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那個男孩
“住不起？哈哈哈……”溫筠惠一下子就笑炸了，“堂堂伯爵之子居然會在這種事上丟臉?！?p> “什么伯爵伯爵的，我現(xiàn)在窮得很，身上沒什么現(xiàn)金了。在門外一口氣交了十萬，現(xiàn)在身上的錢也就堪堪十幾萬罷了。”
王行展的苦瓜臉沒能博取到別人的同情，可溫筠惠依舊大大方方地原諒了他。畢竟現(xiàn)在自己只是一個人偶，沒有那么多講究了。
“那接著去哪？”
就在溫筠惠提出這問題時那個一直尾隨他們的那個男孩出現(xiàn)了，就像是一個幽靈般悄然無聲地出現(xiàn)在他倆正前方。那個小孩裹著一條直通到腳底的外袍；內(nèi)襯的衣衫是深灰色的，同他的褲子一樣都是由粗布制成的。全身上下唯一算得上是干凈的可能就是他那副略帶菜色的臉。乍一看還以為是路邊行乞的小乞丐，但是仔細一瞧卻能發(fā)現(xiàn)其中暗藏玄機。
“喂，小鬼，有什么事嚒？”
王行展說話語氣可一點都不客氣。
“倆位需要地方留宿嗎？”
男孩沒有正面回答，但是牢牢地拽住王行展的心。
“嚯~”王行展略感驚訝。
“你是怎么知道我們需要住宿的地方？”
“因為你們是第一次來?！?p> 要不是男孩說話語氣是那么地低身下氣，但憑那雙如黑夜里獨狼般的眼睛就會讓王行展誤以為他是帶有敵意。
“那你是怎么在這里等我們的？”
王行展咄咄相逼。
“因為我在賭，我在賭你們一定會來這個北城區(qū)最大的旅店?！?p> “這你也能想到？”
王行展沒有料到這么年輕的一個小鬼居然能有如此智慧。
“說吧，你能提供怎么樣的住宿?！?p> 不經(jīng)意間王行展把自己的戒心慢慢收斂起來，他對這小家伙很有好感。
“就在我家！”男孩臉上第一次露出了笑容，隨后他又補充了一句，“我家有倆層樓，上面那層是空的?！?p> “兩層樓的房子？”溫筠惠有些驚訝，“兩層樓的房子在這里可是很難買到的呀?！?p> 這時男孩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走吧，我們?nèi)デ魄?，反正天還沒黑，街邊的路燈還沒點燃。”
王行展拍了拍男孩的肩。
“走吧?！?p> 男孩壓低了鴨舌帽的尖，輕輕地說了一句“跟我來吧”后快速地隱入人群。
在繞過不知道多少個巷口、穿過多少個街口后人流終于變稀了。街邊昏暗的景色也逐漸映入眼簾。每家門口點起的煤油燈都是同一款式，發(fā)出同樣慘淡的黃光。也不知何時天空中生起了一層薄薄的水霧，整個稀疏的街道上也就被這樣的霧霾籠罩著。王行展相信，此時如果彎下腰伸出手去摸摸地上那塊青石板的話，肯定會粘得一手露水。
“好是偏僻。”
一陣冷風(fēng)襲來，王行展不得不將外衣裹得更緊些。
“快到了?！?p> 看得出了那大哥哥有些不耐煩，男孩轉(zhuǎn)過身連忙安慰道。
王行展也不是那種蠻橫的家伙，沉下心繼續(xù)往前走。果不其然，還沒走上幾步男孩就停在一間略顯老舊的木房子前。
“這是我家了，請進吧?！?p> “哥哥！”
就在男孩推開門的時候屋內(nèi)沖出一個小女孩。她有著和男孩一樣的黑瞳以及烏黑的長發(fā)。原本還一副興奮的模樣在見到她哥哥身后還站著倆人時立馬就膽怯了。她怯生生地將半個身子藏在墻角后。
“您好！”
——一句生澀的問候。
“你好！”
溫筠惠摘下了帽子，蹲下腰伸出手想去擁抱這位看起來臟兮兮的女孩。女孩在見到那張躲在帽子下的絕世盛容時驚呆了，恍過神來時自己已經(jīng)被那位美麗的大姐姐擁在懷里了。
“好討人喜的小孩。你說對不對，千華？”
溫筠惠將自己的鼻尖輕觸女孩的鼻尖可一下子把她逗樂了。
“阿可，你陪倆位客人到樓上安頓下行李。我去準備點吃的。”
“客人？”
那個年紀不過十歲的女孩歪著腦袋，不懂她哥哥說的意思。
