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何必再審
刑部侍郎聞他二人前來，只顧一味的打哈哈，言談舉止之間皆是敷衍，小侯爺打著哈切看著百里花影與他周轉，最后無奈搖頭上前摟住百里花影的肩頭道：“我上次怎么教訓劉家兩個家伙的你不記得了？”
女子自然了解，轉身擺起官譜，照貓畫虎的耍了一通威風。
“謝大人，可知前日在街頭阻攔凌月閣辦案的劉家兩個大人被陛下如何處置了？”
謝大人低下頭訕笑起來，嘴角的笑意帶著幾分諂媚與難堪：“百里少閣莫要與本官為難可好？這……哪有翻出三年前案子的道理啊?！?p> “有沒有這個道理都是凌月閣的事情，謝大人若是再敢阻攔不配合辦案，花影就只能先斬后奏了。”
“百里少閣可知道這殺官的后果？”
“知道?！彼噶酥干砗蟮哪凶樱骸澳悄憧芍牢疑砗蟮拇笕耸钦l？”
“怕是凌月閣某位長閣大人吧。”刑部昏暗，余亦不過一個輪廓浮現(xiàn)，謝大人恭敬道：“沒有陛下的圣喻刑部實在是很難……”
“這位是綠綺侯爺。”百里花影稍稍揚眉，盡是得意歡騰之色：“若是侯爺手刃你，此事在陛下面前大不過一句責罵，孰輕孰重，謝大人可要分辨清楚?！?p> 那位大人誠惶誠恐的跪下，連連拜見侯爺，口中說的也盡是些討?zhàn)埖脑捳Z。
樂正余亦無辜的盯著跪在腳下的人：“快去搬文件啊，你在本侯這處跪拜又有何用？”
“下官這就去，下官這就去?！?p> 百里花影得意洋洋的湊到樂正余亦身邊：“你不過一個閑散侯爺，居然能嚇得住這么多朝堂大員？”
“不是我厲害。”他叉腰道：“是陛下疼我的事情眾人皆知，大家不看僧面看佛面啊?！?p> “陛下為何待你那么好？”她不解：“你不是老說陛下難為你嗎？”
“是啊，他一日不難為我，他就難受?！毙『顮斘婺槆@氣，無可奈何道：“他和你一樣不想讓我離開長陽城?！?p> “那你就留下啊?！彼硭斎坏拈_口，笑若曇花。
那方的人卻搖頭晃腦的壞笑起來，口中語調也是極其欠揍的輕佻：“我偏不要?！?p> 百里花影橫了一眼那人，氣憤的跺腳。
二人望著三年前盛夏那三個月所累積其的卷宗只覺得頭疼……
“這是那三個月的卷宗？”面前的卷宗成五列高聳，每一列都有及腰的高度：“這比凌月閣一年的卷宗都要多?！?p> 小侯爺揮手叫那謝大人離去，自己拿起一卷細細翻看起來，口中無所謂道：“事出有因啊，這件事正好給南斗一個理由叫他駁了圣祖爺的好意，莫要再作孽大封了?！?p> “做皇帝還真是辛苦啊。”百里花影也學著樂正余亦的模樣舉起卷宗細細翻閱起來，百里花影翻看完一卷發(fā)現(xiàn)那方的余亦已經將一摞看完，她愕然：“你看完了？”
“嗯?！庇嘁囗樖钟趾仙弦环菽闷鹆硗庖痪恚骸拔铱磿旧砭捅扰匀艘欤摇彼偎俜^一面又道：“過目不忘?！?p> “你騙誰呢。”
“騙你做什么？”少年手中的卷宗極快的翻弄過，最后眸色一暗，定在一處，停下了速速翻頁的手，口中依舊與那方沉頭看卷宗的女子說笑：“我們樂正一族皆是過目不忘之輩，是上蒼的詛咒。”
“詛咒？”她一愣抬起頭望著他，手中的那份卷宗：“這怎么能是詛咒呢？多少人求都求不的?！?p> “一利必有一弊，你不是我你如何知道？”小侯爺將手中卷宗上某一頁撕扯下來，放入懷中，轉身去拿另外一本。百里花影聽著那紙張破裂之聲，不解的問：“你撕這個做什么？”
“有用?！?p> 顯然是不愿說。
她瞧完了三卷，那邊的余亦已經將兩摞盡數收入眼底，再過半個時辰，也僅剩下兩卷。
二人各拿一卷，只見樂正余亦指著手中卷宗上記錄的一案道：“找到了?！?p> 她探過頭接過那份卷宗，細細的從頭開始讀，待她讀完，那方的余亦已經將最后一卷看完，合上了卷宗。
刑部門外傳來腳步聲，小侯爺不疾不徐的將卷宗放入袖口藏好。
來者是刑部左丞，暮橫。
那暮橫瞧見一身紫衣玉立，山鬼之貌的樂正余亦為之一驚，面上平白多了幾分驚恐與死寂，頓時定在原地不敢擅動。
百里花影只覺奇怪，轉身去瞧身旁的樂正余亦，那小子正在將她翻看過的幾本卷宗細細掃過。
“他為什么這個表情？”
