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長生帶著華光和容光坐著一輛特制的三輪馬車往百里揚住的太清巷駛去。
華光是當日云長生第一次見到的那個為趙定海搶餅子的小姑娘。她面容清秀,性格卻很倔強。
這一年多了,她長高了不少,雖只有八歲,也只比云長生矮了一點。
容光則身材高挑,濃眉大眼,英姿颯爽,她十一歲的年紀,比云長生高了一個頭不止。她是當年照顧趙定海的那個小姑娘。還是那個敢對云長生怒目相斥的小姑娘。
此時她們都坐在云長生的對面,眼睛好奇地透過窗簾縫看向外面的太清巷。
太清巷里住的都是京城的三品以上文官。而最前面的大學士府正是她們今天的目的地。
太清巷的道路用古樸青石鋪墊,兩邊都是高墻紅瓦的深門大院,一個個大院都是庭院深深。
云長生的馬車上沒有再掛著大將軍的徽記,只有上面印著華夏族的族徽。一捆穗稻旁邊一把懸空的鐮刀。
但是這個徽記一點威勢也沒有。
一輛車超過了她的馬車,云長生還聽見里面?zhèn)鱽硪粋€不屑的女子聲音,“超過去,超過去。前面的是天工閣的車輛,一個商人也敢來太清巷,真是臟了這里的地。一身的銅臭味!”這是禮部尚書嫡長女齊沉魚的聲音。
又一輛車超過了她的車,“一個商人也敢到太清巷來,真是找死呀?!币粋€公鴨嗓的男聲譏諷道。
丫的,這是柳明浩那小子。
很多輛車超過了她們。
各式各樣蔑視的語氣,對一輛商人車輛居然混進了他們這些官家車隊里,很是不滿。
看著越升越高的太陽。
看著前面長長的車輛隊伍,云長生沉默不語。
華光忍不住看向云長生,輕聲道:“族長,為什么你不掛上大將軍王的徽記?”華光扯了扯容光的衣袖,對著容光搖了搖頭。
前面趕車的趙定海也應和道:“對呀,主子,如果掛上大將軍王的徽記,保準這里一大半的車輛都會給我們讓道的?!?p> 云長生嘆氣,緩緩道:“我們不可能什么事都靠著夏王。我們需要學會自己提腳走路?!比A光和容光點了點頭。趙定海也不做聲了。
看著她們沮喪的表情,云長生嘿嘿笑起來,開心道:“小事爾??茨銈冏彘L我翻手為云,覆手為雨?!?p> 云長生從車廂的一個暗格里拿出一疊紙,掀開馬車簾子,探出頭來,大喊道:“號外號外,‘華夏時報’號外呀!”猛然聽到這種喊聲,前面幾輛已超過他們的車輛都好奇地停了下來。云長生朝趙定海使了個眼色,趙定海會意,趕著車往前走。
“最新號外啊。絕對的頭家新聞,大將王最喜歡什么樣的女子,最精確的分析,最權威報道。百里公子倒底傾心哪家閨秀,有知情人士最私密透露。絕對真實?!?p> 超過那幾輛車時,云長生彈出了幾張手上的報紙。
這是這個世界的第一份報紙啊,還是免費的,云長生有些肉疼。那車輛中迅速探出了一雙玉手,其情之切,其心之急,可見一般。哪里還有工夫管云長生他們超沒超他們的車啊。
“來,瞧一瞧,猜一猜呀!鄴城第一公子百里揚倒底會花落誰家??!來,來,來,看一看,賭一賭,大將軍王倒底會被哪家閨秀俘獲春心呀!”
華光和容光震驚地看著她們的族長。
族長這樣說話,確定不會被打死嗎?
相比于她們,趙定海就十分淡定了。
跟著他們的主子就是時刻充滿了驚喜呀。
天下,敢如此編排大將軍王的,舍他們主子,還有誰?
趙定海一路趕著馬車,慢慢超過了很多的車輛,就要來到百里大學士府了。
而這個時候百里揚正在客廳招待前來參加他冠禮的親朋好友。
就見管家百里長急急跑了過來。
他年紀有點大了,一陣急跑后,額頭都冒汗了。
他跑到近前,靠近百里揚的耳邊,就了幾句話。
百里揚一聽,溫和的臉都顯出怒色來了,“去,找?guī)讉€護院,把那個小子趕走。”
百里管家聽到,忙忙就要跑開去叫人。
百里揚突感不對,忙又道:“你再說了一遍!”
百里長看看周圍。湯元榮幾個會意,正要找個理由走開。
百里揚緩聲道:“無防,你且說便是!”
