。
床板似乎過于軟和,沐雨很是不習慣,不習慣和蜜罐溫床搭邊的一切,他雙手支著,從床下起來,拉上半只拖鞋,另一只找不見了,沐雨忘了他到底因為什么緣故把他丟棄了,可能就是不順腳而已。
沐雨將豹紋毯子一把撩起,甩向空中,它最后落在了窗戶上,一半在里面,一半在外面裸露,像個代賣的表字,卻又苦苦尋不到顧主。隨著它而去的還有一床看起來素樸但價值決定不菲的被子和枕頭,其中,枕巾直接被甩了出去,按理說它確實輕些,可誰又知道沐雨到底有多大的怨氣呢?
沐雨摸了摸床板,硬硬的,睡上去仿佛應該就能感受到生活的艱苦之類的,沐雨一個側身,拖鞋又飛出了幾米遠,床板發(fā)出了嘎吱的呻吟聲,他更像是垂直得砸在了床上。
沐雨能夠想象到的是,沐陽,那個總愛唬他的爺爺,一定在和他同一座城市的某處鬧市里肆意享受喧嘩。突然,他猛得起身,揉了揉太陽穴,敲了下腦門,表情僵硬到石化,就像是看到了惡魔出沒,還在他面前一樣。
這是沐風的心魔,他總會在這個紛繁復雜的人世里找尋一片可以一直罩著自己的暖陽,每當黑夜來臨,吞噬暖陽,一絲不剩,沐風就會心生恐懼,恐懼延伸出的是無端的幻想,甚至是污穢的想法,有時他站在鏡子前,好像就能看到佝僂頹廢的背影生出了一對翅膀,臉型抽搐,嘴里生出獠牙,然后變?yōu)樽约盒闹械哪Ч怼?p> 燥熱的空氣壓迫著沐雨的每一根神經,他走了陽臺,剛掀起紗網又怔住了。
“有人嗎?您是怕熱嗎?”一道女聲從屋子的外面?zhèn)鱽?,在寂靜的賓館里格外有力。
她的聲音很低很低,低到塵埃里,耳力不好人可能聽起來就是一串摩斯密碼,但好聽極了,在沐雨發(fā)誓聽過的所有最好聽的聲音里,她是可以讓沐風違背所有誓言的存在。他猛然抬頭直視房門,他迫切的想知道門外到底站著一個怎樣柔情似水甚至更甚之的姑娘。
或是為了配得上她的聲音,沐雨下意識得清了清喉嚨,禮貌性得回了句:“不?!?p> 門外人并沒有繼續(xù)開口,空氣一時凝住了,就像人體的咽喉卡了一根和大腿一樣粗的刺,沐雨想打破這種局面,卻也迫于手掌無法握住大腿。
他第一次羞于和一個如此的動人聲音交談。
“我,我怕黑,其實?!便逵瓴蛔灾鞯妹嗣竽X勺,像個做錯事被老師批評的孩子。
門外人依舊沒有回應,門外的氣流卻急促涌了進來,門突然被打開了。
那姑娘手里提著鑰匙,急匆匆得沖了進來,穿著一身很隨便的衣服,樸素得緊,再仔細看才發(fā)現(xiàn)是這里賓館統(tǒng)一配發(fā)的服務生制服,但卻被她穿出了鄰家小妹的感覺。
“您,您沒事吧?!蹦枪媚飶澲鴼?,聲音有點沙啞的問。
沐雨往出走了些,步伐有點沉重。
“沒事呀,我還以為你出啥事了,喊了半天都沒,沒人?!闭f著,說著,聲音越發(fā)低了。
那姑娘也意識到自己有點失態(tài),雙手一靠近腰部就舒展了,微微得鞠躬。
她原本只是為顧客送來掉在樓下的枕巾,以及來提醒他注意雖然天氣熱但扔被子的行為確實不大漂亮,沒想到顧客就只回了個“不”,然后就沒了聲音,只好去樓下去了房間鑰匙,一路奔忙。
現(xiàn)在搞得她好像要對眼前人表白一樣,匆匆忙忙,束手束腳,羞羞答答,盡管他的皮膚比她還白,臉型還足夠立體,唯一的缺點就是看不起啦不符合所有住過這個賓館的顧客氣質。
就當是個古代世家紈绔的隨從偷盜了本家銀兩外出揮霍吧。
沐雨從她手中接過了枕巾,那是一條比他扔出去的枕巾只貴不便宜的貨品。沐雨剛想表達一些不要浪費多節(jié)約的想法,又心底打住了,可不能因為一條枕巾就失了住進王國酒店的身份,畢竟這是爺爺給的,既然他想,只要累不倒,沐雨就得陪著演。
那姑娘,慢條斯理得和沐風嘮叨了些禮貌行為,說著自己都說不下去,低下了頭,她又哪來的底氣敢給賓館的顧客上課呢?
要知道,在這里住過的,那都是晴海身份與地位兼有的人物。
不出意外,那姑娘轉身走了,沐雨挺想挽留,只是想再聽聽她的聲音,那種能治愈心靈的聲音。
沐雨拾起手機,打通了慕澤的電話。
慕澤還在往不留白酒吧趕去的路上,正開著老板的豪車,紅綠燈讓他在人行橫道前安安分分。
“沐學長,賓館的服務生你熟嗎?”沐雨沒發(fā)現(xiàn)自己的突兀,試探性的問。
慕澤一腳油門,車子向前馳去,過了紅綠燈就找地停了車,不是因為對于老板孫子的電話至關重要,而是柳娜就在靠邊的酒吧——不留白酒吧。
“喂,慕大哥?!便屣L的電話還在繼續(xù)。
慕澤撈起手機用左耳和左肩夾住,柳娜喜歡的約會時間是晚上九點,時間不容許他有過多的啰嗦。
慕澤用一種異常冷靜的語氣說:“小沐總,那個賓館的服務生我一個都不熟,沒有其他事我就掛了?!?p> “等下,給我安排的服務生是誰,你應該知道吧。”
“對,宋文靜我認識,資料會發(fā)給你QQ,拜?!?p> 電話就這樣被掛斷了,沐風絲毫沒有怪罪慕澤的口氣不像是和老總的親人在交談,也因為這個外人給的體面,沐雨內心著實經受不起。
讓他滿心充滿暖陽的是他馬上就能知道一切了,關于她——宋文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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鏡觀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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