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生辰
拜游子卿所賜，顧璃嫣為了建一個橋開始努力修煉，只可惜不管怎么修煉靈力依舊不夠維持這個橋搭完。
后來，二人鉆研幾次后，顧璃嫣突然靈光一現(xiàn)：為什么一定要建橋呢？建個鉤鎖蕩過去不就好了？
事實證明這個主意是正確的，只要顧璃嫣調(diào)動信仰之力包裹住全身，再凝結(jié)細的血葬花藤蔓勾住對面是完全能夠蕩過去的。
于是二人持續(xù)了兩年的面對面聊天就變成了親密的肢體接觸。
再后來，淵紅宗的事情也不知為何多了起來，管庶務(wù)的顧銘梟天天忙得找不到北，賬冊還有瑣事仿佛一夜之間加大了數(shù)十倍，就連小胖都要去幫忙，長老團除了兩三天有空來個人抽一下顧璃嫣背書之外，平時忙得根本看不見人。
因此，顧璃嫣出宗和游子卿到處瘋玩也越來越肆意。
一來二去，日子便轉(zhuǎn)到了玄歷九六八一五年的盛夏。
四年多的時間眨眼而過。
二族與八宗的關(guān)系越發(fā)地劍拔弩張，仿佛只需要一個導火索兩方就足以大戰(zhàn)起來。
四家內(nèi)部的矛盾日益加深，陸霽淑幾乎是軟禁了自己父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四年多里完全掌控了陸家。這些年的作風更是隱隱有掌控整個四家的意味。
柳家這四年來雖然不斷努力修復關(guān)系，奈何圣族完全愛理不理，柳家家主一個惱怒干脆把柳水峪這個罪魁禍首當做贅婿入贅陸家。既然你圣族愛理不理，那我們四家就自己抱自己的大腿算了！
安韶雪在還算太平的安家里面被父兄精心教養(yǎng)著，除了偶爾去陸家看看陸霽淑之外，基本足不出戶，到是有了幾分避世不出的感覺。
余家已經(jīng)仗著余虎抱緊了二族的大腿，余爍已經(jīng)完全被放養(yǎng)了。他都考慮要不要像水峪兄一樣去跑到安家入贅了，每天切（ai）磋（da）還能有所長進呢！在這個一點風骨都沒有的余家他都快廢了！
葉涵芷和冰洛雅這四年異常忙碌。不同的是冰洛雅大半的時間在閉關(guān)修煉，葉涵芷大半的時間都在學習宗門的事務(wù)。
冰火二宗沒有那么多的俗事，宗門上下也沒有那么多的庶支，宗門的零散事務(wù)便是記賬采買這些，這也就是為什么冰洛雅能有那么多的時間來閉關(guān)的原因。
神族葉涵芷同輩的嫡系庶出的兄弟足足有二十多個，葉涵芷這個內(nèi)定的繼承人不知道惹得多少人眼紅給她使絆子，四年來每天忙著處理這些不大不小的麻煩足以讓她勞心傷神，除了每天必要的修煉外，哪有那么多的時間閉關(guān)？
相比較之下，四年里戴慕晴的日子就異常愜意。每天睡到自然醒，上午繡繡花下午修煉修煉，隔三差五地再寫幾封委屈抱怨的家書回去。
四年半的時光一閃而逝，原先稚氣未脫的女孩們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就連年紀最小的顧璃嫣也已經(jīng)快要十五了。
白白胖胖的小臉逐漸長開，雖算不上傾國傾城之貌，倒也眉清目秀明眸皓齒。
暗紅的眼眸里一直充滿著獨有的活力四射，四年的淵紅宗苦行僧一般的生活沒有磨去她的樂觀開朗，倒是讓她從容大氣了不少。
這天，顧璃嫣依照游子卿所說起了個大早，如往常一樣來到鉤鎖的地點。
熟悉的男子還是掛著一如往昔的儒雅溫潤的笑容，哪怕已經(jīng)看了近十年，顧璃嫣還是覺得這張臉怎么看怎么好看。
游子卿一身淺藍色風衣遺世獨立，鈷藍的眼眸中滿是寵溺的笑意，熟練勾起的嘴角多一點輕佻少一絲冷漠。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
