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恕罪,舍妹習(xí)武,不過是練練筋骨,她自小散漫,沒練出什么名堂。不像這位何姑娘,一招一式都虎虎生風(fēng)啊,連草民這種外行人,看到都熱血沸騰啊?!?p> 好在還有二哥在,三兩句話就為自己解了圍。
“聽聞鎮(zhèn)北侯府功夫了得,當(dāng)年侯爺一只穿云箭直取敵軍上將首級,不費(fèi)一兵一卒就能亂人陣腳。郡主是侯爺掌上明珠,又自小習(xí)武,應(yīng)是學(xué)到了幾分吧?”何其望說這話,聽起來像是來挑事的。
“郡主的穿云箭法,我也是見識過的。這數(shù)年未見,想是精進(jìn)了不少吧?!碧铀坪跻矝]打算給臺階她下。
“殿下,舍妹……”
“唉,康二公子不用如此緊張,這又不是練武場,比不了箭法?!?p> “殿下,那就比劍。”何其娟抖抖手里的劍。
“這不合適吧,這是新年宴,諸位大人們可是來共慶繁華盛世的?!笨涤袂暹B忙阻止。
“有什么關(guān)系,咱大盛朝崇文尚武,文武文武,平日里多是斗詩文,今日練練武,也讓各位大人見識一下鎮(zhèn)北侯府的厲害?!?p> “殿下……”
“殿下?!?p> 康玉翡和康玉清幾乎同時喊出來。
“殿下,我,臣女不能……“康玉翡聲音怯怯,她已經(jīng)不能像當(dāng)年那樣恣意灑脫的持劍或是拉弓了,這是一場災(zāi)難,是康家眾人都不愿再提的災(zāi)難。
“怎么,玉翡郡主是不是想說,你這一身武藝退步嚴(yán)重,現(xiàn)在就像只練過兩三年的樣子?”
康玉翡聞聽太子此言,心里陡然一涼,只得把剩下的話都咽了回去。太子這不是就是在提醒她,鎮(zhèn)北侯府動過偷梁換柱這心思,連她現(xiàn)在的身份都還摘不清楚,他可還惦記這事呢。
她只得硬著頭皮領(lǐng)了劍,走到殿中央。
康玉清也跟著上了前,在玉翡耳邊低語道,“不用在意,出五成力就好,輸了最好?!?p> 玉翡只當(dāng)是二哥為了安慰自己,勉強(qiáng)笑一笑。
兩人都擺好姿勢,康玉翡眼神剛和何其娟一碰上,就見這姑娘卷著一股怒氣沖向自己。她抬劍一檔,竟被震的虎口生疼。出五成力就好,二哥真是看得起自己,如今就算拼盡全力,怕也沒有多少勝算。
何其娟腳步扎實,招式也兇狠,每一下似乎都是生死一搏。剛走過十招,康玉翡已是虛汗泠泠了,她不敢冒然變守為攻,只得勉力支撐。何其娟雖明顯占上風(fēng),卻也一時半會戳不到她的漏洞。場面上看起來頗為膠著。
要是易敏在邊上就好了,過了這許多招,易敏定能看出何其娟的破綻了??涤耵渖炝松觳弊油蛞酌舻姆较?,她離的老遠(yuǎn),似乎也指望不上了。
這一晃神,何其娟轉(zhuǎn)手直刺向她的面門,康玉翡一驚,抬手立劍來擋,卻忽然感覺手使不上勁,只好整個人向右偏去,避開這一劍。何其娟順勢手肘一擊,她整個人跌坐在地上。不好,如此一來便極其被動了。
果然,何其娟沒有給她一點喘息的時間,劍直劈下來,簡直就是來取她性命一般。她雖能擋住這一劍,但何其娟身上的蠻勁壓的她無法動彈。好在,她腿長。她伸腳猛擊何其娟小腿,為自己尋的喘息之機(jī)??墒?,她右手一撐地,準(zhǔn)備起身之時,卻發(fā)現(xiàn)自己右手綿軟無力,已經(jīng)使不出勁了。
