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應倫又給自己的碗里盛了澆頭,埋頭吃了一口面到嘴里,才猛地抬起頭,直勾勾地看著高雨瞳:“你說什么?”他這會兒才捋出來,之前高雨瞳說的那句話是個什么意思,“什么辦法?跟你這幾天跑出去有關系嗎?”
他早就懷疑這幾天高雨瞳早出晚歸,肯定有問題,平常就算是工作,也沒見這她這么上心過,肯定是有別的原因,才會導致她如此疲乏,果不其然。高雨瞳倒是打定主意,先要跟這碗面過不去,之后才回答溫應倫的問題。她眼瞅著溫應倫著急地臉都紅了,就是不出聲,端著碗故意一根、一根面條地往嘴里送,都他玩兒。
氣得溫應倫差點兒把自己的碗扔地下,高雨瞳才擦了擦嘴,又喝了口水潤潤嗓子,說到:“我去找了個…幫忙的,晚些時候它會過來,你別著急?!闭f到這個幫忙的,溫應倫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高雨瞳明顯頓了兩秒,似乎是對這個來幫忙的人,有什么特殊的意思一般。不過這個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能知道自己母親的事情,這才是對他而言最重要的一點。
因為高雨瞳說了要晚些時候,吃完飯高雨瞳收拾廚房,溫應倫想著再打兩把游戲放松放松,結果沒想到連著兩把他手感都不太好,以至于被朋友嘲諷是不是干壞事兒去了,搞得精力都不集中了。
可是溫應倫沒精力再去跟他們斗嘴,匆匆下了線,關了電腦,因為他聽到高雨瞳的房間里傳來了奇怪的聲音。
“來了?!备哂晖徊?,等溫應倫進了房間,她才從客廳過來,手里還拿著半根沒吃完的黃瓜,頭發(fā)用發(fā)帶圈起來,后面長發(fā)的部分都扎了起來,看著就像是個二十來歲的宅女。她在溫應倫差異的目光中,徑直走到了床邊,打開窗戶,又拉開了紗窗,沖著外面說了句:“進來吧?!?p> 然后,溫應倫覺得自己可能是瘋了,因為他看到一只正常體型的烏鴉,背后背著個包裹一樣的東西,從高雨瞳打開的那扇窗戶,進到了他們家來?!斑@什么玩意?”他向后躍了一步,指著剛剛進來的烏鴉,有點兒找不到自己的大腦的感覺。
更可怕的是,他聽到那只烏鴉極其人性化地“嘖”了一聲,似乎對他的無禮十分不滿,然后它連溫應倫看都沒看,用爪子拆開包裹系在它胸前的帶子,將包裹摘下來放到了桌上:“你要的,她真的盡力了?!?p> 高雨瞳點了點頭:“我明白?!比缓笙蜚对陂T口的溫應倫擺了擺手:“過來,叫人,愣在那兒干什么?”
“叫…叫人?!”
溫應倫感覺自己已經(jīng)發(fā)出了類似于女高音的尖銳聲音,他就差跳到高雨瞳的床上先她表示抗議:“這是烏鴉到底是怎么回事兒?還、還、還會說話?!”
黑鴉王對于他給自己的稱呼略微有些不滿,他拍拍翅膀,徑直飛到了溫應倫面前,估計在他周圍繞了一圈,才在床邊兒落了下來,雖然眼睛是看著溫應倫的,話卻是說給高雨瞳聽的:“你們家的小兔崽子,可有點兒沒禮貌啊?!?p> 高雨瞳忙著從床底下搬出來自己要用的東西,根本沒在乎一人一鴉之間的暗潮洶涌,等她看過去的時候,溫應倫已經(jīng)拿起一邊兒的衣服,看那個架勢簡直像是要和黑鴉王拼命一般。她有些頭疼的摁了摁太陽穴,走到兩個生物的中間,先是示意黑鴉王離遠點兒,之后轉過身面對溫應倫站好,從他手里拯救回了自己的睡衣:“你別緊張,不是想了解我們魔女的世界嗎?你面前這個,”說著她側身指了指飛回桌子上的黑鴉王,“就是我們的重要成員之一,認識一下吧?!?p> “嗯…嗯。”溫應倫還是有點兒搞不清楚,畢竟一直烏鴉竟然會說話,而且感覺還是活了很多年那種,這實在有點兒違背他這么多年學習的唯物主義理論,“那、那這個烏…黑、黑鴉王?它來找你干什么?”
高雨瞳聳了一下肩,道:“嚴格意義上來說,它是來給你送東西的?!闭f著,她晃了晃手里的小瓶子,那瓶子里的液體看起來十分粘稠,像是被膠水稀釋過的指甲油,里面還帶著星光一般的亮片。
溫應倫有些搞不明白,他歪著頭看了好幾眼,還是沒看出個所以然來,于是他選擇直接詢問這個屋子里的專業(yè)人士,高雨瞳。
“這是什么東西?”
