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澤飲下杯中的茶水,準備開口。
隨著歷代帝王消弱御史臺權力,他這個御史中丞也早就是掉了牙齒的老虎,在宇文邕這樣的門清面前,根本談不上什么威脅。
這就是他為什么投靠宇文邕的原因,不在御史臺還能有點作用的時候?qū)⑵滟u個好價錢,他這個御史中丞難不成喝西北風去?
當初賣掉御史臺之后,何澤就有了被宇文邕賣掉的準備,只不過他沒想到,報復來的如此猛烈。
石功已經(jīng)派人給他送來了一封信。
上面記錄了他做官以來犯下的所有罪行。
哪怕石功沒有拿出證據(jù),也沒有任何威脅,單只是這一封信就足夠讓他心慌了。
他不懷疑有內(nèi)鬼,因為上面有些內(nèi)容就算是跟在他身邊的老人也不知道,而他唯一懷疑的,就是另外兩派。
也只有他們才有那個能力做到這一步。
“一個黃毛小子就把你嚇成了這樣,川明,你的心境還需要繼續(xù)修行啊。”宇文邕淡淡的評價道。
川明,是何澤的字。
只見何澤苦澀的搖了搖頭:“不是他,應該是其他人。”
宇文邕一愣,平靜的內(nèi)心第一次泛起波瀾。
何澤從衣袖里取出他收到的信,遞給了宇文邕。
事關生死,他已經(jīng)顧不得隱藏了,雖然被宇文邕掌握了他的罪證會讓他地位下降,但是如果不能活下去,有再多的錢權也沒用。
宇文邕一目十行掃過這封信,上面的罪行絲毫沒有讓他動容,直到看完,宇文邕才輕輕抬起了頭。
“皇城司。”
聽到宇文邕說出這三個字,何澤先是感覺到有些荒繆,但仔細一想,若真的是皇城司動手,也未嘗做不到這一點。
“只是,皇城司真的能做到這一步?而且就算先皇對皇城司不重視,也不會任它輪到閹人手上吧?!?p> 皇城司,大明建國一來一直負責監(jiān)察百官的組織,兩百年來,皇城司一直負責監(jiān)視官員,清繳各地叛亂,最巔峰之時,甚至連六部尚書都被他們拉下來一位。
不過這也導致后來官員體系和皇帝共同對皇城司的打壓,任憑皇城司這樣的龐然大物,最后也衰落下去,近幾年才被先皇重新啟用,這才勉強恢復幾分元氣。
如果是巔峰時的皇城司,何澤倒是相信對方可以調(diào)查出這些,但是只恢復了幾分元氣的皇城司,真的還剩下這樣的能力?
“呵呵,先皇可不像你想的那么簡單?!闭f這話,宇文邕頗有些咬牙切齒。
本來他也和其他人一樣以為朱興國雖有興國之志,卻一生只能碌碌無為,但直到有一次他被朱興國叫去養(yǎng)心殿,無意間投看到了朱興國批改的奏折。
他這才知道,朱興國在成為皇帝之后就開始打造一支秘密部隊,妄圖可以在短時間內(nèi)解決掉文武百官。
甚至他還看到了后面的什么五年計劃、百年大計。
這樣的雄才大略的帝王會是百官眼里的中庸之君?
恐怕一直都是在隱藏吧。
正是因為這一件事,宇文邕改變了對朱興國的看法,甚至安排人打探朱興國建立的秘密組織。
結局不出他所料,一無所獲。
但是也被他找到了線索。
皇城司。
如果最有可能隱藏這股力量的,那么只能是皇城司!
他一直在關住朱興國的一切,每到看到朝會上,朱興國面對眾臣的刁難左右為難,他心里都不由的生出一股優(yōu)越感。
這些大臣,都不知道朱興國真正的能力,現(xiàn)在還在作死,等朱興國大勢已成,一個個全免不了斷頭臺上走一遭。
還有朱興國,之前見他總是覺得他的名字太過粗魯,現(xiàn)在看來,這才是真正有大智慧的人,興國并非虛言!那忠厚的面容下,更是藏著足以與世為敵的絕世胸懷!
當夜幕已至,望著紫禁城的方向,宇文邕都在想,那位雄才大略的君王正在思考著什么?是在想著明日如何與眾臣斗智斗勇?還是在奏折之中為百姓擔憂?
石功入宮的時間正好和朱興國重啟皇城司的時間相吻合,如果朱興國死后最會把皇城司交給誰,那么石功最有可能。
而且這一切都是石功最先下手,身邊還跟著查不出來歷的武林高手。
所以在何澤懷疑其他兩派的時候,宇文邕第一個想到的就是被朱興國隱藏的那一支力量。
“終于浮出水面了,以你的死為起點,當所有人都目光都匯聚在新皇身上的時候,借機挑起三大派系的斗爭,當三大派系因為斗爭而力量大損的時候,便是石功出手將一切覆滅的那一刻。”
宇文邕再度品了品茶水,感受到口中的苦澀,心頭微微嘆了口氣。
“這一生,雖為君臣,卻無君臣之實,如今,更是要將你最后留下的手段破去……”
“我這個臣子,做的還真是失敗啊……”
何澤一臉不解的看著宇文邕,不知道為什么說著說著,宇文邕突然露出了傷感的表情,難不成他說的有什么話不對嗎?沒有啊。
“一時想起了故人,還請見諒。”宇文邕輕輕一笑,雙手合十道。
“大人這才是真性情,不知那位友人,居然能得到大人牽掛,真乃他三生有幸?!焙螡蛇B忙賠笑道。
“不!”
誰曾想,宇文邕卻突然搖頭,一臉回首往昔的說道。
“是我三生有幸,得以見他,而遇見我,卻是他的三生不幸,因為我負了他……”
何澤一臉不解,一個大男人的你說這些,莫不是看上了老夫鮮嫩的菊花?
老夫可不好男色。
但……要是他威脅自己不獻出菊花就不救自己,自己是從呢?還是從呢?
養(yǎng)心殿內(nèi),朱承德突然打了個噴嚏,手一抖,原本已經(jīng)快要寫滿的奏折頓時被墨汁污染,再也看不清了。
“是誰在說我壞話?”
朱承德將紙張扔進火盆,再次拿出一張紙開始寫了起來。
在他手邊,已經(jīng)擺了數(shù)十張已經(jīng)寫好的紙張。
最頂上的一張,有四個顯眼的大字。
五年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