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其實也沒什么,他們是一塊兒長大的。各自并沒有什么情感,只是朋友而已。是兩邊老人各自著急自己孩子的婚事。才硬往一塊湊的。這不,強扭的瓜不甜,崩倉了。要我說,這就是緣分,他們倆不蹦倉,今天我表弟和弟妹就結(jié)不了婚。這就是緣分!”鐘飛三言兩語就對之前的問題做了個簡單的解說,順便強調(diào)了一下現(xiàn)在小兩口的緣分,弱化了矛盾??磥硪彩莻€中高手啊。
“呃……”冰蕊對這個解釋并不滿意。正要爭辯……
“哎,你們怎么還在這里呢,時間馬上就要到了,趕緊去大廳?!背骑w匆匆走過來,后面緊跟著新娘和化妝師。新娘要趁這個時間抓緊補補妝。
……
婚禮大廳,彩帶飄繞紗幔輕盈。光影如幻,浪漫唯美……
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繡月有些羞澀和緊張。她和新郎官雙雙并肩而立,耳邊傳來嬉笑聲,偶爾也有一些竊竊私語。好像是在議論臨陣換妻的事情……
舒揚的音樂緩緩響起,婚禮就要開始了!
……
整個過程,今天的主角___繡月都是心神恍惚。
眼前的主持人,鐘飛的一顰一笑,都像極了耿寄秋。
是他的一抹游魂,隨著這秋風(fēng)來到了x市。用這種匪夷所思的方式送她出嫁嗎?
這滿城翻飛的落葉,是在宣誓他們曾經(jīng)愛在深秋嗎?
眼前的鐘飛;夢中的耿寄秋;身旁的楚云飛;還有一身婚紗的自己……像是一場夢境,亦真亦幻。
一切都是按部就班,她就像一個提線的木偶。美麗卻沒有靈魂……
……
晚上,鬧洞房的人幾乎要把天花板喊塌。變著花樣的嬉鬧,啃蘋果,點煙……讓又乏又累的繡月心中越來越煩躁。
就在她都快忍不住要發(fā)火的時候,新房里進來了幾個婦女,其中一人手里拿著一個嶄新的,專門掃床的新掃帚……
“哦,要掃床嘍……”眾人歡呼。大家對于掃床這個傳統(tǒng)的婚俗都是很感興趣的。尤其是那些沒有結(jié)婚的小青年。
手里拿掃帚的大嫂必須是個兒女雙全,父母雙全的人才能有資格給人家掃炕鋪床。
只見她指揮眾婦女,挪開摞在婚床上的數(shù)床被子,口中念念有詞:
“新人進新房,
全人來撐炕,
一撐榮華富貴,
二撐金玉滿堂,
三撐三頃田地,
四撐騾馬成行,
五撐五子登科,
六撐六輩成雙,
七撐七子八婿,
八撐輩輩稱王,
九稱九輩同居,
十撐兒女滿堂……”
在大家的嬉笑圍觀中,鋪床的大嫂繼續(xù)說道:
“頭胎生個大太保,
二胎生個狀元郎,
三探花,四宰相,
五閣老,四丞相,
七作詩,八督堂,
九生個老生女,
正宮殿里選娘娘……”
這時,旁邊的婦女們已經(jīng)把棗和栗子等物悄悄撒在被窩里了……
“一頭牡丹一頭瓜,
生個小子是探花,
一頭牡丹一頭蓮,
生個小子進狀元,
狀元他爹,
狀元他娘,
狀元他大娘來撐炕,
撐撐表兒,生個小兒,
撐撐里兒,生個女兒,
表里一齊撐,生一對大雙生!”
隨著鋪床的大嫂,邊忙活,邊朗朗上口的詩歌,鬧洞房終于達(dá)到了高潮……
……
終于送走了最后一撥鬧新房的同事和朋友。繡月又餓又累,在這個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里拘謹(jǐn)不安。劉薇薇和冰蕊早已回繡月娘家了,新房的床上,已經(jīng)鋪好的被子上一片熱鬧的景象,棗,栗子瓜子,糖……
她就像一只剛剛被買回家的小兔子,小心翼翼地掩飾好恐慌,躲在角落里。就像一幅美人圖,靜靜地坐在床邊一動不動。
新郎楚云飛送走朋友后,并沒有立刻回新房,而是去了他父母的房間。
十分鐘……二十分鐘……半個小時……
此時此刻,楚云飛是繡月的依靠,是給她遮風(fēng)擋雨大樹。
可是,這棵大樹并沒有在自己的身旁。
天越來越晚,已經(jīng)是凌晨兩點多了,連日沒有休息好的繡月,又餓又累又困……她終于熬不住了,身子一歪,倒在了床上……
眼皮發(fā)沉,很快就睡去。
恍恍惚惚間,她好像回到了老家的院子里。
院子里那棵種了將近十年的夾竹桃,枝葉葳蕤茂盛。尖挺的綠葉從內(nèi)而外透著油亮黑壯,枝頭上一簇簇花朵,或盛開,或含苞待放。輕紅粉白,燦若云霞。暗香浮動,隨風(fēng)搖曳!
