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敏打好水端進房里,“行了,來洗洗手,準備用膳了,別裝樣子了。
“誰說我是裝樣子,我是真的在繡啊?!?p> 易敏呲了一聲。
“對了,三哥怎樣了?”康玉翡放下手中針線,朝著易敏走過去。
“放心吧,打點好了,吃不了太多苦的?!币酌糇鲋砟?,眨眨眼睛。
“那就先替三哥謝過妹妹了?!笨涤耵鋵W著男子朝易敏作揖行禮,手上的水珠灑的易敏一臉,易敏作勢要打她。
康玉翡嬉笑著沾著水盆里的水,全往易敏臉上灑,兩人在房里追逐打鬧起來,掀起一陣陣歡笑,也唯有對著自小與她一起瘋鬧長大的易敏,康玉翡能全然忘了自己身份,忘了自己的處境,放肆的大笑一場。
一轉(zhuǎn)眼,臘月二十九,這幾日天氣轉(zhuǎn)好,連皇上的身體也跟著轉(zhuǎn)好,宮里置辦節(jié)慶的氣氛愈發(fā)濃烈了。
康玉翡借著宮里新年膳食安排需請皇上示下為由,總算是能見皇上一面了??烧娴囊娚狭耍齾s總是開不了口說三哥的事情。
“怎么了,玉翡,朕看你今日心不在焉的??墒菫槟闳绲氖虑閼n心?!被噬掀分鵁岵?,眼神淡然,看來這事他早就知道。
康玉翡跪倒在地,原本想應該趁此機會替三哥辯白幾句,可是話剛到嘴邊卻又生出別的心思,“皇叔叔,三哥受過重傷,別的玉翡不敢多嘴,只想著這天寒地凍的,三哥可難熬了……”這話應該比什么冤枉無罪之類的說辭動聽一些,總歸是戰(zhàn)場上出過力受過傷的功臣,皇上自然會顧念一些。
“是啊,這天寒地凍的……”皇上從氤氳的水汽中抬起頭,嘆口氣。
康玉翡慢慢放松下來,直起身子,看來三哥還是有希望的。
“可是……”皇上微微皺起眉,這讓康玉翡心里很不好受,“你先起來吧,玉翡。”
康玉翡拼命搖頭。
“唉,玉翡啊,這事,你要相信景霖,他一定會查清楚的?!?p> 聽到皇上這句話,康玉翡不敢抬頭,她怕自己震驚和無法置信的表情會讓皇上龍顏大怒??伤刂撇蛔∽约骸K玖舷牖噬隙ㄊ菚驹阪?zhèn)北侯府這一邊,別的不說,單是看在往日情誼上,任這無憑無據(jù)的罪名扣下來,也不該讓三哥在牢里遭這份罪。她深吸一口氣,好好調(diào)了調(diào)自己的臉色,抬頭再看向皇上,“皇叔叔,我們鎮(zhèn)北侯府的人是斷不會做這種違逆之事的。”
皇上微微皺眉,輕輕的嗯了一聲,旋即又舒展開眉頭,伸手拍了拍康玉翡的頭,“朕當然知道??扇缃袷蔷傲禺斦蹅兘o他一點時間,讓他給你們鎮(zhèn)北侯府一個交待。”
這套說辭有理有節(jié),讓人無法再開口要求什么??涤耵潆m賠上了笑臉,但她心里一陣酸澀,皇上早已不是當年對鎮(zhèn)北侯府恩寵無邊的皇上了,又或者皇上從來都是這樣,只是她忽然驚醒過來。
太子許多日不見康玉翡,卻沒覺得傷勢見好,反倒總覺得身上沒什么勁的,耳根子也過于清靜了些,這幾日總嫌棄趙寶江太過沉悶無趣了。
好在晌午時分,趙寶江得了個好消息,王彥風回來了。他即刻把王彥風領進了輕水閣。
王彥風一見太子傷口,一臉吃驚,“殿下,這傷怎么還越來越嚴重了呢。微臣可告誡過殿下,切不可動怒動氣,以靜養(yǎng)為重。這,這樣,微臣就是神醫(yī),怕也……”
“王太醫(yī),您可別嚇奴才,您可是答應過殿下的,一定能醫(yī)好的。”
“趙寶江,你別吵,讓王太醫(yī)好好把把脈?!碧友劬σ坏伞?p> 趙寶江心里默默叫苦,說的少不是,說的多也不是,這差真難當。
“好在如今尋到了尸血草,這解藥再有幾日,微臣就能配好了。不過太子殿下真的需要好好靜養(yǎng),切不可在動氣傷情,否則,這毒走遍全身,怕是要落下病根了。”
趙寶江聽到外面?zhèn)髟?,急忙回報太子,“殿下,袁新剛袁大人回來了?!?p> 太子點點頭。
袁新剛一進來見到王彥風也在,很是高興,“正好王太醫(yī)也在。微臣掛念太子殿下傷病,這趟回北境特意尋到幾株尸血草,再過幾日就可到京了?!?p> “袁大人也找到了,現(xiàn)在倒也不急了,我已經(jīng)弄到了?!蓖鯊╋L說這話,臉上有幾分得意之色。
“王太醫(yī)好厲害啊,這種草藥可不是京城能見的尋常物,也是尋到了?”袁新剛有些疑惑。
“那得多虧了留英閣的蘇姑娘。多虧她提醒我?!?p> “誰?”聽到這名字,太子坐直了身子。
“留英閣的蘇恩秀姑娘,原來她竟是銅城醫(yī)藥世家蘇穆藥材之女,她對藥材很是了解,是蘇姑娘告知微臣如何采買尸血草的?!?p> 王彥風說的這幾句如同巨石砸在太子胸口,他忍不住胸口一陣反復壓痛感,吐出一口血來。
“殿下……”王彥風急忙上前,準備施針壓住毒液蔓延。
太子握住王彥風手腕,全不顧自己的危險,只想問清楚,“你說,你說蘇姑娘是……你如何知道的?你可知鎮(zhèn)北侯府身處北境,對尸血草也很了解?”
“殿下,身體要緊,請您……”
“回答我,為何你不說她是鎮(zhèn)北侯府的人?”
王彥風一陣錯愕,回看袁新剛,只見袁新剛拼命搖頭,卻也不知他什么意思,只能一五一十的告訴太子,“只有蘇家的人才會對藥材如此了解,不僅是尸血草,她知道藥材屬性和存放,她知道蜜涵香對她身體恢復極好,這些微臣都與她聊過,定是從小浸淫藥材行業(yè)之人才會如此清楚?!?p> 太子感覺傷口像被重新撕裂,疼到不能自抑,昏了過去。
周遭一片黯淡無光,像是黑暗的湖底,太子來不及離開,忽然水灌進他的嘴里,堵住他的呼吸,蔓蔓的水草把他纏住,一個勁的往下沉,他拼命揮動雙手,劃動水波,可卻沒有人來救他。此時,他腦海里只浮出一個名字,玉翡,康玉翡?!坝耵?,救我……”可始終沒有人來救他,直到他最后永遠沉在水底。
太子忽然驚醒,屋內(nèi)已經(jīng)透進微微光亮,馬上就要天亮了。果然是個噩夢。他拭去額頭的汗珠,微微回想了一下夢境,康玉翡,都是康玉翡。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