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御劍山莊莊主的書房內,此刻正彌漫著一股濃濃的墨香。
一身白衣的葉楓手起筆落,幾個渾厚的大字頓時一氣呵成,鋪滿了整張宣紙。滿意的看了幾眼紙上的字跡,男人放下了手中的筆,習慣性的摸了摸下巴上的胡須。
“莊主?”這時,屋外突然響起了一陣敲門聲,伴隨著一聲小心翼翼的詢問。
眼看大好的興致就這樣被人打攪,葉楓有些不耐的皺了皺眉,卻還是開口道:“進來吧?!?p> 得到允許,一名白衣弟子神色匆匆的入了書房,對著書房內的男子行了一禮,道:“莊主,碧落宮的人馬已經進了杭州城,這是他們送來的戰(zhàn)書。”
“哦?來的正好。”接過面前人遞過來的信件,葉楓看了一眼,瞇了瞇雙眼,“正好讓我試試他們的實力?!?p> “莊主,我們的人馬加上部分忘憂谷眾人不足百人,屬下的眼線來報,碧落宮此次可謂是有備而來,我們是否能敵?”沉吟了片刻,谷鳴的眉間染上了濃濃的擔憂之色。
“不必太過擔憂,此戰(zhàn)璇璣門會從旁相助。”提及此事,葉楓的眼中閃過一抹勢在必得的光芒,淡淡道。
“那真是太好了?!?p> “你通知莊內眾人,今晚便前往洛河應戰(zhàn)?!?p> “是。”白衣的男子恭敬的應下,隨即利落的退出了書房。
“終于又來了么?”轉眼書房內只剩下葉楓一人,白衣長袍的男人再一次打開手中的信,沉默著看了片刻,突然之間嘆了一口氣,眉間也浮上了一絲無力之感,然而只不過片刻便又恢復了往日的神采奕奕。
“原來已經過去十六年了?!彼吐曕馈?p> 十六年前,同樣是在洛河,御劍山莊聯合忘憂谷大戰(zhàn)碧落宮,那一場戰(zhàn)斗及其慘烈,盡管最后得勝,莊中的精英卻已損失了大半。
那個男人,直到死,也不愿說出千靈傘的下落,而那個時候的他卻毫無辦法,只能派人不停的搜尋。
然而,即使尋了十六年也未曾找到,隨著年紀的增長,他開始有些急躁起來。
終于,碧落宮又重出江湖,他的機會來了。
“這一次,我一定會成功。”收起了手中的信紙,御劍山莊莊主的眼中劃過一道雪亮的光芒。
“總之,這次你與幾名師姐留在莊中,以防有什么變故?!庇鶆ι角f議事堂內,眾人皆聚在了一起,梨白的目光掃過角落里一眾黃色服飾的女子,最后落在了若心的身上。
“好?!苯拥较⒈阍缭缵s來,而一直默默待在一旁聽從吩咐的若心毫不猶豫的應下了。
“林師姐,你還有何事要說,便一道說了罷?!边@才將視線轉移到了粉衣女子身上,梨白的語氣帶了幾分冷漠。
“無事,就這樣辦吧?!币淮笤绫愕弥┮篱w閣主已然離開了山莊,心情低落的林紫煙有些心不在焉的應道。
“那便這樣定下了?!崩姘滓诲N定音,“前往洛河之人回去準備,半個時辰后在山莊門口會合。”
“是?!北娙艘来坞x開,唯有若心留在原地,目光跟隨著素衣女子的方向而去。
梨白來到了大堂中間的位置,熟練的與幾名山莊弟子打過招呼之后,來到了白衣男子的身旁,頷首通報:“少莊主,我這邊都安排妥了?!?p> “甚好,你們一切小心?!比~亦辰嘴角含笑,仔細的叮囑道,然而,眼角余光掃過等在不遠處的黃衣女子時,卻又忍不住多問了一句,“若心也要去么?”
