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只恨太匆匆

　　“自信人生兩百年，會當(dāng)擊水三千里！我們行的！”

　　濕漉漉的陳驍站在濕漉漉的巖礁上，面朝大江，許下了這豪言壯語。

　　他要把前世所見，一筆一畫的添在這副殘缺不全的畫卷上，成就人生之巔峰，鑄造時代之輝煌。

　　“阿嚏！媽的，好冷，趕緊回去換衣服吧?！标愹斦f。

　　洗完熱水澡，感覺又活過來了。

　　他翻箱倒柜找衣服穿的時候，無意間發(fā)現(xiàn)了那條秦藝織給他的圍巾。

　　看著是那么的白，捏在手心又是那么的暖，仿佛還帶著她的體溫，殘留著她的氣息。

　　“要想我……”

　　“要照顧自己……”

　　“無論貧窮還是富貴，我只愿你安好……”

　　想起了她在機場留下的話，陳驍忽然翻開筆記本電腦，撥號連上了網(wǎng)絡(luò)。

　　OICQ上，秦藝的頭像在閃爍。

　　點開第一條：“好煩，英語跟不上啊，驍驍救我……”

　　第二條：“喂，在干嘛呢？”

　　第三條：“哦，當(dāng)然在睡覺嘍，現(xiàn)在國內(nèi)是深夜嘛?！?p>　　第四條：“你有沒有想我……”

　　第五條：“想？還是沒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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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驍?shù)氖种覆挥勺灾鞯拿搅随I盤上，按下了“X”“I”“A”……

　　然后，又連點了三下退格鍵，把電腦合上……

　　1999年12月20日，澳-門回歸。

　　1999年12月24日，圣誕節(jié)前夕，平安夜。

　　周志成忙著進一批圣誕老人和圣誕樹當(dāng)禮品，蘇雪麗在幫他布置店鋪。

　　蘇雪麗已經(jīng)正式從原來的公司辭職了，成為了周志成的壓寨夫人。

　　顏蕎也叫北區(qū)中路店的小艾送了一株圣誕樹過來，插上電源，霓虹在金黃色的鈴鐺間閃爍，看上去好不溫馨。

　　毛九溪在報怨，說西方的節(jié)日，咱們瞎起什么轟？弄得他又要花心思給表嫂送禮物了。

　　而楊晉，則是以吃蘋果的名義把譚露騙了出去。

　　所以，事情都是有兩面性的，就看你怎么去處理了。同一件事情，有的人吃了虧，有的人抓住了機會。

　　小孫戴了一頂小紅帽，還買了彩帶和噴雪，說晚上約了朋友去鐘聲廣場狂歡，問大家要不要一起。

　　“那今天早點下班吧?！标愹斦f。

　　“耶！老板萬歲！”

　　“老板最棒了！”

　　老實說，外邊太熱鬧，內(nèi)心太孤獨，陳驍今天也沒有心情工作。

　　獨自吃過晚飯，洗了個熱水澡，系上了秦藝送給他的那條白色的圍巾，陳驍來到了渝江師范大學(xué)附近的咖啡屋。

　　服務(wù)生問他是不是現(xiàn)在就點，因為圣誕節(jié)促銷，買一送一。服務(wù)生看他只有一個人，擔(dān)心他的朋友還未到，點早了咖啡就涼了。

　　陳驍說：“現(xiàn)在就點吧，原味的就行了，奶和糖都不用放。”

　　服務(wù)生問：“兩杯都這樣嗎？”

