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邪物

　　昏暗的光線下，銹跡斑斑的鐵鐐銬穿過了巨大的礦車，拷住了一個傷痕累累的男人。

　　不遠處一個上身赤裸的年輕男人坐在木桌旁，在男人的旁邊有一個少女正在為他檢查傷勢。借著油燈的亮光，少女正用濕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著男人背后一道自左肩至右腰側(cè)的猙獰傷口。

　　這道傷口肌肉翻卷了出來，卻沒流太多的血。而男人眉頭緊蹙，正看著手中的卷宗試圖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或許是少女手抖了一下，男人忍不住悶哼了一聲。這聲音在少女聽來猶如催命的符咒，她一個激靈，一下跪倒在男人的腳邊，一動也不敢動。

　　男人并沒有少女想象中那般狂怒，而是摸了摸她的頭，柔聲道：“出去吧?！?p>　　少女如蒙大赦，趕緊端起一旁盛著污濁血水的木盆退了出去。

　　男人的舉動引起了那名被鐐銬拷住之人的譏笑，但他沒笑幾聲便轉(zhuǎn)而痛苦地喘息起來，過了好一會兒才平復下來。

　　“杰洛特大師，我想你現(xiàn)在應該保存體力，然后再來一次致命地的偷襲，而不是像現(xiàn)在這樣浪費你寶貴的機會?！蹦腥说馈?p>　　杰洛特指尖輕撫著冰冷的鐵鏈回道：“我不必花費這種無用的氣力，斯里拉克斯。”

　　“是斯里拉克赫，”男人一點兒也不生氣，而是認真地糾正了杰洛的錯誤，他轉(zhuǎn)而看向木桌上一張浸透著血污的字條，在那張字條上歪歪扭扭地寫著：“最多明晚，匪團機會發(fā)起最后進攻?！?p>　　斯里拉克赫拿起這張字條繼續(xù)道：“不過真是萬分兇險，差點兒就因為您的字條，我的計劃就要失敗了?！?p>　　杰洛特呸了一口：“你對我倒也是恭維，像你這種和異界宗主簽署契約的術(shù)士我可沒什么本事壞了你的好事?！?p>　　斯里拉克赫一愣，起身向杰洛特走了過來：“失心咒可不是我向某個宗主換來的，而是靠這個?！闭f著，他半蹲下來看向把臉埋在陰影里的杰洛特。

　　杰洛特猛然一下暴起，靠著腰腹力量抬起雙腿就絞住了斯里拉克赫的脖頸，斯里拉克赫沒想到杰洛特會來這么一下，連忙想要掙扎，但奈何杰洛特的雙腿像是鐵鉗一般越絞越緊。

　　“卡啦?！?p>　　伴隨著清脆的一聲，斯里拉克赫無力地癱軟在了杰洛特的兩腿之間，還無意識地抽搐了兩下。

　　就這么一瞬間周圍都陷入了寂靜，杰洛特看著這張雙眼充血的眼睛有些不敢置信：成功了？

　　“嘿嘿，我演的像不像？”

　　頭顱扭曲的斯里拉克赫斜眼看著杰洛特笑道。

　　杰洛特一愣，口一吐一根鋼針激射出來直指斯里拉克赫的眉心，然而這一根針卻被一股無形之力停在了半空。

　　“哦？這樣都能說話還會釋放法師之手？”杰洛特看著自己雙腿之間那具會說話的尸體笑了笑：“看來，你是一個巫妖啊?！?p>　　斯里拉克赫打了一個響指：“回答正確！”

　　杰洛特松開了腿，他知道自己不可能對這個巫妖產(chǎn)生任何傷害了，除非能破壞他的魂匣。但魂匣這種東西可能是任何模樣，這就很難辦了：“但是你還是會感受到痛楚……”

　　盡管杰洛特的襲擊扭斷了這具軀殼的脖子，但是斯里拉克赫一點兒也不生氣，他雙眼透漏著詭異的幽光：“杰洛特大師，做戲而已，我其實沒有任何感覺?，F(xiàn)在您已經(jīng)知道了，我會法師之手，我擅長驅(qū)策亡靈，”巫妖再次打了一個響指一個火苗在他的指尖扭曲：“但其實我還非常擅長火焰法術(shù)，您是不是想起了曾經(jīng)的某位友人呢？”

　　杰洛特的臉色隨著斯里拉克赫的話語變得越來越慘白。

　　斯里拉克赫甩了甩手熄滅了火焰，然后爬了起來，掰正了自己的頭顱：“您應該能想起來吧，那一天，本該是美好的一天，我正帶著我的學生學習如何操縱火焰，而您從黑暗中走來，當著我學生的面，親手將那把敗亡之刃刺入我的胸膛，想起來了嗎？”

　　杰洛特咳嗽了一陣，緩緩道：“這不可能……”

　　“這怎么不可能？不過多虧您放過了我的那位傻徒弟，他全憑一股子的韌勁找來了轉(zhuǎn)生巫妖的辦法，才將我從無盡的黑暗中帶了回來?！彼估锢撕者€在調(diào)試自己腦袋的角度，但有些骨頭碎的比較徹底，所以他原本上算英俊的臉看上去扭曲歪斜。

　　“他幫我準備了一具新鮮的尸體，讓我附身在了上面，您不知道當我重新見到他的時候，他已經(jīng)是個可以獨當一面的小伙子了。這讓我有多高興，你知道嗎？”斯里拉克赫的聲音忍不住地顫抖著：“這應該是天神給我的恩賜?！?p>　　“克勞斯……”杰洛特的話還沒說出口，斯里拉克赫一腳重重地踹在了他的頭上：“閉嘴！那個懦弱的廢物已經(jīng)死了！現(xiàn)在在你面前的是我！斯里拉克赫！”巫妖瘋狂地大吼著，一腳一腳地踩著杰洛特的頭顱，直到鮮血模糊了男人的面容，直到他奄奄一息。

　　杰洛特眼前愈發(fā)的黑暗起來，他想起了那個風和日麗的下午，在那座法師塔上發(fā)生的一切。

　　這個正在實施暴行的巫妖很難與記憶中那個白發(fā)蒼蒼、溫文爾雅的老頭聯(lián)系到一起。

　　“……”

　　巫妖停止了自己瘋狂的攻擊行為，他漠然地看著不成人形的杰洛特：“你說什么？”

　　“……有……什么……就……”

　　杰洛特氣若游絲，聲音非常的微弱，每吐出一個字就要深深地吸氣，但從他鼻子里不斷冒出的血泡看來，這個男人已經(jīng)到了燈盡油枯的時刻了。

　　斯里拉克赫重新蹲下，耳朵湊了過去：“你到底想要說什么？”

　　杰洛特咳了幾聲，氣勢更微弱了：“有什么……就沖我來吧……咳咳……”

　　斯里拉克赫重新看著面前這個生命即將走向終結(jié)的男人，他眼眶中的幽光閃爍，像是跳動的火炬：

　　“我不是來找你的，大師，我有著更大的事業(yè)，只不過你碰巧在這里罷了?！?p>　　巫妖拿出別在腰后的祭刀，剖開了自己的胸膛，在那里本應該是心臟的地方是一塊墨色的晶石殘片：“至于我要做什么，別擔心，我們有很多的時間來聊這件事?！?p>　　這塊晶石泛出了一道攝人心魄的波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