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懷瑾無奈地望著兩人,這一刻他終于明白了,原來哥舒夜雪來到自己身邊,不止是喜歡自己,還因為她存了心與父親斗氣,他忽然有些同情哥舒玄燁,有這樣一個任性又能干的女兒,他一定過得十分不輕松。
哥舒玄燁淡淡一笑,似乎已經(jīng)釋然,說:“我哥舒家的兒女嫁娶全憑自己心意,你若真心想嫁給這個小子,我亦不會攔你,但你可否想清楚了,你可知他家中長輩如何看待你,你與他在一起會否給他帶來麻煩?”
哥舒夜雪被他問得愣住了,她從小不受管束,的確較少想到別人的處境,此刻心虛地望向楚懷瑾,滿眼都是求助之色。
楚懷瑾悄然握住了她的手,說道:“岳丈大人請放心,我已認定夜雪,今后無論會遇到何事,都會與她一同面對。至于家慈那邊,我會盡力使她接受夜雪。”
哥舒玄燁不置可否地掃了楚懷瑾一眼,說:“我縱橫江湖二十載,聽過無數(shù)空話,你拿什么保證?”
楚懷瑾答道:“在下的基業(yè)雖不及前輩的十分之一,但在江南根基穩(wěn)固,已成不懼風(fēng)雨之勢。加上新近受任江南運轉(zhuǎn)使,又兼領(lǐng)金蘭商會榮譽會長,官商兩界俱有人脈,將來只需沿著折之江培植勢力,五年內(nèi)定能雄踞一方,與浩氣盟平分秋色?!?p> 哥舒玄燁搖了搖頭,說道:“五年太長,我將這世上最寶貴的人兒交給你,不愿她多等一朝一夕?!?p> 哥舒夜雪在一旁忍不住說道:“爹,你這不是為難懷瑾嗎?玄衣教在中原武林站穩(wěn)腳跟花了整整十年,為何你對懷瑾如此苛刻?”
哥舒玄燁抬頭望了望天色,今夜無月,唯天狼星掛在天邊,光彩黯然,幾乎要被暗沉沉的流云吞沒。他忽然說:“并非是我對他苛刻,是時不我待。你化名舒歌待在杭州的消息已被人探知,不出三個月這個消息就會傳遍江湖,屆時你們便再無安寧了?!?p> 想到此事會連累楚懷瑾,哥舒夜雪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楚懷瑾擔(dān)心的卻不是這件事,自他使詐留下夜雪時,就已做好了面對此事的打算,他看哥舒玄燁望向天空時那深邃的目光,思索的神色,總覺得還有別的什么事。
哥舒玄燁又對楚懷瑾說道:“天下難事,必作于易;天下大事,必作于細。年輕人好高騖遠是好事,如今你既涉足官場,又涉足商場,還與武林豪杰交涉,一心多用,可忙得過來?”
