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郎!”玉真一聲真切的疾呼,人便如翩翩燕子,墜入李玉檀懷中。
檀郎?楚懷瑾嘴角勾起一抹微笑,像他這般美貌的男子,的確是配得上這個雅號。
李玉檀將玉真攬入懷中好一番溫存,才朝柳重言這邊看來,笑盈盈地道:“有約不來過夜半,重言,你可是背著我私會佳人去了?”
他說話時(shí),似口中含著一口酒,有些曖昧含糊,卻又十分悅耳。
柳重言接茬道:“李兄說的什么話,我是替你去請楚公子去了,他貴人事忙,怎是隨便可以請到的?!?p> 李玉檀淡淡一笑,朝楚懷瑾望去,如玉的臉上似落了兩點(diǎn)寒星,照得楚懷瑾有些心虛。
楚懷瑾一看到他那雙眼睛,便覺得自己被看穿了,笑意掛在臉上,勉強(qiáng)說道:“在下楚懷瑾,見過李公子。”
李玉檀凝望著他,目光似一張無形的漁網(wǎng),將他困住,說道:“你便是聞名遐邇的白鶴山莊少主么,果然是翩翩佳人,令人一見傾心?!?p> “只是鄉(xiāng)鄰謬贊罷了?!背谚皖^笑了笑,心中越發(fā)凜然,他在鄉(xiāng)鄰中早已是個笑話,又怎會有好名聲傳到李玉檀耳中?定是黃伯禁不住拷問,將他水中白羽的身份招了。
玉真見機(jī)扯了扯李玉檀的衣袖,嬌嗔道:“檀郎,可別只顧著和楚公子打情罵俏,你還未招呼他們坐下呢!”
李玉檀這才察覺自己冷落了柳重言,起身招呼道:“二位請坐?!?p> 酒過三巡,柳重言拉著李玉檀的手問道:“李兄,你今年怎么來這么早啊,我差點(diǎn)都趕不及回來見你了呢!”
李玉檀有意掃了楚懷瑾一眼,說:“聽說今年江上的銀羽魚可釣了,若不來得早些,怕會嘗不到這份美味?!?p> 柳重言說道:“銀羽魚全身都是刺,我倒不覺得有什么好吃的,不過李兄喜歡,我明天就命人為你送幾條來。”
李玉檀意味深長地笑道:“不必。我覺得還是自己釣比較有意思?!?p> 楚懷瑾聽出他的言外之意,他口中的銀羽魚正是自己在江湖上的綽號“水中白羽”,于是說:“我聽說水中銀羽性子兇烈,時(shí)有刺傷釣者的事情發(fā)生,李兄還得小心了?!?p> 李玉檀捧起酒杯,對楚懷瑾致意道:“哦,還有這種事,我倒是想看看是這水中的魚兒兇烈,還是我的技藝嫻熟。”
楚懷瑾爽快地喝下李玉檀敬的酒,說:“說起這釣魚,我想到一個故事,不知李兄可愿聽?”
玉真笑道:“檀郎最喜歡聽民間的故事了,你說吧?!?p> 楚懷瑾說:“我有位朋友喜畫魚,終日流連在各處江湖,有日竟遇到一條會說話的魚。魚說,山河破碎,身世浮沉,不知何以為生?”
李玉檀想了想,說:“上天有好生之德,世間有仁義之君,又怎會不知何以為生?”
楚懷瑾感嘆道:“江山無限,天地廣闊,可魚困于江湖,只能以江湖為生?!?p> 李玉檀停下了手中的杯盞,若有所思。
柳重言在一旁聽得疑惑,問:“好端端的,你們怎討論起這么不著邊際的事情來了?”