親切動人又冷淡至極。
有時候顧璃嫣都在想，要怎么能做才能像游子卿這樣……把自己的冷漠刻在溫柔里。
動人心弦
一個愣神之后，顧璃嫣迅速調(diào)整好狀態(tài)，熟練地掛上鉤鎖，提身一躍，輕車熟路地劃到對面，她搓了搓手歪著腦袋問道：“說吧！游子卿你今天干嘛喊我那么早起？”又上下打量了游子卿，接著說道：“你今天好像打扮了一番嘛！”
打扮……游子卿無奈的擰了擰眉頭，他只是換了身衣服而已。
“今天是什么日子忘了？”撇開雜念，游子卿拉過顧璃嫣，將她抱在懷里，少女的清香撲入鼻中，他捏著顧璃嫣的臉蛋說道：“傻丫頭，過得連生辰都不記得了？”
顧璃嫣愕然，她還真忘了這回事，自從兩百年的事情她知道后，她就在下意識地逃避生辰。
更何況淵紅宗的一年四季并不是特別明顯，這些年她又基本與外界失聯(lián)，她已經(jīng)過得快忘了現(xiàn)在是何年何月了。
想到這，她不好意思地嘟了嘟嘴，說道：“這不是一大早沒有人給我送書來背嘛……你知道的，這四年來每次生日都是靠著他們送書才能反應(yīng)過來……”
還沒說完，顧璃嫣只感覺視野瞬間縮小，柔軟的嘴唇上不知道覆了什么。
蜻蜓點水一吻后，游子卿迅速直起身子，看著愣在原地的顧璃嫣，說道：“不要逃避，不要胡思亂想，好好地活著才是最實在的?！?p> 這么多年的相處，他還能不知道他一手教大的顧璃嫣心里在想什么嗎？
親一下權(quán)當十五歲的第一個生日禮物吧！反正這些年額頭臉蛋也沒少親。
顧璃嫣能忍嗎？當然不，只見她錯愕了數(shù)秒后終于反應(yīng)過來，揮起小拳頭就要錘游子卿。
游子卿哪里會給他錘的機會，他一手攥住顧璃嫣揮起的小拳頭，一手將顧璃嫣抬起來，迅速調(diào)整成公主抱，順便又親了她的吹彈可破的臉蛋兩下。
雙手沒了限制的顧璃嫣果斷錘了錘抱著她的這個男人的胸口，邊錘邊嘖罵道：“游子卿！你耍流氓！”
見顧璃嫣沒有真正地惱，游子卿頗感興趣地得寸進尺起來，他戲謔道：“是是是！我耍流氓，就是不知道神女大人給不給我繼續(xù)耍流氓呢？”
“當然不給！”顧璃嫣超兇地說道。
聞言，游子卿的笑意更深了一層，眸子里分明還想繼續(xù)逗顧璃嫣玩，嘴上卻是岔開了話題：“嫣兒，咱們今天去花海玩好不好？”
“好啊！我都好久沒有去過了呢！”顧璃嫣瞬間將方才的兇巴巴的表情變成了一個大大的笑臉。
游子卿：“……”
還真是得我深傳，變臉速度那么快！
一年繁花開一年繁花落。
今年滿山遍野的芳華開得異常繁盛，大朵大朵的花兒怒放在半人高的草尖，微風微醺，紛紛揚揚。
這般美景，饒是游子卿這個見多識廣的人也覺得心中微蕩，更別說接連錯過數(shù)年盛夏花景的顧璃嫣。
不等游子卿為她整理下碎發(fā)，顧璃嫣便興致沖沖地挪下離開游子卿的懷抱，在花海里奔跑了起來。
游子卿看著顧璃嫣衣袂飄揚的背影，眼神明暗不定。
他暗暗催動了手里的空間靈器，將早已準備好的生日禮物放在可以順手拿出來的地方。
玄城的七月一如既往地溫暖干燥，連帶著游子卿都有些口干舌燥起來。顧璃嫣遠去的背影有些扎眼，他覺得一陣氣悶，卻是什么都沒說。
他在想什么呢？
游子卿雙手插入風衣的口袋中，在顧璃嫣不遠不近的地方緩緩地跟著。哪怕在淵紅宗壓抑了那么多年，顧璃嫣還是一個愛玩愛到處跑的性子。
這個傻丫頭真是一點都沒變。游子卿想著。
白色的花瓣粘了幾片在她的頭發(fā)上衣服上，游子卿正準備抬手提醒，卻看見顧璃嫣猛然回頭。
游子卿未抬起的手收回了口袋里，錯愕在原地
陽光從顧璃嫣背后打過來，完美地勾勒出她的輪廓，微風清蕩，蕩起她的衣袂裙邊。烏黑的發(fā)絲還是牢牢地固定在發(fā)髻上，一片花瓣掛在了上面。零散的碎發(fā)跟著衣服一起飄揚著。她掛在臉上的笑容還沒來得及收回便被游子卿盡收眼底。