“未曾,我讓她留在莊中?!崩姘椎拇鸬?。面前之人對自己師妹的關心她一直都看在眼里,同樣的,若心對他毫不掩飾的心意她自然也知曉。只不過,男子的身邊一直都有白洛宣的存在,經過這些日子的觀望,梨白覺得,葉亦辰定然不會選擇若心,只希望自己那純善的師妹別陷得太深才好。
“這樣也好,此次是時隔多年以來第一次與碧落宮交鋒,勝負未知,只怕別輸的太慘?!?p> “一切盡力而為便是,我先下去準備了?!?p> “去吧。”
不愿與男子有過多的交流,梨白對著他點了點頭,隨即轉身離開。
“大師姐,你們一定要小心?!鞭D眼女子便已到了身前,若心憂心忡忡的叮嚀,那一雙淡如水的眉也緊緊的蹙著,澄澈的眼眸中是掩飾不住的關心。
“放心,我們會沒事的,你在莊中也要保護好自己,有什么事一定要同其他幾位師姐商議?!甭犚妿熋玫亩冢姘仔闹斜闶且慌?,唇邊泛起了淡淡的笑意,“我先走了?!?p> “我等你們回來?!眽合滦闹屑捌鋸娏业牟幌轭A感,若心勉強笑了笑,目送梨白離開了議事堂。
“若心。”身后,葉亦辰的聲音傳了過來,她愣了一愣,沒有回頭,緊接著快步走開。
白衣的男子見此只是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看著那道匆匆離開的背影。
這一瞬間,仿佛有什么已然悄無聲息地在他的生命中流逝。
御劍山莊映月園。大片大片的黑肆意的在天空蔓延開來,夜的輕紗不知不覺遮掩了遠遠近近的一切。
亮著燭光的房間內,一雙纖細的手輕輕拂上銀色的長劍,白衣女子的眼中有興奮的光芒在閃爍。
芙越已經等候了許久。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那個人也快來了。這樣想著,她櫻紅的唇角不知不覺浮上了一絲狠厲的笑。
“等以后我成了御劍山莊的莊主,你當莊主夫人如何?”回御劍山莊的那一天,遲遲不見葉亦辰身影的她索性獨自去尋,卻不曾想撞見了男子與黃衣女子在一起談笑風生的場景,而男子狀似開玩笑的那句話卻讓她頓在原地,心中一冷,緊接著狠狠握緊了拳頭。
不應該是這樣的,葉師兄是屬于她一個人的,至于白洛宣,她自然會想辦法讓二人成不了親。
而那個處處不如她的賤人怎么配和葉師兄站在一起呢?
所以她決定親手將這個人處理掉。
一直以來,她都在隱忍,在大家面前,尤其是那個絕美的女子面前裝作單純無辜的樣子,有的時候,連她自己都覺得惡心。所有人都不知道,那個多年前天真的女孩在不知不覺間已然變成了一個善妒虛偽的女子。
要是葉亦辰知道真實的自己是這個樣子,想必會嫌惡的遠離她吧?不過,她是不會允許這種事情發(fā)生的。
用白布擦拭著劍身,芙越的臉上露出了一抹詭異的笑容。
“有人在么?”片刻后,寂靜的屋外突然響起了一道柔和的女聲。
房中的芙越頓時精神一震,拿起劍迫不及待的打開了房門。
“是你約我在此?”隨著木門的開啟,淡淡的黃色光線透了出來,將原本伸手不見五指的院落變得明亮了些,而在那道光與黑暗的交界處,一身黃衣的女子正靜靜的站在那里,光影下的面目模糊不清。
“是我。”沒有向平日里露出討厭的神色,相反的,芙越盡量讓自己露出的笑意變得誠懇一些,“找你來真的有事?!?p> “哦?什么事?”黃衣女子皺了皺眉,疑惑道。
“先進屋吧?!避皆酱叽倭艘宦暎o接著往四周查探了一番,在沒有看見熟悉的人影后,一股焦躁猛然浮上了心頭。
“可以?!?p> 沒想到女子答應的這么痛快,準備了許多說辭的芙越不由一愣,隨即笑著做了一個請的手勢。
黃色衣衫的女子就這樣緩步走進了房間。緊緊的關上房門,芙越轉過身去。
案幾旁,明亮的燭光映出女子那張清晰的臉,依舊是那樣一個厭惡至極的表情,芙越努力勾起嘴角,從腰間取了一物走上前去。
“若心,之前我對你有偏見,后來聽葉師兄說了,你不是我想象中的那樣?!币蛔卤阌H昵的拉過女子的手,芙越微微一笑,將一個冰冷的物體放在了她的手中,“這是送你的禮物,就當作是賠禮道歉了?!?p> “好漂亮?!币恢患毮佂ㄍ福伾冋拇渚G手鐲靜靜的躺在若心的手心里,細細的觀賞了片刻,她驚嘆道。
“快戴上吧,我?guī)湍??!币唤z鄙倪之色在眼底劃過,芙越主動拿過手鐲,正欲幫她戴上,然而,面前的女子卻突然阻止了她,那雙平日里如秋水般的眼在燭光下變得渾濁不已,此刻正閃著微微復雜的光芒。
“怎么了?是不好看嗎?”猛然間,望著她的目光,一股不詳的預感浮上了芙越的心頭,她勉強笑了笑,問道。
“這個手鐲好熟悉?!睂⒛悄ū叹G湊近了燭臺,黃色衣衫的少女端詳了半天,突然說出了這樣一句話,“這是白姑娘的吧?”
女子的話音剛落,芙越便是驟然一驚,臉上的笑容也僵住了,片刻后方才接話:“當然不是,這世上相像的鐲子多的是,你一定是看錯了。”
“哦?是么?”饒有興味的盯著面前人變化的表情良久,黃色衣衫的女子突然冷冷地笑了,聲音也發(fā)生了改變,“戲演的真不錯。芙越,是我小瞧你了?!?p> “是你?!”熟悉的語調落下的那刻,白衣女子嘴角的笑忽然就凝固了,一張臉轉瞬間蒼白如紙。
“很意外么?拿著我的東西要做些什么呢?”“若心”細長的眼睛里冷光流動,映著燭火有些令人驚心,她在燭下抬起頭來,嘴角噙著一絲狠厲地笑,“你以為這點把戲能瞞得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