夾竹桃根部地面上,則依然是一叢叢松葉牡丹【又名死不了】,或紅或白,或黃或粉,各自爭奇斗艷,恣意芳菲!
她欣喜的走向前,輕輕用手摟過一支,送于鼻翼,輕輕一聞,清香如故!
“呵呵,你還是這樣孩子氣?!币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耿寄秋!”繡月扭臉看了過去。他膚色蒼白,黑發(fā)如墨,依然是舊日模樣___清淺如玉。
“你怎么來了,幾時過來的……”繡月殷勤向前,
對面的人并不說話,只是似笑非笑地看著她。
突然,楚云飛出現(xiàn)在那里,他皺著眉頭,依然是新郎的打扮,甚至胸花都沒有摘下,他陰沉著臉,冷冰冰的不帶一絲溫度。
此時好像又不在老家的小院,而是在海邊。
她和劉薇薇,冰蕊三個人站在海邊高高的海石礁上向遠(yuǎn)處觀望,只見有一只小船正緩緩從對岸駛來。
一葉扁舟,頂著風(fēng)浪。艱難地上下顛簸……
夕陽已經(jīng)落到了海平面以下,天邊的最后一縷霞光也隨著時間的流逝散了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星夜如漁網(wǎng)般撒向蒼穹,將大海襯得深邃而寧靜。
那海波如煙滾滾,倒映著滿天星光,小船蕩蕩悠悠地漂在水面上,顯得渺小卻醒目。
船上站著的那一個人,手里握著木槳,悠悠閑閑地劃著海水。他的身影漸漸隱沒在逐漸鋪陳下來的夜色中,在皎潔的月光下,飄飄渺渺,如夢如幻……
繡月,劉薇薇和冰蕊三人站在岸邊,海風(fēng)拂起她的頭發(fā),有些冷,她把手里的絲巾緩緩收攏在手心??粗乔屣L(fēng)明月下的身影,她手中的絲巾仿佛是纏在繡月的心上的一抹柔情,纏纏繞繞,悠悠亙古,在她的心上漾開了一層層漣漪。
那是她最想見的人,即使隔著這么遠(yuǎn)只能看見他的輪廓,看不清他的臉。只一個身形就足夠了!
繡月知道,那是她最想念的人。此時此刻就在視線之內(nèi),仿佛觸手可及。
直至后來小船越來越近,那劃船的人也越來越清晰。就是他!他來了,來找她了。
繡月癡癡地看著他,最后小船就飄在高高的海石礁的下面。
小船上的耿寄秋穿著一身運動衣,抬眼往上看時,視線落在了海石礁上的繡月身上。他眸若蒼穹,墜滿星辰,恍如謫仙一般,灰色的運動衣,令人驚目。
繡月抿了抿唇,將眼眶里突然涌上來的一股熱意逼退下去。好在她的站在最前端跟劉薇薇和冰蕊還有一定的距離,她不用擔(dān)心她們倆會看見她的異樣。
一個水中船上,一個海石礁上,兩人相對無言,久久沉默,誰也沒先說一句話。可是這樣的沉默,仿佛又是最合適的告白,勝過了一切語言。
后來耿寄秋依稀笑了,唇邊略揚起弧度,對繡月輕輕含笑道:“好久不見。”
繡月低了低眼簾,將眼眶里的濕意掩下,亦揚著唇,若無其事地抬手勾了勾被風(fēng)吹到唇邊的一縷發(fā),笑著回道:“啊,好久不見?!?p> 這時,海上突然起了風(fēng)浪……
身后,劉薇薇和冰蕊早已不知去向,只有新郎官楚云飛怒目而視。
海上的風(fēng)浪越來越大,黑夜中耳旁的海浪聲讓她極度不安。
“回家!”楚云飛冷冷的聲音,就像這刺骨的海風(fēng),讓人冷的發(fā)抖。
海浪一浪高過一浪,讓她顧不上楚云飛的憤怒。
惶惶中,繡月看向在海水中掙扎的小船,擔(dān)心的大喊一聲:“寄秋,小心……”
“寄秋……”
猛的一下,一身冷汗的繡月醒了過來。
原來是個夢!嗯,這是哪里?我怎么在這里?
怔怔了片刻,她終于回想起來,她結(jié)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