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技與魔法(廣義上的，包含了魔法師、修仙者以及其他換湯不換藥的存在)誰更強大，在地球古代也是一個長期爭論的話題，而由于魔法側的支持者非常善于耍賴，各種滿地打滾，因此盡管科技不斷進步，魔法連個屁都沒有，但這種嘴炮之爭卻仍舊看不到盡頭。然而在西門戎看來，這種爭論與其說是兩種力量的較量，不如說是兩種思維方式的彼此傾軋。其中科技講究的是可解析性、可證偽性、普適性與可復制性，而所謂的魔法，講究的是不可分析性、神秘性、無規(guī)律性和獨一唯我性。
“但九墟的法術并不是這樣啊?！标@珊對西門戎的這種思路表示懷疑，“至少太初離火之道、太初流形之道、太初雷金之道和太初坤艮之道都可以解析和復制，它們明明很科學的說?！?p> “因為它們本來就是科學?！?p> “……嗯？”
“因為真正不可分析的、神秘的、無規(guī)律的、獨一唯我的法術是不存在的，或者就算它存在，也是無法使用的，畢竟一個法咒如果沒有規(guī)律可言，不同人施法的結果還完全不一樣，那么怎么用，你告訴我怎么用？”
“……那么霜炎宗宗主的功法思路算什么？”
“他的功法在‘技’上很接近科學的思維，但在‘道’上可就未必了。不過這也不怪他，畢竟地球那邊科學家兼職神棍的也不少?！?p> “……好吧?！?p> 不管闌珊的反應有多么無語，西門戎確實指出了神機營和霜炎宗的本質區(qū)別——兩者在具體的技巧上可能類似，但在核心思路上卻有本質的區(qū)別，霜炎宗宗主雖然掌控了熱量，卻不會再深入一步去探尋其本質，而西門戎雖然目前的實力不如蒼赤炎的一根小指頭，但在“思維深度”和“未來展望”上，卻遠遠高于霜炎宗宗主。
一根活了至少三千多年的老怪物（盡管以大乘期修士的標準看，蒼赤炎依然是非常年輕的）和只有一百多歲的年輕人（以地球那邊五百歲換一次肉身的標準看，西門戎確實不算老），就一個等離子生物和一堆星塵級無人戰(zhàn)艦開始了較量，而這種較量本身，則是九墟仙道和地球科技的碰撞。
蒼赤炎覺得自己贏定了……不，應該說他甚至沒有意識到這場較量的存在。對面只是金丹期的蟲豸，和那兩個被“炎妖”吞掉的練氣期螻蟻沒有什么區(qū)別，他們有什么算得上號的神通？拿來用就是。他們有什么不值一提的伎倆？直接忽略就是。這本來就是上位者對下位者的特權，有什么不服？憋著！
西門戎也覺得自己贏定了……他的這種論斷來自對手的傲慢。正所謂“弱小和無知不是生存的障礙，傲慢才是”，如果霜炎宗想獲得穩(wěn)定的利益，那么直接與神機營洽談合作就是了，如果霜炎宗想要神機營永遠成為不了威脅，直接剿滅就是了。而既然霜炎宗沒有和神機營洽談合作，也沒有剿滅，那么只能說霜炎宗宗主傲慢道自以為可以掌控一切了，對于這種人，你是無痛打臉呢？還是隱性打臉呢？或者是神不知鬼不覺打臉呢？
當然西門戎并不在意打臉的方式，他在意的是從那個等離子生物身上收集到的觀測結果。有用，非常有用，實在是太有用了！
“所謂生物，本質上是一個通過耗散體系積累負熵，避免自身陷入不可救藥的高熵混沌之中的存在，就算是勾連終末混沌之道的血魔宗修士，從本質上仍是低熵體。至于它是否有血有肉，是否有實體化的軀殼，那倒是非常次要的因素?！?p> 對等離子生物的全面研究已經進行到一個相當深入的層次，因此西門戎其實想給霜炎宗宗主頒一枚金光閃閃的大獎章的。隨著數(shù)據(jù)的積累，隨著剖析的進行，這個看似完美規(guī)避攻擊，自身的殺傷力也不弱的怪物，對西門戎和闌珊而言越來越透明，越來越毫無保留。
“依然是通過耗散體系積累負熵的存在，并沒有超越生物的范疇。嗯，它真正的能量來源其實是靈氣，至于熱量，對它來說其實是脂肪和尖牙利爪一般的存在?！?p> “脂肪和尖牙利爪……這是怎么能關聯(lián)在一起的？”
“不用關聯(lián)，只是參照事實，畢竟自然界中那些大量積累脂肪作為能量儲備的動物，本身吃的東西未必就很油膩，至于為何是尖牙利爪？因為等離子生物不僅僅把高度凝聚的熱量作為能量儲備，也可以主動釋放出來作為攻擊的神通。真要比喻的話，可以想象一種生物把儲存的脂肪液化，點燃噴出去來用作攻擊?！?p> “我基本上明白了?！?p> “那你應該也知道為何激光炮的集火對等離子生物的攻擊效果乏善可陳了吧？”
