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草堂的院子里守了一整夜,第二天晌午,蘇神醫(yī)才一臉疲憊的走出房間。
“怎么樣了蘇神醫(yī)?”整宿沒睡的葉婉連忙上前詢問。
“沒什么大礙了,緩一會應該就會醒了?!碧K神醫(yī)客氣的笑著。
葉婉頓時舒了口氣,迫不及待的跑進了屋,蘇憐兒上前攙扶蘇神醫(yī),關切道:“二爺爺您累了一宿我扶您去歇著,我熬了些粥您吃一點?!?p> 房屋中,趙子墨身上滿是血跡的盔甲已經(jīng)被蘇神醫(yī)脫去,平躺在床上的他呼吸平穩(wěn)悠長,除了臉色有些蒼白之外似乎并沒有什么問題,葉婉坐在床邊默不作聲的握著他的手掌靜靜看著他。
過了許久,趙子墨終于醒了過來,醒來后他不動也不語,只是睜著明亮的雙眼直直的看著身旁葉婉。
“你總算醒了,餓壞了吧?我去盛碗粥給你喝?!比~婉柔聲笑道。
起身正要出去,趙子墨的手卻緊緊抓著她不松開,葉婉身子微微一震,回身柔情似水的看著他,只得繼續(xù)在床邊坐下朝門外喚道:“小蘿快盛碗粥過來?!?p> 不一會兒,小蘿端著碗熱粥進來放到葉婉手上便識趣的退了出去,出了屋還躡手躡腳的關上了門。
將他扶起靠在床頭,葉婉舀著粥湊到唇邊吹涼了再送到趙子墨的嘴邊,趙子墨一句話也沒有說,目光卻始終看著葉婉,就這樣看著她耐心的一勺一勺的喂著自己。
直到一碗粥喝完葉婉放下碗,趙子墨才輕輕開口:“謝謝你!”
“跟我還用客氣么?”葉婉溫柔一笑,道:“好些了嗎?要不要再睡一會?”
趙子墨搖搖頭,扶著床沿起身將盔甲穿戴好后道:“大軍還在城外,我身為統(tǒng)帥怎可離營不回。”
“你大病初愈正需修養(yǎng),何況現(xiàn)在匪患已除,回營也不急這一時?!比~婉嗔怪的看了他一眼,扶著他走出屋子后對著等在院里的劉福吩咐道:“你去一趟城外軍營,就說趙將軍在這里?!?p> 劉福領了命急忙去了,趙子墨看到院子里的人時目光有些驚疑,尤其是靜立在一旁的啞先生給他印象極深,在敘川城中就是此人大發(fā)神威殺退了匪賊。
這人也是葉婉的隨從么?趙子墨有些復雜的看了葉婉一眼,雖然驚疑但也不好過問。
過了一會,草堂外傳來一陣雜亂的馬蹄聲,十余士兵風風火火的闖了進來,一進院子便對著趙子墨單膝跪地行禮喚道:“參見趙將軍!”
“起來吧,大軍即刻整頓出發(fā)回川府軍營,俘虜都給我看緊了!”趙子墨沉聲道,神色間頗有幾分威嚴。
這些士兵剛剛起身,目光一掃院中瞬間臉色一變,唰的拔出長刀沖上前將啞先生給圍了起來!
“你們干什么?”趙子墨驚問。
“將軍!此人昨日在軍中抓走李千戶還打傷了我們幾個弟兄!李千戶至今下落不明,肯定是遭了他的毒手!”一士兵緊緊抓著長刀,如臨大敵的盯著一動未動的啞先生。
趙子墨緊緊皺眉還未說話,一旁的葉婉悄悄對啞先生使個眼色,啞先生會意,原地一躍身子跳上了屋頂,身影一晃眨眼消失的無影無蹤!
一眾士兵呆立當場,面面相覷。
“將軍這...”
趙子墨緊鎖著眉頭看了葉婉一眼,揮了揮手低沉道:“你們先出去!”
眾士兵收刀退出院子,趙子墨皺眉問道:“婉兒,我麾下的李千戶現(xiàn)在人在何處?你把他抓到哪去了?”
“殺了?!比~婉捋著鬢發(fā)輕描淡寫道。
“你!”趙子墨頓時氣急,指著她怒道:“刺殺軍中將領可是謀逆的大罪?。∈且獨㈩^的!你怎么...”
“此人曾帶兵滅人滿門,罪孽深重死有余辜!”葉婉輕哼著打斷了他。
“李千戶縱然有罪,那也是交由兵部衙門處置,你怎么能越俎代庖?”
“那好??!那趙大將軍現(xiàn)在就斬了我把我就地正法唄!”葉婉俏皮的眨下眼睛,昂著腦袋挑釁的看著他。
“婉兒你!”趙子墨一時氣結無語,看著葉婉倔犟的模樣只能無奈搖頭,嘆道:“罷了,此事你就爛在肚子里莫要再提,我來給你善后吧?!?p> “這還差不多?!比~婉喜滋滋的笑道。
雖然云塵的那番話還在耳邊回蕩不休,但只要他一個眼神,就能令自己淪陷其中無法自拔。
見趙子墨臉色還有些陰郁,葉婉搖著他的手臂嬌聲道:“好啦,你這次平叛立了大功,軍中死了一個千戶統(tǒng)領有什么大不了的?軍報上就說戰(zhàn)死了就是?!?p> 事已至此趙子墨也不好說什么,總不可能把葉婉給抓起來砍了吧?