“唉，倆位，樓上是空的。你們上去稍微收拾收拾就好。”
說完話那男孩走進隔壁一間小屋子里。
“我們上樓吧?！?p> 王行展倆只手領(lǐng)著倆碩大的行李箱一步步地登上那木樓梯；溫筠惠可就輕松多了，她只需要用手牽著那個小姑娘手跟著王行展上去就完事了。
二樓明顯沒有一樓那么大，可即便如此可利用的空間也有三十多平米。
“不錯啊，要是能建上幾堵墻分割一下還能住很多人吶?！?p> 對于自己有些冒險的選擇王行展還是很滿意的，起碼這地住著不瘆得慌。
“你喜歡就好?！?p> 對于這些無關(guān)痛癢的選擇溫筠惠本就不在乎，此時見到一個這么能逗她高興的孩子心中更是歡喜快樂。
當王行展注意到床單與被子都散發(fā)著蓬松的松子香時他滿意極了——那男孩果然是悉心準備過的。就在他準備將行李拉開拿出些換洗衣物時樓下傳來了男孩的呼喚聲。
“開飯啦！”
小女孩一馬當先沖了下去，王行展和溫筠惠也隨后跟下去來到客廳中。此時夜已經(jīng)深了，所幸客廳中央點著一盞較為明亮的煤油燈。這盞燈也將客廳的各個角落也照得通透。
“抱歉，今天第一次準備晚飯。倆位將就地吃吧?！?p> 男孩訕訕一笑。
一聽這話王行展朝桌上望去，見到擺著幾塊面餅與一鍋湯。這湯上翻滾著幾片白菜葉，那面餅上有一圈被炭火烤得漆黑的烏焦。看著這些東西王行展實在是提不上胃口，不過礙于臉面只能隨著男孩一同坐席。
“哥哥我要吃那個?！?p> 女孩指著面餅吵著鬧。
“阿可等等！先給客人吃飽飯再輪到我們吃?！?p> 男孩連忙地制止女孩不自覺伸出的手。
王行展撕下一小塊餅放在嘴里咀嚼起來。這餅又硬又干，讓王行展起初還想表現(xiàn)出十分滿足的臉頓時畸形起來。
“快，快喝口湯?！?p> 男孩趕緊給他盛了一碗湯。
為了趕緊把嘴里的東西咽下去王行展只能接過這一小碗湯，然后呼嚕呼嚕一口飲盡。
嗯？味道不錯?。⊥跣姓剐闹羞@樣想著。
“怎么樣？不錯吧？”
“這湯是我昨天向隔壁嬸嬸那借的豬排骨熬成的。”
說起這，男孩那種慘淡的臉上再一次閃現(xiàn)出一絲光芒。
“是很不錯。我很喜歡喝湯。”
王行展的肯定讓男孩更是高興，連忙給溫筠惠盛了一碗。
“姐姐喝吧！”
溫筠惠搖了搖手，把湯遞給小女孩后解釋道：“姐姐吃飯要吃專門的東西，放在行李箱里的。你們吃吧，我看著你們就行啦?！?p> “真噠？”
此時男孩的眼睛如母鹿般清澈，滿心歡喜地夾起一小塊餅放入他妹妹的碗中，笑著對他妹妹說：“阿可吃吧。我們仨吃這些夠了?！?p> 王行展是真的餓了，可是考慮到這倆小孩也實在是不能多吃，只能在半飽的時候收手。
“好吧，現(xiàn)在可以告訴我你們叫什么名字了吧？”
桌上的湯已經(jīng)見底，面餅也都吃完，是時候聊些閑話了，而且連租金都還沒談攏呢！
“我叫阿定。”那個男孩停頓一會后才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阿可。”女孩奶聲奶氣的聲音讓溫筠惠心都要酥了。
“你們爸媽呢？”
“爸媽在半年前出事故去世了。”
王行展心里一陣哆嗦，沒想到這個男孩居然能如此平靜地說出這一句話來，以為自己聽錯了就又問了一遍。
“你們爸媽走了？”
“對的。工廠里的人說是我爸媽操作失誤導(dǎo)致了鍋爐爆炸?！?p> “沒有賠你們錢？”
“哪會賠錢啊！沒讓我們賠就算好了?！?p> 男孩阿定說出這話的樣子顯得更加落寞，這時候他又加上一句令王行展震驚的話：“當我和阿可成為孤兒后，城區(qū)主管同時剝奪了我們擁有姓氏的資格?！?p> 王行展真的沒想到這個看似稚嫩的小孩同他一樣經(jīng)歷了許多滄桑。一想到這，王行展的目光也變得慈祥起來。溫筠惠算是見過許多世面，聽完這小孩的敘述也沒說些什么，只是把那個名叫阿可的女孩抱在懷里，口里喃喃道：“難怪這孩子身體這么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