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腐腦的母親曾經(jīng)教過她一些貓語,但她實在沒有母語的天分,只會和別的野貓說一些簡單的詞匯,所以她的母親很不喜歡她,與她糟糕的貓語能力不同的是,不知道從何時起,她已經(jīng)可以聽懂人類的簡單話語了。與人類的過分親近導致她得到了兄弟姐妹甚至母親的排斥——充滿自豪感的貓咪無法理解會有同類去依靠人類這種下賤的生物。因此,豆腐腦不得不向人類乞求食物。人們驚訝于她的乖巧,最終一個賣豆制品的廚師收養(yǎng)了她。
沒過多久,宮廷突然貼出公示,因王后十分喜歡本國的田園貓——俗稱土貓,國王要求在全國范圍內(nèi)收購美麗的土貓。豆腐腦是第40018位入住宮廷的貓。
豆腐腦常常會做一個夢。她夢見殘忍的雙親將她趕出貓窩,她夢見貓窩不屬于她,走投無路的她不得不投靠人類,她在“無用”的自責中來回奔跑。但還必須跑下去。
她醒來后,發(fā)現(xiàn)是一只白色的稀有貓叫醒了她,那只名貴的小貓實在不愿意用尖爪觸碰豆腐腦,而是若無其事地踩了豆腐腦一下。
“你醒了,混蛋。”
豆腐腦不懂貓語,但她聽出來那是罵貓的臟話。她四周打量了一下這只正在繞著她走的貴族小貓,他看起來也在餓著肚子,但舉止投足間很難看出他正處于難堪的境地。
“我在跟你說話,臭貓?!?p> “我聲音不會太發(fā)出了。”豆腐腦坦言,并看著對方的眼神,豆腐腦不確定對方可不可以聽懂。
“這里是我的地盤,你明白嗎!”完全沒有聽明白的白貓怒吼道。
豆腐腦環(huán)顧一下,這里比豆腐商的籠子大得多,如果要居住兩只貓的話并非不可能。
“我可以住在這里嗎?”
“我不會同雜色貓分享我的食物!”
“只要你給我地方住就可以了,我可以睡在任何地方,真的!”豆腐腦很少說出長句,因為她沒有這個能力。她語言能力十分匱乏,無論是貓語還是人語。但這次,她非常流利地把這句話說了出來。
白貓楞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可以聽到這么長的句子,而且是從兩個月大的小貓咪口中發(fā)出的。白貓后退一步,他的理智告訴他這是真的,“你是認真的,但我不會同你分享我的食物!”
“真的是真的。”豆腐腦很高興,她聽出了白貓的退讓,她略帶感激地說,“我可以睡在哪里呢?”
還沒聽豆腐腦說完,白貓已經(jīng)在四處環(huán)顧了,豆腐腦也順著他的視野看,這是一個不小的籠子,有三米見方那么大,并沒有別的擺設。他看起來很為難,雖然承諾了要給予對方住所,但每一處土地他都不想割讓。
“就這里吧?!卑棕埐磺樵傅刈叩交\子的近門處的拐角,“但是你要小心,這是前輩的忠告,大門打開的時候你要躲開,不然就會被門擠到?!卑棕堈f完,豆腐腦才突然注意到,白貓的尾巴有脫毛的一塊。那恐怕就是前輩的教訓吧。
“我的尾巴上有什么?”白貓扭頭看但是他看不到,如果白貓向下低頭的話,一定可以看到自己尾巴的全貌,但看來他不太會擺出那種姿勢,所幸他沒有能力看到自己的尾巴,不然他根本不知道如何去面對這個后輩。豆腐腦也舒了一口氣,看白貓的語氣,白貓暫時沒有發(fā)現(xiàn)這一點。
“不,什么也沒有?!倍垢X回答。
豆腐腦躡手躡腳地走到門檻里側(cè),臥下。白貓可能從未和別的貓一起居住過,很不自在地常常盯著她看。
“你不會自己順毛嗎?”白貓看著她亂蓬蓬的毛發(fā),“這么丑的毛發(fā)很影響我的名譽?!?p> “順毛是什么?”
“就像這樣?!卑棕埳斐錾囝^舔自己肩部的毛發(fā),接著是上臂,臂彎,“看懂了嗎?這樣毛發(fā)就可以順滑整齊,看起來就像個貴族一樣?!?p> 豆腐腦看到這一幕的第一反應是惡心,她無法理解舌頭可以用來做那樣的事情,“說實話,我不敢?!?p> “寄生蟲和一些臟東西在你的身上,不這么做的話,你的皮膚會越來越臟?!?p> “舌頭里的東西呢?舌頭上有好多臟東西,寄生蟲啊,還有毛!”
“咽下去,就像這樣?!?p> 白貓伸出舌頭給她看剛剛舔下的毛發(fā),并卷進肚子里,這一切結(jié)束后,還不忘咂咂嘴,仿佛自己剛剛吃了一頓美餐。豆腐腦想離他遠點,因為這實在讓她反胃。但自己已經(jīng)是在墻角,況且籠子也只有這么大。這次輪到豆腐腦厭惡白貓了。
“謝謝你告訴我,我銘記于心。”豆腐腦想起來這句著名的謙辭,她覺得這句話很符合時宜。白貓沒有聽懂這句話,但他不能顯得自己很無知,他端莊地坐在地上,裝作沒有聽到,而是向外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