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遭難后，附近鄉(xiāng)民便成群結(jié)隊的前來搜刮，能拿什么拿什么，什么值錢拿什么。官府根本禁無可禁。后來，白家的白玉堂從外地趕回，在白家一片廢墟里削指明志，誓要抓住兇手，割下他的腦袋，祭奠白家一眾亡靈。結(jié)果，當(dāng)天晚上，白家的廢墟便起了一場大火。
我認(rèn)為，這是附近的鄉(xiāng)民害怕白玉堂發(fā)現(xiàn)他們偷拿白家東西的罪證，到官府里告他們，更怕白玉堂認(rèn)定他們謀財害命，是陷害白家的真兇。索性就一把火全燒了?！?p> “有道理！”孫維梁點頭道，“既然如此，你們應(yīng)該有機會查驗現(xiàn)場才是。難道還是沒有半點線索？”
“有倒是有，就是胡家的刀槍了。”
“但我聽說，你們并不認(rèn)為，胡家就是真兇。為何？”
“因為陷害的痕跡太明顯了?！碧朴来盒Φ?，“胡家真是處心積慮要對付白家，豈會有這種失誤？這是一般人都能想到的點，胡家若真是謀劃多年，會忽略這一點？”
“什么時候縣衙辦案，要靠猜測了?！睂O維梁失笑道。
“這個案子線索和證據(jù)都少得可憐，不猜測還能怎么辦？”
“我起初以為，你們縣衙能給出胡家是清白的這條意見，是掌握了一定的證據(jù)。誰知你這么一說，完全是憑常理推斷的。若我是那白玉堂，我肯定不會信服?！?p> 唐永春苦笑道：“大人說的太對了。那個白玉堂就是不服我的判斷，動用各種關(guān)系給我們施壓壓力，要我們對胡家下手?！?p> “可查過胡家與白家之前有什么恩怨嗎？平白無故的，怎么就陷害到胡家頭上了？”
“查過，并無恩怨。相反，兩家來往還算密切。”
“這就奇怪了。”孫維梁嘴上說著，心里開始嘀咕：本來還懷疑因為白天政的身份關(guān)系招致的滅門慘劇?，F(xiàn)在看，這個觀點也很難站住腳。
白天政身份的泄密，本就是極機密的事。自己這邊誰也沒有告訴，胡老爺子知道利害，應(yīng)該也會告誡胡家上下不要外泄。
除非胡家有人把消息泄露出去，讓聞家人知道白天政身份已經(jīng)泄露，而且還知道是胡家在其中做的動作。那這一切就勉強可以解釋。
但也很是勉強。孫維梁一直搞不懂，為什么聞家守著孫家這個大仇敵在，不去對孫家下手，反而一再放過孫家。之前的沙谷津案后，還有白天政對自己的態(tài)度，這次如果也是聞氏的手筆，那還要加上這次。聞氏的動作，著實讓人捉摸不透。
崔氏曾說過，聞氏要復(fù)制當(dāng)年孫氏對付聞氏的手段，反過來用在孫氏身上。當(dāng)時孫維梁完全被震驚所支配，沒有多想。事后，孫維梁還是感覺，這種解釋太過牽強。
一般來說，只有一方相對另一方具備碾壓式優(yōu)勢時，才會這般悠哉，既注重結(jié)果，又追求過程的復(fù)仇。但在府州，孫氏實力至少不輸聞氏。聞氏哪來的自信能夠玩弄孫氏于鼓掌之中？
孫維梁摸不透聞氏的脈搏，就不知如何針對性應(yīng)對。現(xiàn)在的孫維梁雖然各方面進展都很順利，但孫維梁仍覺心中沒底，就是因為有這么一個不按套路出牌的聞氏躲在暗處，不知憋著什么壞。