“門口有一個黑小子,在那里拿著一疊子叫什么‘報紙’的東西,在那里大肆造公子您的謠!”
“多大的小子?他的臉有多黑?”百里揚皺著眉問道,心里涌起一股不好的預感。
“一個八九歲的小兒,至于黑成什么樣?大壯說,那小子實在是太黑了,比鍋底灰還要黑些!”
聽到這里,百里揚撫額搖頭。對還站在那里的湯元榮幾個搖頭苦笑道:“是自家小師弟,他呀,有點淘氣。讓幾位見笑了?!比缓笥謱Π倮镩L道:“長伯,我隨你一起去看看?!?p> 云長生眼看著只有幾輛車在他們的前面了,勝利再望了,她叫喊得越發(fā)起勁:“華夏日報給您第一手最詳細的資料。有今天早上大將軍王吃什么樣的早飯。有昨晚第一公子穿什么顏色的內(nèi)衣啊。來,看一看呀,瞧一瞧。今天的華夏日報全部免費。所剩不多,先到先得?。 闭f完,云長生又遞出去了幾張,又過了二三輛車子。
“來,來,看華夏日報呀。有大將軍王昨夜在那個小妾房里過的夜,有第一公子今天是由哪個丫鬟梳的頭。應有盡有,只要您想知道,華夏日報全都滿足您的心愿啊!”
說著又低著頭遞出一張報紙給停下的車輛。可是這回從車輛中沒有如玉小手伸出來了。云長生茫然抬頭,看到趙定海已經(jīng)停了馬車。
她再抬眸看去。見到佇立在前面冷若冰霜的夏九幽和一臉無奈的百里揚。
云長生頓時尬尷了,只能“呵呵呵……”干笑幾聲。
她見對面的夏九幽還是不斷冒冷氣,只好跳下馬車來,走到夏九幽面前,恭身行了一禮,等了一會,沒有聽到對面有讓她起來的聲音。
她也不管這些,照樣直起身來。
彎腰太累,誰愿意總是彎著腰啊。
云長生看向夏九幽,見他還是板著一張臉,不搭理自己。
云長生見大師兄不斷向她使眼色,她只好陪著笑臉,走到夏九幽的面前,伸出小黑手,拽住了夏九幽寬大墨色長袖的袖角,輕輕搖了搖,帶著明顯的討?zhàn)堉狻?p> 她抬頭看著他,輕聲道:“夏九幽呀,我就是開個玩笑,你不要這么小氣啊。今天是我大師兄的冠禮,你不要冷著臉,這樣不好!”
大概是看到過夏九幽最狼狽的樣子,她并不太怕夏九幽此人。而且她又自認現(xiàn)在與夏九幽是合作關系,所以從信陽回來以后,兩人偶爾見面時,她也是直呼夏九幽的名字。而夏九幽也沒有反對過,于是云長生也就習慣了這樣的稱呼。
現(xiàn)在她一不小心,又用了現(xiàn)代朋友之間的說話方式跟夏九幽說話。
她的聲音再低,周圍很多都是練家子,哪里會聽不到。
看到這個黑臉小子居然敢直呼大將王的名字,而且還用如此親近的語氣跟夏九幽說話,都是大吃一驚。
夏九幽眼中滑過一絲無奈。很自然地拉過云長生的手,往回走。他低頭問道:“怎么現(xiàn)在才到,我不是讓崔福派車去接你了嗎?”
云長生看著夏九幽拉著她的那只修長大手,很想一把甩開,但想到剛惹毛了這小子,現(xiàn)在還是順著點好。而且今天是大師兄的冠禮,可不能因為她給搞砸了。
“我早上還有點事情要忙。就叫崔管家回去了?!?p> “你一個小孩子怎么這么忙。我讓崔福找了你好幾次,你都說在忙,哪些鋪子里的事,我?guī)湍阏規(guī)讉€人管著吧。你一個小孩子太忙了,對身體不好!”
云長生一愣,她沒想到夏九幽居然能對她說這些話,她有點怔怔,過了好一會才道:“不用的。我能忙得過來?!?p> 他們倆在這里很家常地細細低語,緩緩而行,這一路上也不知驚掉了多少人的下巴。
至少跟在他們后面的百里揚就無比的震驚。
他從沒看到過如此隨和的大將軍王。
“小孩子還是應該多休息,我原先帶暗……”夏九幽低頭剛說到這里,一個甜美的聲音飄了過來,“九幽哥哥,我到處找你,原來你在這里啊!”
云長生轉頭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