“玉翡,腳法……”這是易敏的聲音,她定是著急死了,根本顧不上什么場合了??伤恢涤耵洮F(xiàn)在連握劍的力氣都快沒有了,根本沒有還手之力了。
何其娟又撲殺上來,這一次似乎是尋到了殺機(jī),直挑她的咽喉而來。
康玉翡抬手去擋,手上的劍卻被輕易挑落了。何其娟起劍又來,這一下,康玉翡不知為何,竟像是失了魂魄,呆立在那。
太子心里像是又被刺上了一劍,猛地一陣生疼,他不自覺的握緊了拳頭,繃緊了身子,“快躲開啊。”他在心里默默的喊道。
康玉翡發(fā)現(xiàn)自己動彈不了了。右手沒了勁,全身都沒了勁,像是重回到了四年前那個大雪飛舞的地方……
周圍一片靜謐,白雪覆蓋天地,望向遠(yuǎn)處都是一片白茫茫。
“玉翡……”二哥的聲音,可她看不見任何人,只有一片白茫茫。
還有肩頭傳來的一陣痛感。
太子抓起桌上一只酒杯,想擲向何其娟,卻發(fā)現(xiàn)自己的傷口又撕裂開,疼到抬不起手來……
人群中忽然飛出一樣物件,砸中何其娟握劍的手,隨后她的劍脫了手。一人踩著桌椅凌空而起,抬起一腳,便把來不及閃躲的何其娟踢飛了出去。這一腳怕是不輕,何其娟半天直不起身子來。
這人便是康玉翡貼身侍婢易敏。
太子沒空多說什么,連忙來到康玉翡身邊,她肩頭中了一劍,好在易敏出手快,沒有傷的很重,只是淺淺刺了一個血口子??商酉氲竭@何其娟竟然下如此重手,便勻不平這氣息。
康玉清把康玉翡抱起,輕輕的拍她的臉頰。
她能感覺到自己的呼吸,感覺到二哥手心的溫度,她也能聽到二哥的聲音。但是她看不見任何東西,眼前只有一片白茫茫。
“二哥,我,我看不見了。”
“來人啊,傳太醫(yī)?!?p> 白茫茫的天地中只有她一人,最遠(yuǎn)端似乎有兩個雪人,她跑上前去,撫開雪人身上還未結(jié)冰的雪花,露出兩張臉,大哥和大嫂的臉??涤耵潴@的說不出話來,全身發(fā)冷。她忽然發(fā)現(xiàn),腳下的雪開始化了,卻是化成血水慢慢流淌,流淌過后,是一片冰面,冰下依稀有人影,她看仔細(xì)了,并不是人影,是尸體,雜亂不堪的尸體。而三哥就躺在最上面,她失了魂魄,不停的錘打冰面,可那冰面就像銅墻鐵壁,她擊不破。
太子看著她咬著牙握著拳頭,似乎在夢中遇到了無比難熬的苦痛,他俯下身,輕輕的搖晃她,“玉翡,玉翡,你怎么了?”若是噩夢,他希望能盡快喚醒她。
康玉翡猛然睜開眼睛,周遭一片黑暗,似乎,她已經(jīng)離開了那個地方?;秀敝校矍坝袀€人影晃動,這身形她在熟悉不過了。她一把抱住他,哭出聲來,“三哥,三哥,你不能這樣不理我,你的命是我的,是我的,你不能就這樣死了?!彼吭谒募珙^,哭到不能自抑。多少次夢里見到他們慘死,每每醒來,一時半會都緩不過勁來。
太子感覺到康玉翡壓在了自己的傷口上,但他沒有提,硬是忍著聽她哭,聽她叫著三哥,叫到黯然心傷,可他最終還是忍不住,“康玉徹對你如此重要嗎?”
這聲音雖耳熟,但絕不是三哥的,這是,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