回答他的,卻是窩在桌子上的黑鴉王:“這不是東西,這是記憶?!彼酒鹕?,配合著所說的話,雙翼夸張地做著動作,“達西關于你母親的記憶。”
高雨瞳點了點頭,接過話頭繼續(xù)道:“因為我們無法讓你直接見到達西,所以這幾天我們都在整理她的記憶,這些,”她又晃了晃那個小瓶子,“就是所有關于找到你的那個時候的記憶。但是…”高雨瞳回頭同黑鴉王對視了一眼,“本來分享記憶這樣的事情,只能發(fā)生在魔女與魔女之間,所以我們又去找了一些其他的東西,為了能夠讓你看到這段記憶?!?p> 她說得輕描淡寫,但實際上這幾天,一方面她要去找尋所需的材料,另一方面她還要每天回家以確保溫應倫的安全,高雨瞳已經(jīng)快累脫了相,好在有丹的幫忙,關于吸血鬼的白發(fā)這一點,倒是容易了很多。
溫應倫有些難以接受地看著那個小瓶子,問道:“這…這里面都有什么?”
“吸血鬼的白發(fā),剛生育完的母牛的眼淚,還有…海風吹干的珍珠蚌的肉,還有…”
溫應倫懷疑那個黑鴉王是故意的,因為他聽完這些東西,差點兒把晚飯都吐出來:“難道我要把這玩意喝到肚子里嗎!?”
高雨瞳和黑鴉王都楞了一下,然后是掀翻房頂?shù)拇笮?,高雨瞳還客氣一點兒,她捂著嘴笑倒在了床上,而黑鴉王則毫不客氣地直接躺在了桌上,笑得幾乎爪子都開始抽搐起來:“喝、喝掉?哈哈哈哈哈哈,你們現(xiàn)在的小崽子怎么都,哈哈哈哈哈哈,這么沒有、沒有美感的?!?p> 溫應倫發(fā)誓,他都看到黑鴉王笑出了眼淚來了!
還是高雨瞳先平順呼吸,坐了起來,同時拍了拍身邊兒的床的位子,示意溫應倫坐下:“這東西不是用來喝的,”說著,她拿出了那個水晶盆子,將小瓶子里的東西倒了進去,然后伸出左手在上空虛畫了什么形狀,“你準備好了,我就要帶你進入這段回憶了?!?p> 溫應倫倒吸了口冷氣,又呼出來后,點了點頭,示意高雨瞳他已經(jīng)準備好了,在進入回憶的前一秒鐘,溫應倫好像隱約看到高雨瞳左手中指上的那枚戒指發(fā)出了微弱的藍色光芒,之后,他徹底進入了昏迷。
黑鴉王收起調笑的表情,一蹦一跳地在溫應倫的腦袋上停了下來,用尖嘴敲了敲他的額頭,確認他已經(jīng)進入夢境后,看向一邊兒的高雨瞳。因為解讀夢境的人不是魔女,即便有他們找到的那些東西作為加持,也無法保證這段回憶的穩(wěn)固性,所以在此期間,高雨瞳都在呆在這里,為溫應倫保駕護航。
拍打了幾下翅膀,黑鴉王開始感到有一絲絲的無聊,它選擇在高雨瞳的床上找了一塊舒服的位置,刨了個凹下去的窩的形狀后,整個鴉都縮到了里面,回憶不會太短,它有足夠的時間小睡一會兒。
高雨瞳跪坐在床上,兩只手都握著溫應倫的左手,通過這種方式,她也可以看到溫應倫所看到的回憶的內容。
剛開始,回憶都是不穩(wěn)定的,溫應倫感覺到自己仿佛置身在一片能呼吸的汪洋大海中,周身都被液體一般的空氣包裹著,無法自由行動,隨后他才明白,他是真的泡在水里。那是一個巨大的浴缸,此時盛滿了牛奶和花瓣,看樣子這段記憶的主人此時正在泡牛奶浴。
“厄…不用連這個都有吧?!备哂晖÷暠г沽艘痪洌囊暯歉鼮槠嫣匾稽c,是從整個回憶外窺視這段記憶,所以她能夠直接看到后面達西出浴的畫面,總覺得有點兒奇怪。
睡夢中的黑鴉王似乎也聽到了這聲抱怨,搞怪地吐了吐舌頭,假裝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女孩子洗完澡總是很麻煩的,無論是十幾歲的小丫頭片子,還是幾百歲的老魔女,溫應倫被迫感受了一下女孩洗完澡后復雜的種種工序,包括身體乳,臉上的一層、兩層、三層的東西,還有吹頭發(fā),發(fā)膜。等所有收拾完畢,連溫應倫都忍不住呼了口氣,放松下來。
但突然,浴室的窗戶被敲響了,達西走到窗邊,拉開了窗簾,打開窗戶,一躍而入的,是半邊羽毛被燒焦了的一只黑色的烏鴉,它的聲音相比于自己家那只黑鴉王來說,更為雄厚,帶來的消息也更為糟糕。
“我們發(fā)現(xiàn)圣騎士團一行人往南方去了!是特蕾莎朋友的方向!”
特蕾莎.戴維斯,高雨瞳的本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