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J。
榮海別墅區(qū)。
戴景逸在他的敞篷跑車里,坐著睡了整整一夜。直到清翠的一聲鳥叫聲響起,他才幽幽轉(zhuǎn)醒,從方向盤上抬起頭來。
他按了按眉心,又揉了揉眼睛,把暈暈乎乎的腦袋探出窗外。
周圍是他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景致,他當然知道這是在哪里。
頓了一下,他忽然就笑了。笑著笑著,眼淚就模糊了眼眶,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哀傷和悲憤同時涌上心頭,他已經(jīng)不能分辨哪個更多一些。他只知道,那極苦極疼的滋味兒,此時正如發(fā)作的蠱蟲,在一寸一寸啃噬著他的骨髓。
為什么他還會來到這個地方?為什么他昨晚明明都喝醉了還會來到這里?自己這是究竟還在奢望些什么?
戴景逸!你可真夠賤的!
他在心里狠狠的罵著自己,似是覺得還不夠,揚手就給了自己一耳光!
響亮的巴掌聲驚起了旁邊樹上的一只不知名的小鳥兒。小鳥兒拍了拍翅膀飛走了,戴景逸白皙的半邊臉上卻清晰的留下了五個通紅的指印。
可見,剛才那一下,他對自己是有多狠……
疼嗎?他絲毫不覺得。
因為胸口處已經(jīng)插了兩把刀子,血流不止。那,才叫疼……
恨嗎?當然恨過。可他更恨自己,恨自己這么多年了都不能走出來,恨自己拿得起放不下,簡直不配做個男人!
穆正堯說的對,明知是傷口,他卻不讓它愈合,就這么痛著,念著,淌著血,卻任由它血流成河。
可是,那是他的女人??!是他全心全意愛得小心翼翼的女人?。∮卸嗌俅?,他吻她吻得明明身體的欲望都快要爆開了,他卻還是選擇隱忍,都舍不得碰她一下……
他想把最美好的初夜留在他們的新婚之夜,讓彼此像古人那樣結(jié)發(fā)為夫妻,恩愛兩不疑,一輩子就這么過下去。
可最后,她生日那天,他滿心歡喜的拿著禮物去找她。在路上,他幻想著她看到他時,會像小鳥兒一樣張開雙臂飛到他懷里。然而,事實卻是,他看見她居然跟他的……
他的世界從此天塌地陷,一片汪洋……
從那天開始,他茍延殘喘的活著,留戀花叢,游戲人間,過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每次他看見鏡子里那張吊兒郎當?shù)哪?,那樣陌生的眼神,那樣放蕩的笑容,他幾乎都認不出那是自己的臉……
那不是他,那明明是另外一個陌生的人??!
往事不堪回首,一想起來就痛徹心扉。
戴景逸用力搓了一把臉,抬手準備啟動引擎。
可是眼角余光在瞥見前面不遠處走過的兩道人影時,他整個人都僵住了。
沒想到他們會出來這么早。
綠蔭小路上,那是一個中年男人和一個年輕女人的背影。
男人中等偏高的個頭兒,一身高級定制的深色西裝,頭發(fā)打理的一絲不茍,雖然身材略有些發(fā)福,但看上去仍然健壯硬朗。
女人一頭深咖色波浪長卷發(fā),穿一身黑色職業(yè)套裙,踩著高跟鞋,身材苗條,凹凸有致。光看背影就知道,這是個漂亮的女人。
戴景逸的目光落在女人挽在男人的胳膊上,眼底有憤怒的火焰迅速升騰而起,但片刻,又漸漸熄滅下去。
如今,他還有什么可憤怒的?早就這樣了不是嗎?他們都在一起好些年了啊!
就在這時,似是有感覺般,前面的女人回頭向戴景逸的車子看過來。同時,腳步也頓住了。
戴景逸渾身一震,坐在車里不能動彈分毫。好在現(xiàn)下天色黯淡,擋風玻璃又貼了膜,車里光線更暗,她應該看不清自己。
可他卻把她看得清清楚楚。
她還是一如從前那般模樣,只不過,如今的她,褪去了當年的青澀,那張清秀標志的臉更動人、也更漂亮了,連眉梢眼角都蕩漾著嫵媚的風情。
男人也在這時頓住了腳步,尋著女人的目光,狀似是不經(jīng)意的也往戴景逸的車子看了一眼。
但他沒有做絲毫停留,很快就收回了目光,并伸手用力攬住了女人的腰,問:“天真,你在看什么呢?不是想吃聚香樓的餛飩嗎?再不走,可就沒有位子了?!?p> 他的聲音不大不小,卻剛剛能夠讓戴景逸聽見。
宋天真聞言,有些不自然的轉(zhuǎn)過臉去,看著戴泓森,勉強扯了扯唇角:“沒什么,泓森,我們走吧。”
說完,兩人都沒有朝他再看一眼,相攜離去。
……
戴景逸坐在車里很久,血液才漸漸回流。
又過了一會兒,他“呵呵”笑了。他笑了很久,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笑些什么。
他那半邊臉依舊紅著,可眼神里明顯有什么東西在漸漸凝聚,又慢慢散開,最后變得通透清明起來。
他拿起手機,快速撥通了一個電話號碼。
“喂!”他說,“正堯,老子要去找你報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