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長廣山。
王彌坐在臨時營帳中,大口的啃著手上的烤肉。看他用力撕咬的架勢,咬牙切齒的模樣,仿佛吃的不是肉,而是憤怒和不甘。一眾部下都不敢說話,就連吃東西都更加小心翼翼。
王彌此人,本來也是世家子弟,世代高官,但卻有一顆追求刺激的心,年少時學(xué)別人做游俠,還京漂去了洛陽,沒有結(jié)果之后,回到家鄉(xiāng)東萊。
聽聞東萊惤縣縣令劉伯根造反,他非常激動的帶著家人,奴仆一起投奔。后來劉伯根戰(zhàn)死,他自封征東大將軍,繼續(xù)造反,但是也沒有逃過失敗的宿命,被茍純打敗后,躲到了長廣山為盜。
王彌頗有勇力,弓馬嫻熟,臂力過人,號稱“飛豹”。飛豹之稱,除了說他勇武之外,還有長相。王彌長相兇惡,眼露兇光,很是嚇人。
東西吃完,王彌隨意抹了一下嘴巴,濃密的胡須更加凌亂不堪,在火光中閃現(xiàn)出一陣陣森森的光芒。
看向王璋,聲如豺狼,“二弟,我們現(xiàn)在還有多少兄弟?”
王璋縮了縮脖子,支支吾吾說道,“小弟無能,沒能突破茍唏的防線,現(xiàn)在加上王延,王桑,曹嶷,張嵩等老兄弟的部下,也只剩下4000多人?!?p> 王彌對他這個愿意跟他一起造反弟弟到是不錯,也不生氣,反而安慰道,“沒事,哥哥我不也是沒有打破包圍嗎?”
又看向曹嶷,“曹長吏,你素來足智多謀,現(xiàn)在不知有何妙計(jì)讓吾等突圍而出,雖說現(xiàn)在茍唏打不進(jìn),但要是出不去也實(shí)在是麻煩?!?p> 曹嶷看著王彌盯著自己的眼神,他可不是王彌的親族,而是與王彌一樣都是劉伯根舊部,劉伯根戰(zhàn)死后,王彌繼任才到了其麾下,所以說是兩個山頭,王彌可不會對他手下留情。
這會要是沒有一個主意,王彌指不定派他打前鋒,茍唏可不是好對付的,劉伯根就是死于他手,自己對上他那還不是九死一生。
不過曹嶷也算的上是智謀之士,一急之下還真的想到了一個權(quán)宜之計(jì)。
于是抱拳說道,“將軍,嶷有一計(jì),可助脫困?!?p> 王彌剛剛也是隨口一說,本想用此來為難曹嶷,好分其兵,補(bǔ)充自己損失,沒想到他還真給整出一個辦法來。
隨即說道,“速速道來?!?p> “茍唏現(xiàn)在利用兵力優(yōu)勢包圍我等,在長廣山外圍,各險要之地修筑營壘,如果硬拼,勢必?fù)p失慘重。既然不能力取,我們就智取?!?p> “如何智???”王彌繼續(xù)問到。
“茍唏之弟茍純,雖有武勇,但性格沖動,急功近利,可派一部不停人馬不停的騷擾他的營壘,其一定不能持重,只要他出兵,就可以詐敗引起來追,兵少則滅之,兵多則避之,待遠(yuǎn)了,攻破營壘即可脫困而出?!?p> “好計(jì),好計(jì),我看不如這樣,曹長吏,此計(jì)既然由你所定,就有你領(lǐng)本部來施行,你看如何?”
曹嶷還能怎么辦,只能拱手應(yīng)到,“遵命?!?p> ——————
長廣山外,茍純營帳中。
茍唏坐在主位,茍純在下首相陪。
“大哥今日怎么到小弟營帳中來了,可是來巡查防務(wù)?”茍純面帶微笑的問道。
茍唏聞言,哈哈一笑,“二弟就不用猜測了,今天來此,只為敘舊。你我二人也是有許久沒有單獨(dú)說說話了。”
作為兄弟,以茍純對茍唏的了解,他大哥平日嚴(yán)肅,不喜說話,今天竟然特意尋他敘舊,也很是意外。
也是哈哈一笑,“大哥看樣子今日很是高興,有什么喜事說來也讓小弟樂樂。”
“今日聽聞石勒此賊在冀州,兗州等地甚是威風(fēng),勢如破竹,太傅大人麾下之人是聞風(fēng)喪膽,現(xiàn)在不得不移師鄄城,實(shí)在是大快人心啊,哈哈哈哈。”
“哦,當(dāng)初汲桑、石勒霍亂兗州,司馬越任大哥為兗州刺史,大哥平定了兗州之后,他卻過河拆橋,把您改任青州刺史,他以為我們還會被他當(dāng)槍使,這一下,不僅石勒來了,大哥,我看王彌,也放過去得了,讓太傅大人好好樂呵樂呵?!?p> 茍唏本來還只是來找茍純抒發(fā)一下心里的快意,還沒有想到找司馬越不痛快,這會聽到提醒,好像還真是這么回事,上次就是被當(dāng)了槍使,所以這次他遲遲沒有剿滅王彌,現(xiàn)在既然可以惡心一下司馬越,他為什么不呢?
于是陰惻惻的笑了幾聲,低聲對茍純說道,“二弟,青州我們一定不能再讓給了別人,必須掌握這自己手里,自古就有養(yǎng)寇自重一法,你剛剛的提議,非常好,你想辦法把司馬越去了鄄城的消息傳播出去,要是如你所言,王彌和石勒都去會太傅大人,我們也可以出一口氣?!?p> 茍純剛剛只是一時口快,這會聽到茍唏真的有所打算,不僅擔(dān)憂道,“大哥,萬一他們真的找上了司馬越,以后會不會有麻煩?”。
“能有什么麻煩,一時不察王彌突圍而出我能什么辦法,何況我等手上有兵有糧,司馬越能耐我何,現(xiàn)在大晉還有陛下,我是陛下之臣,用不著管他司馬越,至于石勒王彌之流,手下敗將而已。”
茍唏、茍純兩兄弟,也是心狠手辣之輩,之前在兗州鎮(zhèn)壓反叛就是手段狠辣,到了青州亦是如此,青州百姓給茍唏取外號“屠伯”,而茍純更甚,百姓號“小茍酷于大茍”。
此刻,就這樣不顧百姓安危,只顧自己開心,把這只“飛豹”放出來鐵籠。
只能說司馬越也確實(shí)討人厭,茍唏本來是向著他的,不僅幫他報了殺弟之仇,之前甚至為了給他送海鮮,專門買了一條可以日行千里的好牛,號稱日發(fā)夕至,免得禮物變質(zhì)。
偏偏他舍不得一個兗州刺史,更過分的是茍唏在平叛之時,他一直就在官渡搖旗吶喊,看著茍唏打生打死,等別人平定了叛亂之后跑出來摘桃子。
真當(dāng)別人都是傻子,就像現(xiàn)在的很多領(lǐng)導(dǎo)一樣,事情不做,功勞卻要,好處不想發(fā),只想自己撈,誰愿意跟你干。
王彌就在茍唏的有意無意中,悄悄的從包圍圈溜了出來,曹嶷也在茍純的有意無意中,活了下來,繼續(xù)被養(yǎng)著。
只不過茍唏沒想法的是,王彌并沒有在他故意散播的消息中跑去和石勒一起攻打鄄城的司馬越,而是一口氣跑出來青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