那是怎樣的笑顏呢？
恍若初升的朝陽，又似夜空中的皎月。
明亮動人。
紅塵世俗沒有給她留下一絲一毫的刮痕，外界再亂亂不到她的心里，世界再暗也暗不到她骨子里。
這樣的超脫世外，這樣的近在咫尺。
只是一個照面就承托得周圍一眾花朵黯然失色。
時間驟然靜止了下來，花海中央，紅雪崖上，九重天下。這世間萬物在游子卿眼中只剩下了這一抹殷紅的身影，還有烙在心上的笑靨。
“怎么了游子卿？”顧璃嫣上前一步問道?！拔夷樕嫌袞|西嗎？”
短短數(shù)秒恍如過了幾個世紀那么久，游子卿回了回了神，語氣有一絲慌亂地回答道：“臉上沒有，身上有?！闭f完，伸出手輕輕將黏在顧璃嫣頭上衣服上的花瓣一一摘下。
顧璃嫣上下打量著動作都有點僵硬的游子卿，關(guān)心地問道：“游子卿你沒事吧？”
“沒事?！庇巫忧浞诺土寺曇簦ひ粲悬c低啞，他溫和地說道：“嫣兒你先自己去玩一會，我休息一下。”
見游子卿一副我有事，但我不想說的樣子。顧璃嫣雖然好奇但也沒有再去過問，更沒有按照游子卿所說地去玩。她拍了拍有些凌亂的裙邊就著游子卿身邊坐了下來。
“休息就該坐下來休息呀！”顧璃嫣昂著頭說道，她拍了拍游子卿身后的草地，豪氣萬丈地說：“來，坐！”
也不管游子卿坐不坐，顧璃嫣整個人張開雙臂往后一躺，閉目養(yǎng)神。
今天起得太早了，方才跑跑玩玩就有點累了，先睡一會再說吧！
游子卿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輕閉雙眼呼吸逐漸平穩(wěn)的顧璃嫣，心中打翻了五味雜陳般難受。
他順著顧璃嫣的身旁緩緩地坐了下來。目光隨意落在某處，沒有任何聚焦。
這么多年來被他用功法利用過的女子數(shù)都數(shù)不過來。區(qū)區(qū)一個教大的血神女算得了什么呢？將來事發(fā)后，如果愿意歸順就留她一命，不歸順殺之完事。
他從未想過自己會真的喜歡上一個人，還是個沒到成人禮的少女！
早在六七年前，他就應(yīng)該察覺到一絲異樣了……知道那個女人找到了顧璃嫣之后他竟然沒有第一時間殺了她而是去詢問了一番。
何其荒謬？
在牽扯到那個女人身上的時候，他居然沒有立即殺了當事人？
再后來呢？盡心盡力地教導她，讓她哪怕遇到突發(fā)情況也能活下來。以督促將來的部下的名義騙自己去看她。
督促的結(jié)果只是簡單地教了兩招，什么都沒干就開始陪著她玩，看著她撒嬌看著她鬧。
顧璃嫣的先天覺醒到現(xiàn)在十五年，自己也認識了她十年。督促教導了十年只是把她教到三覺一段？
說出去都讓人笑掉大牙。
再想想這四年多他干了什么，游子卿自己都想一巴掌扇死自己。
他一直認為的一連串的理由不過是自欺欺人，什么狗屁培養(yǎng)將來部下，什么狗屁看護好自己還沒下手的目標。
他不過是想見她而已。
游子卿曾冷眼旁觀以前那些目標們喜歡他的蠢樣子，也自然知道情人眼里出西施是什么意思。
比起二族四家八宗的那些同屆少女們，她的容貌也只能算是中等而已，區(qū)區(qū)一個回眸一笑能讓他怦然心動。
他很清楚，也很恐懼地明白，這種感覺是什么。
游子卿的目光漸漸凝聚在一起，仿佛做了什么艱難的決定一般。
“嫣兒?！彼膊还茴櫫ф逃袥]有睡著，一字一句地說道：“從現(xiàn)在開始，忘了我先前說得什么狗屁為了堅持的信仰付出一切。我希望你能好好地活著，不擇手段不惜一切地活下去！”
顧璃嫣被他的呼喚驚擾，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茫然地看了看似乎說話了的游子卿，又迷迷朧朧地閉上眼睛。
