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陵越山居圖
蘇夭夭一挑眉：“怎么？若是大夫人賞的點心，平兒就不吃了么？”
蘇平皺著一張小臉，似乎很為難。
蘇夭夭笑了笑，這孩子雖然還不通人情世故，但誰對他好，誰對他不好，他卻是清楚的，還這么小就對柳氏有了防備之心，在這后宅里，也算是一件好事，起碼蘇夭夭不用擔心他被柳氏三言兩語給哄騙了去。
“平兒放心，這是你二姐姐給的，安心吃吧?！?p> “真的？”蘇平這才恢復了笑臉，高高興興的拎著食盒去找許氏了。
隨后的幾天里，蘇韻一直不曾露面，蘇菱沒了顧忌，與蘇夭夭的感情也越發(fā)的親近了。這一日蘇夭夭正給老夫人繡著抹額，蘇菱就找上了門來，見到她那認真的模樣，不由抿唇輕笑：“妹妹整日縮在這屋里，倒是比我這繡嫁衣的還要認真了?！?p> 蘇夭夭這才放下手里的針線，起身相迎道：“姐姐今日怎么得空過來了？我這小院也沒個人伺候，怕是會怠慢了姐姐?！?p> 蘇菱與蘇夭夭一道坐下，姐妹倆閑聊了兩句，蘇菱這才言歸正傳道：“我過來是想叫妹妹陪我出府走一趟的，手頭里有些顏色的絲線用完了，我便求了大夫人和母親出府采買一些，這不又想到了你。妹妹整日窩在這小院里，時間長了怕是要悶壞了，這回就與姐姐一道去散散心吧?！?p> 蘇夭夭似乎很有興致，但也只興奮了一瞬，就失落的搖了搖頭：“算了，姐姐還是自己去吧，母親是不會讓我出府的。”
“你呀！若是沒有大夫人的首肯，我如何敢私自帶你出府？要是大夫人追究下來，那不是既害了我自己，又害了你？”蘇菱拉著蘇夭夭的手，親切道：“放心吧，大夫人已經(jīng)同意了，還安排了兩個家丁跟著，咱們只要在日落之前回府就好。你不是說想要給平兒買些好墨么？正好出去一塊兒買回來就是了?！?p> 蘇夭夭很是高興，當下目光一動，展顏笑道：“那姐姐且等等，我換身衣服就與姐姐出去?！?p> 蘇夭夭能出府的機會不多，一年到頭也跨不出府門半步，許氏聽了她要出府的消息，頓時就緊張了起來：“二小姐往日也不見與你有什么來往，怎么這一回偏要帶上你呢？要不你還是不要去了，我這心里總覺得有些不安生。”
許氏臉上滿是濃濃的擔憂，深怕蘇夭夭一個不注意被人給算計了去。
“母親放心，我不過是出去給平兒買些好墨，不會出什么事的，也絕不會有人能算計到我的頭上?！?p> 許氏一愣，也不知剛剛是不是錯覺，竟是從蘇夭夭精致的眉眼中看到了一絲殺意，實在與她平日里溫良軟弱的女兒有些不同。
“你……”
蘇夭夭仍舊笑的溫柔，扶著許氏坐了下來：“二姐姐與我交好，眼看著也馬上要出嫁了，既然想叫我相陪，我又怎好拒絕？再說大夫人已經(jīng)發(fā)了話了，我就算是不想去，也是必須要去的?！?p> 最終許氏還是沒能勸住蘇夭夭，只能看著她出了小院，心里不免五味雜陳，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她的這個女兒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許氏不傻，縱然蘇夭夭什么都不對她說，她也能夠明白蘇夭夭的意思，她是想要憑一己之力在這府中搏一個位置，保護自己這個懦弱無能的母親……
…
蘇夭夭與蘇菱結伴去了城中一間有名的繡坊，之前蘇菱所用的絲線就是從這里買的，顯然也是這里的?？?，兩人剛一進來，店鋪中的繡娘就迎了上來，對著蘇菱熱絡道：“蘇二小姐來了？這回是要選絲線，還是找些繡樣回去？”
“勞煩蓉娘給我拿些黃色的絲線來?！?p> 蘇菱打發(fā)了繡娘，這才轉(zhuǎn)頭對著蘇夭夭道：“這家繡坊我時常會來，絲線染制的很不錯，以后妹妹需要絲線和繡樣，大可以來這里轉(zhuǎn)轉(zhuǎn)，定會稱你心意的。”
蘇夭夭四下里看了看，這繡坊共有前后兩廳，廳里除了各式各樣的繡品，墻上還掛著一幅幅字畫，前后廳之間隔著一架屏風，上面繪的正是一副陵越山居圖，這樣一布置，倒真有幾分雅致。如今她們所在的地方正是前廳，有許多婦人和姑娘在這里選看絲線和繡品，而后廳卻鮮少有人進出，顯然是招待貴客的地方。
“是個不錯的地方，雖然只是間繡坊，但布置的卻很雅致，要說是文人墨客的居所也不為過。”
蘇菱小聲道：“妹妹還真說對了，這繡坊的東家聽說正是曲氏的旁支，雖說沒有入仕為官，但家學淵源，經(jīng)營商鋪也帶著幾分文人的作風，城中但凡曲氏的商鋪，布置的都是一間比一間雅致。”
“曲氏？”蘇夭夭來了興致：“姐姐說的是哪個曲氏？”
“整個郾城還能有哪個曲氏？不就是那個出了三代帝師的曲氏么。”
蘇夭夭目光微動，沒有再多說什么。蘇菱則是指著店內(nèi)的屏風講起了郾城中人盡皆知的趣事：“看見那屏風上的陵越山居圖了沒有？聽聞曲府的老太君對這畫極為癡迷，曲氏一族更是花了重金尋求這畫的真跡，只是這么多年卻遍尋不得，為了能搏曲老太君一笑，如今只要是能看得過去的贗品，差不多全都送進了曲府?！?p> 說者無意，聽者有心，蘇夭夭被她這么一提醒，還真想起了曲老太君這一段軼事，曾經(jīng)軒轅樊為了拉攏曲帝師，也曾遍尋過陵越山居圖的真跡，蘇夭夭更是隱約聽軒轅樊提起過這畫所飽含的深意。
陵越山居圖不過是一副再普通不過的畫作，上面既無署名，也無印章，許多人連作畫之人是誰怕都不清楚，更是鮮少有人知道這幅畫正是出自前帝師之手。曲老太君祖籍正是陵越，當初與曲帝師互通情誼之時，曲帝師就親手繪了一幅陵越山居圖送與曲老太君。
因是兩人的定情之物，曲老太君一直都格外的珍惜，只可惜那幅畫還是在曲帝師外放任職的路上遺失。曲帝師在世的時候，曲老太君不曾找過這畫，等曲帝師過世后，或許是念及亡人，曲老太君才想著尋求舊物，想要睹物思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