楚懷瑾答道:“承蒙前輩關(guān)心,在下雖身兼多任,幸有故友幫忙,官場之事有齊王應(yīng)付,商會有蘭舒、柳重言代為打理,武林中事與秦蕪城分擔(dān),暫時還可應(yīng)付?!?p> 哥舒玄燁點了點頭,說:“君子交游廣闊,識人善用,的確是樁美事?!彼挚戳丝锤缡嬉寡?,頗為鄭重地說:“我從前忙于理想抱負,輕慢了她,以至于她離我而去,將終身幸福托付他人……我希望你多抽身與她在一處,她見聞廣博,心思玲瓏剔透,定可為你增色不少?!?p> “一路走來,夜雪的確幫我許多,說來還得感謝前輩教出了這個好女兒?!背谚虮蛞恍Γe杯敬茶。
哥舒玄燁順勢喝下他的茶,感嘆道:“夜雪任性潑辣,我從前還擔(dān)心沒有男人拿得住她,今日看來是我多慮了。”
哥舒夜雪輕哼一聲,正想說話,卻被楚懷瑾捏了一把,恨恨地垂下頭。
一夜清談后,楚懷瑾安排哥舒玄燁在白鶴山莊住下,時值歲末,下人們都已回鄉(xiāng)過年,山莊只剩下幾個忠心耿耿的老仆人,倒是不怕走漏風(fēng)聲。
安置好哥舒玄燁,楚懷瑾與哥舒夜雪并肩走入后庭,庭中枇杷悄然綻放,似一簇簇霜雪落在綠葉間。哥舒夜雪手里捧著雪蓮花,低頭去嗅枇杷花,那貪心的模樣讓人忍不住捉弄她一把。楚懷瑾悄然走到她身后,趁她不察捉住了她的細腰,在她耳畔狠狠地啄了一口。
“你……你做什么?”哥舒夜雪被這突然的襲擊嚇得耳背緋紅,卻笑吟吟地低下頭,捏著枇杷的葉子,心思已不知飄向何處。
楚懷瑾卻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他心中所想說出來便過分了,可是若不說,又憋得難受。
這一分神間哥舒夜雪已轉(zhuǎn)過身來,說道:“好一個登徒子,就不怕我將父親喊來,把你狠狠地教訓(xùn)一頓嗎?”
楚懷瑾忍俊不禁,問道:“你怎舍得?”
哥舒夜雪兇巴巴地瞪了他一眼,說:“你怎知道我舍不得?”
楚懷瑾答道:“方才前輩只是隨口提點了我?guī)拙?,你就拿玄衣教的發(fā)跡史來沖撞他,你對我的維護,我怎會不知?”
“我……我不過是實話實說罷了。”哥舒夜雪仍是嘴硬,卻因為心虛越說越小聲,“懷瑾,方才我說的話,你切莫放在心上?!?p> 楚懷瑾明知故問道:“哦,哪一句?”
“罷了,你沒留意最好?!备缡嬉寡┖鷣y搪塞一句,便要溜走。
楚懷瑾及時捉住了她的皓腕,說:“你是說,你來我身邊另有目的這一句,對吧?!?p> 哥舒夜雪點了點頭,明亮的眼眸中充滿了忐忑。
楚懷瑾淡然地道:“我早就猜到了。這世上本就不會有無緣無故的愛恨,你欣賞的不過是別人筆下的我,若不是別有目的,你怎會跋涉千山萬水來看我?!?p> 見她滿臉慌亂,他又說道:“其實我并不介意。不管你有什么樣的目的,你終歸會是我的女人,你的人是我的,心也向著我,是我得了便宜。”
“你……從沒見過你這樣貧嘴的。”
哥舒夜雪輕哼一聲,卻被他拉近了一分。
他故作氣惱,問:“怎么,難道你的心里還有別人?”
哥舒夜雪急忙答道:“沒有了,原本我只是不忿氣,想來看一看你,可是一見到你,我的心里眼里都只容得下你,便再也不想離開了。”
楚懷瑾強忍著笑意,肅容道:“空口無憑,叫我如何相信?”
哥舒夜雪愣了一愣,沒想到他會如此胡攪蠻纏,心里一急,便湊了上來,在他唇上輕啄一口,說道:“如此你可相信了?”
楚懷瑾繼續(xù)刁難她說:“如此敷衍我,看來你的心意亦不深?!?p> “你!”哥舒夜雪已看出他是故意挑事,氣得雙頰緋紅,正想狠狠罵他一頓,可一張口便被他渡入一口氣,嬌軀一顫,連手中的雪蓮花亦墜落在地。
好甜。許久沒有這般吻著她了,他差一點就在這香甜中醉死過去,最妙的是此時的滿庭清風(fēng)和一地雪蓮花香,將他帶到了飄渺的瑤池仙境中,他終于領(lǐng)會到了只羨鴛鴦不羨仙之境。
此生若能日日與你這般溫存,便是一事無成亦無憾了。楚懷瑾悄然睜眼望著她,心中念著,卻舍不得從她唇上移開,一番話亦咽入肚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