“這就好比用強制喂食的方式撐死一頭巨獸，只要這頭巨獸消化的足夠快，將消化后的食物轉化為身體組織的速度足夠快，那么就根本撐不死一樣……應該是這個道理吧？”
“說的沒錯，但是你應該想的到，這種應對激光炮集火攻擊的方式，仍是有漏洞的?！?p> “您是說功率足夠大的情況下，仍可以撐死這頭等離子生物？”
“理論上確實如此，但我不好預估這個功率的數(shù)量級，由于霜炎宗宗主這個家伙的存在，說不定把墨潭沼基地炸了還不足以撐死等離子生物呢?！?p> “那么……或許反過來說也可以？我可以通過那些星塵級無人戰(zhàn)艦上的設備施展繁霜式，只要溫度足夠低，抽取熱量的速度足夠快，依然可能活活抽死那個等離子生物？”
“理論上依然可行，但我依然無法評估這需要的法術‘強度’是多少，或許它超過你當前的承受能力，我不想讓你去冒險，我的小姑娘。”
“……謝謝，但是那個等離子生物怎么辦？”
“涼拌。”
“……”
“我并不是開玩笑，你是否想過一個問題，那就是兩個被吞噬的倒霉蛋究竟對等離子生物有什么意義，練氣期的肉身并不耐燒，龐陽秋和魏高峻的肉身直接氣化掉了，而現(xiàn)在的等離子生物似乎是按照兩個倒霉蛋的仇恨與執(zhí)念去行動的，真是有趣的緊！”
“或許我們可以‘超度’被囚禁的魂魄，并以此讓等離子生物失去行動能力？”
“理論上確實可行，不過一般來說，徹底刪除一個操縱系統(tǒng)的是比加入病毒要麻煩的?！?p> 闌珊仔細咀嚼著西門戎剛才說過的話，然后感受到了細思恐極和喪心病狂，當她發(fā)現(xiàn)一頭……應該說是很多頭豬妖在星辰級無人戰(zhàn)艦下方出現(xiàn)，并且主動沖向等離子生物的時候，也基本上明白西門先生想做什么了。
“那些豬妖就是病毒的載體，您試圖在精神層面上摧毀等離子生物，是么？”
“并非摧毀，而是同化，那些豬妖也不僅僅是病毒載體那么簡單，確切地說，它們應該算成是‘天蓬元帥’延伸出來的單向信力接口?！?p> “是那種只輸出，不輸入的接口？”
“說的很對。”
闌珊和西門戎交流期間，已經有復數(shù)個豬妖進入了“炎妖”的攻擊范圍，比派大星更加脆弱的豬妖直接被瞬秒，然而在它們死亡的瞬間，蘊含在其體內的妖力，將和它們魂魄結合的那一點點信力瞬間爆發(fā)出來。
沒錯，那就是瞬間的信力爆發(fā)，很簡單，很弱小，甚至不足以真正傷害到凡人，然而考慮到這頭等離子生物擁有“將被自己擊斃的生物的魂魄掠為己用”的神通，它的結構又被西門戎解析，那么這種攻擊就變得非常有效了。
“你說你是吃呢？還是吃呢？或者是吃呢？”等離子生物的反應并沒有西門戎開玩笑式的糾結，事實上，它瞬間把豬妖的妖力、魂魄、信力都吞了下去，分明是牙好胃口就好，身體倍兒棒，吃嘛嘛香的節(jié)奏。
“它在繼續(xù)強化自己的‘操作系統(tǒng)’，利用被吞噬者的執(zhí)念，不過有趣的是，作為‘天蓬元帥’的單向信力端口，這些豬妖的執(zhí)念是什么？很明確了吧……”
西門戎在不斷變換頻率的電波密信中，淡定地介紹這他的計劃，而與此同時，在等離子生物身上發(fā)生的事情卻讓人淡定不起來。如果說前一刻的畫風還能勉強歸為“真實系”，偶爾來點“超級系”的光影特效的話，那么后來的就是崩成了“搞笑系”甚至“荒誕系”了。那頭造型好似一團閃亮的火焰旋風，怎么看怎么威猛的等離子生物居然發(fā)出類似豬叫的聲音，而且攻擊頻率明顯降了下來。
“復仇！哼哼，累了……”
“復仇！哼哼，餓了……”
“復……不想動……”
“反正它們打我也不疼，為啥要打它們啊……哼哼……”
“躺下來算了?！?p> 一頭豬妖承載的信力并不多，它的妖力也不夠凝實而純粹，但只要數(shù)量上去了，那么就足以在等離子生物不夠完整的“操作系統(tǒng)”中獲得短暫的優(yōu)勢，而只要西門戎投入足夠多的豬妖及信力，這種優(yōu)勢遲早會變成是永久的。
短暫的延遲之后，霜月之上，霜炎宗宗主露出了復雜而微妙的表情。
第一回合結束，第二回合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