相比之下，已經(jīng)處在明處的賈旭吉，孫維梁就無懼的多。孫維梁現(xiàn)在已經(jīng)有相當(dāng)?shù)淖孕?，只要自己愿意，自己可以在很短的時間內(nèi)扳倒賈旭吉。原因無他，因為孫維梁已經(jīng)有辦法讓折御卿感覺自己比賈旭吉更為重要。
只要折御卿不再力保賈旭吉，憑孫氏的力量，要對付一個賈旭吉還不是輕輕松松的事。
但孫維梁知道，賈旭吉絕非一人在戰(zhàn)斗，他的背后，定有聞氏的力量在推動。留著賈旭吉，還可以通過賈旭吉這個點，順藤摸瓜，把聞氏的力量，一點一點扯出來。
若貿(mào)然把賈旭吉這點拿下，聞氏力量收縮，天知道聞氏什么時候再冒頭，給孫氏狠狠來一下子。
想到這，孫維梁似乎抓住了點什么：難道，聞氏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不能放手對付孫氏？
折御卿！孫維梁腦海中馬上浮現(xiàn)出折御卿的身影。會不會是折御卿的存在，讓聞氏有所顧忌呢？
孫維梁越想越有可能。畢竟折氏才是府州的老大，聞氏要想在府州秘密布局，很難瞞過折氏的眼線。聞氏與孫氏的恩怨，在折御卿那里根本不是秘密。折御卿要想在其中做些什么，簡直再容易不過。
若真是如此，那折御卿這次執(zhí)意讓自己來主持白氏一案，就大有講究了。折御卿一定是知道了些什么，卻不告訴自己，讓自己去摸索。
白氏滅門一案，定與孫家與聞氏的血仇有關(guān)！孫維梁在心中做了這個判斷。
回到唐永春辦公的地方，摒去左右，唐永春這才匯報道：“大人，下官懷疑，兇手就在當(dāng)?shù)?，并未走遠(yuǎn)?！?p> “喔？”孫維梁精神一震，“怎么講？”
“雖然我們官府的力量還做不到每條路都設(shè)卡檢查來往路人。但要做到白氏滅門，絕非幾個人能夠奏功，一定是大隊人馬。
這么一群人，就算是夜里趕路，周圍人家總有警醒的，他們的行蹤一定會落在有心之人的眼里?？晌野才叛靡圩咴L附近各處，卻無人發(fā)現(xiàn)有這么一批人趕路。據(jù)此，我可以做出大膽的猜測：兇手根本就沒走，而是留了下來?；蛘哒f，兇手就是當(dāng)?shù)厝?，甚至與這里的鄉(xiāng)民相熟?！?p> “有些道理。”孫維梁說道，“可是你又沒想過這個可能，就算有人看到了，因為怕事，不敢對調(diào)查的衙役說。而且，沒人看到的可能性，也是存在的。”
“大人所言甚是，”唐永春說道，“可是，發(fā)生這么大兇案，村子其他人卻無人發(fā)覺，直到第二天才知道出事，大人不覺得奇怪嗎？”
“是有些奇怪？你想到合理的解釋了？”
“有人在飲用水里動了手腳，這才讓村里人睡死過去，方便他們夜間行兇?！?p> “附近飲水可都是活水，要讓全村人都飲用動過手腳的水，怕不是那么容易?！?p> “所以，我才懷疑是當(dāng)?shù)厝藙拥氖郑峭鈦砣?。?p> 孫維梁慢慢的點頭，他明白唐永春的意思了。只有熟悉村子的人，才會知道在何時何處于河水中動手腳。這么說來，如果自己的判斷無誤，基本就可以斷定：聞氏的人就在附近！
孫維梁一下緊張起來，想到自己可能平日里就與聞氏的人見面打招呼，甚至還有可能坐在一起吃過飯，孫維梁的頭皮都有些發(fā)炸。
唐永春又拿出本案的案宗，一件件的向?qū)O維梁做匯報?？上O維梁此時已經(jīng)沉浸在自己的情緒中，根本沒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