搖了搖頭,趙子墨苦笑道:“這次平叛哪能說的上是立功,夜襲之前叛賊里的二當家就帶著一伙賊人偷偷溜了,追拿三當家又不慎在敘川城遭遇埋伏險些全軍覆沒,縱然那三當家已經(jīng)死在我的刀下那也是損失慘重,若不是你及時趕到相救,只怕我也要飲恨當場了。”
二當家程立逃了完全是葉婉的暗中指使,但這事肯定不能讓趙子墨知道,笑了笑道:“逃就逃了唄,你偏要去追,兇險萬分不說,還染上了瘟疫差點把命都丟了?!?p> “夜襲黑虎寨時我在密道里見到了暗月教妖人的石棺,猜測這些反賊肯定跟暗月教有關,不然以他們這區(qū)區(qū)幾千人哪里來的膽子敢叛亂,想必是受了暗月教的指使,既然與暗月教有關,那我就一個都不會放過!”趙子墨冷聲道。
葉婉神色顯得有些不自然,尤其是趙子墨提起暗月教時眼里的仇恨令她心神一顫,微微垂下頭,像是不經(jīng)意的問道:“你和暗月教有什么仇怨嗎?”
趙子墨沉默一會,說出了其中緣由:“二十年前我朝大軍出征楚國,家父是出征大軍的左路先鋒統(tǒng)帥,還未上戰(zhàn)場,就被暗月教的人刺殺于帳中!”
“噩耗傳來時我才剛剛出世,母親悲痛過度臥床幾日便撒手人寰,如此深仇,叫我怎能不恨?”
趙子墨雙眼滿是刻骨的仇恨,渾然沒有察覺到身旁的葉婉那蒼白無血的臉色,還有那微微顫抖的身軀,身前的雙手十指用力的絞在一起,有意無意的遮掩住了手上的指環(huán)。
這算什么?造化弄人么?賊老天,你為何要這樣對我?
葉婉凄涼一笑,深深垂著頭,晶瑩的淚水悄無聲息的滴落。
“婉兒你怎么了?”趙子墨這才察覺不對勁,急忙問道。
“沒事?!比~婉擦了擦淚珠,扭過頭去不讓他看到自己眼里的哀傷,掩飾的笑了笑,道:“沒想到你有這樣凄慘的遭遇,為你感到傷心罷了。”
趙子墨溫和一笑,道:“好了,我不該和你說這個的,這些仇恨我自己承擔就好了,我只希望你能平安喜樂?!?p> 葉婉輕輕點頭沒有說話,眼神始終不敢和他對視。
“婉兒你在此地等我,我去軍營里交待一番,然后帶你回京城?!?p> “好,我在這里等你?!比~婉低垂著頭聲音細不可聞,眼里的淚水翻涌不止。
等趙子墨走出院子騎馬離去后,小蘿走過來小心翼翼道:“小姐,您...”
靜立許久,葉婉將淚水擦干凈,再抬起頭時已是一臉決然與冷漠,轉(zhuǎn)身疾行幾步直接推開面前的房門,屋里正在敘話的一老一少回頭訝異的看著她。
“蘇神醫(yī),是否愿意為我效力?”葉婉直接開門見山的問。
蘇神醫(yī)看了蘇憐兒一眼,隨后笑道:“既然憐兒已經(jīng)跟了你們,我也沒什么好說的了,但愿我這把老骨頭圣女能用得著。”
“甚好,那你現(xiàn)在立刻收拾行李啟程去楚國瑯琊山。”葉婉點了點頭,又朝蘇憐兒道:“憐兒你就隨我去京城?!?p> “是!圣女殿下!”雖然與二爺爺剛剛重逢就要分離心中很是不舍,但圣女有令蘇憐兒不敢不從。
出了房屋,葉婉淡淡道:“回如意樓準備出發(fā)去京城?!?p> 小蘿跟上腳步,遲疑了一下,詢問道:“小姐您不等趙將軍了?”
葉婉神色一冷,小蘿嚇的立即低頭不再多嘴,回到如意樓里,葉婉直接去了云塵的房間。
“我現(xiàn)在要出發(fā)去京城,憐兒我也帶去了。”
云塵盤膝在床上打坐,聞言睜開眼輕笑道:“你現(xiàn)在還只是圣女,還沒當上教主就開始調(diào)遣我月殿弟子了?”
“我又不會武功,身邊總得有一兩個人保護我吧?難道云殿主會寸步不離的屈尊給我做護衛(wèi)?”葉婉淡淡看了她一眼,饒有深意道:“再說了,我若是出了意外,偌大的暗月教將來恐怕就只剩下月殿了吧?”
云塵像是沒有聽出葉婉話中的試探意味,淡然笑道:“有啞先生在你身邊,縱然是我要傷你,也要付出極大的代價?!?p> “多個人總歸不是壞事?!比~婉心下稍安,看來云塵雖然強勢,但對啞先生也是有些忌憚的。
“既然圣女殿下執(zhí)意要帶憐兒在身邊,我也不阻攔你,你要去大明京城我也不跟著你,但是希望你能遵守承諾,入冬之時返回瑯琊山接受教主傳承?!痹茐m說著閉上了眼。
葉婉一言不發(fā)的轉(zhuǎn)身出去,樓下啞先生小蘿和蘇憐兒已經(jīng)在等她了,叫劉福牽來三匹快馬,葉婉騎上馬背再將小蘿拉到身后坐下,朝劉福吩咐道:“去一趟知府大人府邸,告訴舒譽華我走了?!?p> 說完便抖著韁繩出城而去,途經(jīng)城外大軍時,葉婉目不斜視,擦身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