“做了虧心事了唄。”小侯爺合上最后一份，將所有的案件記入腦中，轉頭對暮橫一笑暗藏譏諷：“這位大人前來做什么？”
樂正余亦的聲音喚起那人的神志，暮橫似是確定了何物一般，匆匆上前：“刑部左丞暮橫見過侯爺。”
“暮大人免禮?！?p> “多謝侯爺?！蹦悄簷M依舊不敢抬首，只沉沉的垂著腦袋，似是畏懼余亦一般。
余亦放下最后一卷，轉身拉著百里花影道：“咱們該離開了?！?p> “侯爺?！蹦簷M開口道：“不知道侯爺所查何案，刑部可有能幫上忙的地方？”
“不過是些三年前的舊案罷了，不勞煩暮大人了?！?p> “三年前啊?！蹦悄捍笕送笸肆艘徊降溃骸凹热皇侨昵暗呐f案又何必翻查呢？”
“冤假錯案，豈有不查的道理?！卑倮锘ㄓ磅久肌?p> 暮橫一雙細眼中泛出綠意惡毒的光：“案已定型便是最好的結局，若是舊案重新翻弄出來，指不準有多少人要受到舊案的波折，這是何必呢？侯爺與少閣大人都是聰慧之人，這其中的道理，你們必然會明白?！?p> 百里花影盯著那人，冷笑出聲，上前一步直逼著對方的視線，言語凜然若利刀：“這么說來，在暮大人眼中有些案子為了所謂的最好結局，就算是冤假錯案也沒有關系嗎？”
暮橫怔住未曾料到百里花影會這般反問，只是低頭苦笑：“為了最好的結局，少一些人因為案件受到傷害，本官會做出一些言不由衷的決定?！?p> “案件的結局是真相，不是你自以為是的正義?！?p> “少閣大人如今不過經手了數件案件，若是待到本官這個年紀，經歷的多了些，也會有本官這樣的領悟的?！彼^續(xù)笑：“不過是時間的問題?！?p> 百里花影欲要反駁，卻驀然樂正余亦身上的冷香四溢之位，氣味狂燃而起，若鬼魅索命陰翳潺潺。
暮大人聞其味便覺心脈疼痛異常，轉身欲往窗口逃出，卻如魑魅魍魎纏身絲毫動彈不得。面色鐵青，唇色發(fā)紫，毒入心血。
小侯爺望著天邊漸漸落下的日頭，輕輕嘆了一聲，拉著百里花影的手腕道：“咱們該走了?！?p> 百里花影自然瞧出他的不對勁是何人所為，望著樂正余亦道：“他怎么了？”
那暮大人重重跌落在地，口吐白沫，神志已然不清。
小侯爺蹙眉，終究是收了冷香，高高而立的望著倒在腳邊的暮大人，似是嫌惡，余亦未曾瞧他一眼，只凝視這空氣中虛無的一點，似是能看盡繁花落盡的蒼涼神色，語調噙著一縷不易察覺的恨意：“你說，我們是救你好呢？還是不救你好？”
暮大人發(fā)出嗚咽之聲，正是求救。
小侯爺冷笑出聲，語調是大雪下冰冷徹骨的銀針，是天山頂上最寒的一寸冰霜：“本侯不救你，你死了，這左丞的位置也就空了出來，一旦空了出來不知又是誰家升遷，而且大人手頭如今的案子一擱置必然會有很多最好的結果出現(xiàn)，這于所有人而已都是好事情啊，大人你一死，整個長陽城都歡喜了，我們還是不救你為好，您說是不是？”
門外傳來腳步聲，正是方才的謝大人，他倉皇的盯著躺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暮大人，轉頭眼珠一轉，苦相生面：“侯爺饒命啊，侯爺饒命啊。下官只是害怕侯爺與少閣大人有不解的地方所以才將暮大人請了回來，絲毫沒有讓他阻攔二位斷案，下官……”
“你別誤會。本侯正要離去，你們暮大人自己倒下的。本侯還在奇怪呢?！毙『顮斝︻伿嬲梗骸叭フ埓蠓虬?。”
那謝大人連連磕頭，速速的跑了出去。
冷香漸消……
暮大人也漸漸恢復了正常，他跪在地上，依舊不安的顫栗。
“暮大人?！睒氛嘁啻粑椒€(wěn)后，笑若云霞般朗然：“案件到底該如何審理，本侯還是第一次聽到了這種荒唐的解答。還真是多謝暮大人讓本侯開了眼界?！?p> 余亦眸色寒然，最后道：“暮橫，劉家放棄了劉衡是理所當然的事情。同樣，發(fā)生在劉衡身上的事情很快就會發(fā)生在你身上。本侯勸你，自首為好，免得被暮家遺棄成了喪家之犬，比起被拋棄，你死前刺暮家一刀不好嗎？”
“侯爺此話為何意？”語調帶著幾分沙啞與暗沉。
“你若是不懂，就當做本侯對牛彈琴吧。”小侯爺道：“案件欲要昭雪，你逃不掉。結局會怎么樣，全在你此刻的抉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