游子卿說什么呢？
什么叫不擇手段的活下來啊……
前半句是什么，完全聽不清哎……
好困……
算了……
醒……了再……
顧璃嫣又跌入了深深的夢境。
這是一個怎樣的夢呢？四周一片灰蒙蒙的什么都看不見，顧璃嫣想呼喊卻什么都說不出來。
耳朵里隱隱聽見呼嘯的風聲還有一個女子的聲音，那般熟悉又那般陌生。
她在說什么？
好像和剛剛游子卿說的話很像呢……
顧璃嫣掙扎著想聽清楚一些又想靠近一點看看發(fā)生了什么，她的身體好像被一堆亂七八糟的東西狠狠纏住了，怎么掙扎都脫不開身。
一雙烏黑的眼眸突然出現(xiàn)在視野里，顧璃嫣一個驚嚇叫了出來。
“嫣兒，怎么了？”
顧璃嫣聽見游子卿的聲音，看見在一旁坐著的滿臉關(guān)切的游子卿，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
“游子卿……有個眼睛嚇唬我！”
“眼睛？”游子卿輕輕拍了拍顧璃嫣的后背，順勢將顧璃嫣整個人抱在自己懷里，給她擦著眼淚，哄道：“哪有什么眼睛，嫣兒你做噩夢了吧？”
顧璃嫣定了定神，環(huán)顧四周發(fā)現(xiàn)自己還在花海里，松了一口氣，點點頭，還有些后怕地把自己蜷在游子卿的懷里。
那是一雙怎樣的眼睛呢？眼珠明亮光澤，一看就是個很有氣質(zhì)的美女。但那眼神……死氣沉沉毫無波瀾，說是死人的眼眸也不為過。
委實嚇到她了。
良久，游子卿開口問道：“嫣兒，好點了嗎？”
顧璃嫣低如蚊音地恩了一聲，卻是把頭埋得更深了。不知道為什么感覺游子卿有一點點不一樣了，但又說出來哪里不一樣。
忽地，顧璃嫣感覺背上緊緊摟住她的手松了開來，游子卿拉著她的胳膊將她扶了起來。
“乖~站好?！庇巫忧湔f道。
他從空間靈器里將先前準備的禮物丟到一旁，靈識一掃，在角落里找到了一個檀木雕花的不大不小的盒子。游子卿將盒子取出來，鄭重其事地遞給顧璃嫣，溫柔地說道：“十五歲生日快樂。”
顧璃嫣看見禮物整個眼睛亮了亮，她興致沖沖地接過盒子，生疏地掰開盒子上復雜的鎖扣。
這鎖扣她好像在哪見過，絕對不是二族四家八宗使用的鎖扣。
不過還真難開啊！
顧璃嫣在心里嘀咕道，手上卻是一點都不慢。
咔吧一聲，盒子終于是被打開了，一股濃郁的靈魂力撲面而來，顧璃嫣不由得瞪大了眼睛。
“這是……衣服？”
一套雪白的衣裳靜靜躺在盒子里，質(zhì)地摸上去親切和藹……對，親切和藹。
明明是一件衣服，摸上去卻能感覺到人的溫暖，好像整個靈魂都被蘊養(yǎng)了一樣。
“這衣服沒什么，只不過做衣裳的布料……舉世難尋。
此布料名曰天夢靈，用它做出來的一切東西都帶有溫養(yǎng)靈魂的作用，你之所以摸起來感覺很奇妙也是這個原因?！?p> 游子卿解釋道，雖然他不指望顧璃嫣能懂他送出天夢靈的意義。
事實上顧璃嫣也確實不懂，她已經(jīng)完全被這個看起來漂亮摸起來舒適的衣服吸引了，高興得愛不釋手，哪有空閑想那么多的零碎的問題？
這是世界上最后一匹天夢靈料子做出來的衣服。
天，取自天意。只有天意巧合才有制作的資格。
夢，表示安神，即為蘊養(yǎng)靈魂保護靈魂的意思。
靈，指的是靈魂，這種布料只有使用新鮮的，剛剛撕扯下來的靈魂碎屑，摻雜在其他材料里才能織造出來。
只不過這些游子卿都不會告訴顧璃嫣而已。
這件衣服背負著他身上的太多太多的過往，與其放在他不愿意打開不愿面對的角落里，如此送人也好，不算辱沒了一件至寶。
他的嫣兒，可是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絕世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