　　陳驍點了點頭。

　　整個晚上，店里都循環(huán)著那首《鈴兒響叮當(dāng)》，聽得陳驍耳朵都起了老繭。

　　終于，他受不了想走了。

　　忽然曲風(fēng)一換，換成了許如蕓的《獨角戲》。

　　許如蕓是陳驍很喜歡的歌手之一，她那不需要氣音來裝飾就已經(jīng)很美的音色，足以讓人融入到恰如其當(dāng)?shù)姆諊小?p>　　所以，他又坐了回來。

　　這一起一坐的無意間，他發(fā)現(xiàn)心愿墻上貼著一張黃色的紙條，其實就在對面座位的左上方。

　　紙條上面寫著一句他無比熟悉的話：“不悔夢歸處，只恨太匆匆?！?p>　　這句話在這個年代，貌似也就陳驍和秦藝知道。而那娟秀的筆跡，分明就是秦藝所寫。

　　原以為是高考臨近了太匆匆，沒想到整個重逢都是如此的匆匆。

　　大洋的彼岸是假期，秦藝還是很早的就起了床，呆呆的坐在窗欞邊上，看著窗外的雪花飛舞。

　　“那邊已經(jīng)是平安夜了吧，所以……圣誕快樂！”她獨自坐在這里，說了一句中文。

　　“圣誕快樂！”陳驍也說。

　　店里的音箱音色不錯，仿佛噪雜的世界也在這一刻安靜了下來，聆聽著某人的心聲：

　　“是誰導(dǎo)演這場戲，

　　在這孤單角色里。

　　對白總是自言自語，

　　對手都是回憶，

　　看不出什么結(jié)局……”

　　如果結(jié)局注定悲劇，我又為什么要讓它開始？

　　陳驍想著，從他給秦藝寫下那句話時，就是沖動犯下的錯。

　　是他重生后便想要抓住一切，卻忽略了兩個人已經(jīng)回不到從前和命運自有的安排。

　　“自始至終全是你，

　　讓我投入太徹底。

　　故事如果注定悲劇，

　　何苦給我美麗，

　　演出相聚和別離……”

　　走出咖啡屋，曲子的旋律還在陳驍?shù)亩峡M繞。

　　一個女孩走了過來，不小心撞到了陳驍?shù)纳砩稀?p>　　“譚露？你不是……”陳驍有些奇怪，她不是應(yīng)該和楊晉在一起嗎？

　　“渣男！都是渣男！”譚露恨了陳驍一眼，繼續(xù)朝學(xué)校的方向走。

　　抬頭一看，是咖啡屋，譚露又回過了頭來：

　　“陳驍，你后悔了嗎？”

　　陳驍說：“我沒有資格后悔?！?p>　　人人都可以說后悔，陳驍不可以。

　　因為命運已經(jīng)給了他兩次機會。

　　第一次，他沒有抓住。

　　第二次，他抓住了，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不再是原來的那個自己，而秦藝還是原來的那個秦藝。

　　回家的途中，陳驍接到了楊晉的電話，說想找人陪。

　　陳驍趕到卡拉OK廳的包間時，楊晉已經(jīng)喝醉了，是鐘小勇把他抬到了沙發(fā)上，給他披了一件外套。

　　“這家伙怎么回事？”陳驍問。

　　“譚露說了，她不想成為第二個秦藝，所以，楊晉就這樣了?！辩娦∮抡f。

　　陳驍踹了楊晉一腳：“睡麻痹，起來嗨！”

　　楊晉果然蹦了起來：“來呀，嗨，今天不喝死在這兒的都是龜孫子！”

　　三人又叫了一件啤酒，舉起杯來。

　　楊晉說：“我們敬什么？”

　　鐘小勇說：“今天是圣誕節(jié)，就敬圣誕老人健康長壽，長命百歲吧?！?p>　　楊晉說：“百歲？百歲他早就該見上帝去了?！?p>　　鐘小勇：“對哦，不能祝他長命百歲的?！?p>　　陳驍拿著杯子，挨個跟楊晉和鐘小勇碰了一下：“我們敬莫誠，是無數(shù)個莫誠這樣的人駐守在冰天雪地的地方，才讓我們有機會在這兒喝酒泡妞。你們要記住，守護我們的不是圣誕老人，莫誠們才是最值得尊敬的人！”

　　三人一起舉杯：“敬莫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