“就是?!庇裾嬖伊嗽易欤f:“檀郎,說好了今夜要為我奏新曲的,人家都等得不耐煩了?!?p> 李玉檀見玉真等得不耐煩,有些好笑,說道:“好,那便請樂師出列吧?!?p> 李玉檀話音剛落,十名素衣白袍的男子帶著樂器列好了陣,看他們步伐矯健,下盤穩(wěn)固的樣子,一看就是習(xí)武之人。再聽他們的氣息,楚懷瑾已可斷定他們就是純陽宮的十名高手。
楚懷瑾早聽說過純陽宮有一支蕩寇降敵曲,可令聽者肝膽俱顫,內(nèi)力盡失,他不動聲色地封去了聽覺,看一看這支樂曲如何傷他。
李玉檀笑著斟了一杯酒,遞給柳重言,說:“重言,嘗一嘗這杯清平酒。”
柳重言接過酒杯喝了一大口,皺眉道:“淡而無味,徒有虛名?!?p> “哦,既如此還是不在楚公子面前獻(xiàn)丑了?!崩钣裉葱χ攘艘豢?,又將酒杯遞給玉真。
玉真也喝下了酒,那樂隊(duì)見機(jī)開始奏樂。楚懷瑾聽不到任何聲音,只覺得他們的動作十分整齊優(yōu)美,像一列松林波濤起伏,氣勢恢宏。
奇怪,明明聽不到聲音,我怎會覺得頭痛?楚懷瑾很快就皺著眉,運(yùn)氣直達(dá)靈臺,可沒想到他一運(yùn)氣,體內(nèi)的真氣像是被外來力道侵?jǐn)_,不受控制地亂沖亂撞,惹得他頭暈?zāi)垦?,胸口苦悶?p> “懷瑾,你怎么了?”柳重言察覺楚懷瑾臉色不對,正想替他把脈,卻被李玉檀拉了一拉。
李玉檀笑吟吟地道:“楚兄定是不勝酒力了,重言,可別令他難堪?!?p> 柳重言點(diǎn)了點(diǎn)頭,收起了手,繼續(xù)聽著曲。
他們都無事,定是那壺酒的緣故。楚懷瑾伸手想去拿那壺清平酒,可此刻已四肢酸痛,伸手的功夫都似要了他半條命,好不容易夠著那壺酒,卻被李玉檀奪去了。
“楚兄,這酒寡淡無味,不如喝這杯吧?!?p> 李玉檀捧起一杯酒就往楚懷瑾嘴里灌,楚懷瑾倒是想推開他,可惜全身劇痛之下,反應(yīng)慢了半拍,已被迫吞了幾口酒。
“感覺如何?”
李玉檀溫柔清潤的聲音仍在耳畔,楚懷瑾正想回答,卻覺得頭痛欲裂,昏死了過去。
“咦,這楚公子的酒量真淺,不及你我十分之一?!崩钣裉磽u了搖頭,拉著柳重言說:“你我繼續(xù)喝罷?!?p> 柳重言擔(dān)憂地望了楚懷瑾一眼,吩咐下人替他裹了層薄被,也沒想太多,繼續(xù)與李玉檀對飲下去。
歡宴終散,柳重言喝得人事不知,被小廝帶了下去,李玉檀斥退了所有人,只留了楚懷瑾在屋內(nèi)。
“醒醒?!崩钣裉垂嗔怂槐迤骄疲皇滞腥?,一手在桌上扣著數(shù)字,計(jì)算著他還有多久醒來。
楚懷瑾在昏睡中仍記得自己遭了暗算,剛剛有了些意識便驟然起身,嚇得李玉檀退了一步。
“你……你醒了。”李玉檀吸了一口氣,勉強(qiáng)恢復(fù)了鎮(zhèn)定。
楚懷瑾剛站起身,想走幾步,卻覺得全身筋脈似火燒過一般,動彈一下都劇痛無比。
李玉檀見他處于弱勢,打消了喊人護(hù)駕的打算,說:“這蕩寇降敵曲的威力蘊(yùn)藏在音波之中,你封住了聽覺亦是徒勞無功?!?p> 原來如此。楚懷瑾抬眼望著他,問:“你想怎樣?”
李玉檀說:“我聽一個賊首說,你是水中白羽,可水中白羽現(xiàn)世是九年前的事,當(dāng)時(shí)你只不過是個孩子,我想確認(rèn)你是否是被冤枉的?!?p> 楚懷瑾冷冷一笑,問:“若我便是水中白羽,你會怎么處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