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秦正鷹愕然反問,旋即猛地?fù)u了搖頭:“不對,我秦家不可能惹上如此強敵,這完全是毫無理由根據(jù)的臆測!”
秦宣則嘆了口氣,說道:“此事有些復(fù)雜,就算坦明了父親您也未必會信,但請您相信我,此事一定會發(fā)生,雖不知何時,但一定就在近幾日的夜間?!?p> 秦正鷹看著幼子清澈認(rèn)真的眼眸,心中隱隱有所觸動,但理智終究還是占據(jù)了上風(fēng):“初兒,如今正值族長之位空懸之時,內(nèi)有如山政務(wù),外有強敵環(huán)伺,身為代理族長,我實在是分身乏術(shù)?!?p> 其言下之意便是我很忙,沒空陪你胡鬧。
見到秦宣緊皺的眉頭,秦正鷹又忍不住道:“若有切實的證據(jù)證明你所言不虛,那么我會在長老會上促成遷徙一事?!?p> 說到底,秦正鷹還是沒把秦宣的話當(dāng)真,畢竟秦家百年基業(yè),豈能因童子稚言輕易舍棄,大長老這么說,無非是想讓秦宣知難而退罷了。
秦宣眉頭微鎖,心底十分明了他父親的敷衍之意,他現(xiàn)在在思考的是是否要坦明夢境成真的一系列奇事。
片刻后,他嘆了口氣,還是放棄了這個選擇,其一就算坦明了秦正鷹也未必相信,其二也有他顧慮自己身份的原因。
“父親,請您相信孩兒,此事有九成九的把握會發(fā)生,孩兒真的不希望你死!”秦宣的話語低沉,屬于秦初的情緒勃發(fā)而出,顯得有些悲切。
秦正鷹被這股悲傷的情緒攝住了心神,他有些動容,忍不住道:“那依你所知我當(dāng)如何才能避開此劫?”
秦宣振了振精神,說道:“我之前的那竹林小筑,可免一難!”
秦正鷹閉眼深吸了口氣,把腦海中的阻礙通通排除,然后說道:“你那屋子也尚有空屋,這樣吧,從今日開始,晚間我去你那休息,也能多陪陪你?!?p> 秦正鷹的心底是有些歉疚,自小他就對秦初多有苛刻,這一次自家兒子的真情流露,讓他覺得就算再荒唐滑稽,陪秦宣鬧上一鬧又何妨?
秦宣心底松了口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繼續(xù)說道:“我之前的忠仆勤先尚被關(guān)押在宗法堂,不知父親能否運作一番,讓勤先晚間能回我的小筑休息,白天再遣回宗法堂?”
他知道宗法堂條令嚴(yán)苛,但他也并非要從中撈人,對于秦宣來說,如果秦家的覆亡將會成為事實,那么一個忠心耿耿的奴仆會給他帶來不小的收益。
秦正鷹點了點頭,輕輕摸了摸秦宣的頭頂,便領(lǐng)著他往竹林小筑走去。
誰也不知道,自此刻起,名震青丘的白狐秦家,正式進入了滅亡的倒計時!
……
接下來幾日,秦宣蝸居在小筑中提心吊膽,他也提出過要出城,可惜這一次秦正鷹說什么也不答應(yīng)了。
幾日的相安無事,讓秦正鷹對秦宣的預(yù)言越發(fā)不以為然,而秦宣的心神卻越來越凝重。
五日后,秦家宣布第二日將舉行族長繼位典禮,一時間,舉族沸騰,人心安定。
這一日,代理族長秦正鷹最后一次處理事務(wù)到午夜。
這一日,宗老徹查宗法堂,于落日前緝回逃犯勤先。
這一日,流星乍現(xiàn),夜空昏黃,恰如民間傳說中的“諸神黃昏!”
這一日,秦宣因多日精神恍惚身體不支昏睡數(shù)個時辰,從日上三竿,到日暮西山。
這一日,子時,秦宣睜開了雙眼。
下一刻,妖星現(xiàn)世!巨獸翻天!兩大法相武者于白狐城上方展開傾世大戰(zhàn)。
某一瞬間,靈鹿法相身形一閃,炎虎法相的利爪被閃躲開來,可銀白的利光已經(jīng)從巨虎爪尖乍現(xiàn)而出,仿佛遇火的干柴,借勢生長地越來越大,等越過了數(shù)百丈高空的距離,利光已經(jīng)有數(shù)千丈大小。
煌煌利光,如月臨塵,秦家之人剛被爭斗的聲響喚醒,利光就已然臨身,下一刻。
“轟!”
元力的氣浪層層疊疊,如雷霆般的巨響自秦家蔓延開來,方圓數(shù)里的大地似乎都被震陷了數(shù)寸,無數(shù)建筑的殘骸與人類的殘肢如同炸藥一般炸向天空,隨后下起了一陣凄怨的血肉石雨。
小筑中的秦宣耳鼻溢血,跪伏在了地上,他的臉色慘白,眼睛里充滿驚恐帶來的血絲。
他用衣衫隨意擦拭了一下血跡,跌跌撞撞地推開房門,看著眼前與夢中一般無二的地獄場景,他的心中滿是慶幸,嘴唇因為恐懼而蒼白顫抖。
然而慶幸過后的,是一股后知后覺般的悲切,屬于秦初的情緒噴涌而出,他揚起頭顱,情難自禁般嚎啕出聲,血淚流過臉頰,留下兩道凄厲的艷紅。
“父親…”秦宣的雙唇翕動,雙目茫然,他開始奔跑在殘垣斷壁之間,昔日修整精美的樹林花草,如今只剩下破碎的美感。
他的雙足被碎石劃破也絲毫不覺,反而眼前的慘狀讓他跑的越來越快,就像被扎痛了的烏龜,要努力把頭縮進殼中。
那兩尊法相不知何時已然消失,只剩下了這一路上的血流成河。
每一聲呻吟,每一幕血腥都會讓他的內(nèi)心顫抖一次,促使著他心中本來沒有的東西逐漸生根,并茁壯成長。
沒過多久,秦宣來到了某一處看不出原貌的地方。
這里,是與別處無二的廢墟,這里,曾是秦正鷹的書房。
秦宣愣愣地站在原地,方才他內(nèi)心的那股悲切指引著他來到了此處,到了這里之后,他才恢復(fù)了正常的理智。
他的眼神很是復(fù)雜,一方面雖恨極了秦正鷹的打罵,但另一方面,他也確實感受到了秦正鷹的關(guān)懷。
他嘆了口氣,上前用雙手慢慢刨起了身前的廢墟,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他在石塊之下看到了一角衣衫。
衣衫本是淡金色,如今卻被染上了青灰,正是秦正鷹最喜愛的常服。
秦宣心底隱隱有些焦急,手上的動作越來越快,盞茶的功夫后,他終于把秦正鷹給刨了出來。
只是…秦正鷹呼吸幾不可聞,一根尖銳的石梁斜斜地把秦正鷹串了個通透,如今還沒咽氣,只是因為一口元氣吊住不散罷了。
即便如此,他也絕難支撐太久。
“是……是初兒嗎?”秦宣懷中的秦正鷹忽然勉力抬手握住了他的手,艱難地出聲問道。
秦正鷹的眼睛已經(jīng)被砸的血液橫流,已再難視物,他的身形因為石梁的關(guān)系被強制蜷縮,再無以往威風(fēng)凜凜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