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風和暢的好日子,林辜一個人立在皇后宮中正殿擺插牡丹用以點綴宮殿?;屎髮ㄋ囇b點不太上心,也不介意林辜擺弄。
林辜始終對于一朵并蒂牡丹的位置有所不滿,移來移去總是覺得哪里有些不對,直到身后一個身影擋住了她的光,并伸出一只手來指了指:“把這支抽掉,換一朵白頭翁?!?p> 她微微側身,行禮道:“太子殿下?!?太子倚在她插花用的長桌上,笑了笑說:“陸見棲是在給我演戲吧?”
“您如何會這樣問。”林辜懶懶散散地一笑,伸手把太子方才說的那一只牡丹抽掉,挑了一只白頭翁擺進去,整束花協(xié)調(diào)了一些。
太子繼續(xù)微笑著:“他說的什么情之所屬我倒不是懷疑?!彼а郏澳?,子尋,你此生真的會非誰不嫁?”
林辜笑容漸漸收斂起來:“是嗎?太子殿下不信我會專情于誰?”
“你不會用情,更不會專情?!碧有θ菀彩諗科饋恚麄€人也終于鄭重了一些,“我才剛剛知道,師父……的事。也知道你回長安是為了什么。只恨你不肯早些告訴我,將一切苦處自己承擔?!彼Z氣溫柔,“之前的事,是我荒唐,今后你我,只盡師兄妹之誼,請師妹,不要怨恨我之前的無知?!?p> 林辜搖頭,眼眸中一絲波瀾都沒有:“殿下與此事本就是局外人,只要你不再傷害杏云,子尋不敢記恨殿下。至于方才說的,陸郡王一事,的確是我心甘情愿的,其中,也有我要借助他陸家勢力。”將自己和陸見棲的關系變成利用,總比情愛更令人接受。
太子果然點了點頭,這個理由也的確更能令他接受,他緩慢地移動到桌子另一面,和林辜相對而望:“上次祭天,我看到離昭在你身邊,他……”
“他跟我一起回到長安,借溫府落腳罷了?!绷止嫉恍?,“如今我入了宮,我們二人聯(lián)系也斷了。”
門外的連云忽然沖進來,看到太子與林辜二人倒是吃了一驚,行禮之后立刻道:“林侍子快去通知皇后娘娘!襄王殿下落水了!”
“怎么回事?怎么好好的會落水呢?”太子立刻轉身過來,大驚失色之余來林辜說,“父皇疼愛襄弟,我還是去看一看為好。你快叫母后起身,我陪著母后一起去?!?p> 林辜轉身往內(nèi)苑走去,背對太子的時候露出一個,微苦,復雜的笑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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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瀾殿眾人因著皇后不在,也生了疲倦怠惰之意,一群人有些無所事事地圍在炭盆旁邊議論:“襄王殿下才九歲,行事作風卻是又快又狠,近日這么多天譴,焉知這不是另一個上蒼警示?”
“你不要命了?你知不知道那個擺弄風云的時千秋已經(jīng)被處以極刑了,剜了足足兩千多刀啊,血都流盡了……”
“皇后娘娘之事固然是他編造的,只是誰又能知道旁的呢?倘若他真的含冤而死,第一個找的可是咱們宮中這位林姑娘??!”
身后忽然一個低卻堅定的聲音:“幾位姐姐如此偷奸?;?,議論主子的是非,是不要命了嗎!”她們有些驚懼的回頭,卻看到一個又白又瘦的身影,不大起眼,更不大認得,領頭的宮女于是冷笑了幾聲:“去去去,我倒看看是誰敢搬弄是非,背后告黑狀!”
“倒不需要誰搬弄是非,幾位姐姐縱然是服飾皇后時間久了,難道連皇后尊位也不在乎了嗎?”林辜從屋外走進來,看神情似乎是微微動怒,那群宮娥立刻噤聲,低著頭從她身側退離。
林辜望著方才那個又白又瘦的影子:“你說的很好,叫什么名字?”?那個身影原本背對著她,此時忽然轉身過來,林辜一時間有些愣,聽著她的聲音這般嚴正冰冷,臉上卻還帶著一絲稚嫩甜美的孩童氣息:“奴婢名叫鐘笙。至于方才侍子說的那句好,奴婢不敢當,因為我是聽著侍子靠近了,才斗膽說的。”
“也很坦誠。”林辜微微笑了笑,“鐘笙并奏,笙之聲應鐘之均,是謂鐘笙之樂。你的父母,想來很疼愛你?!?p> 鐘笙笑容有些苦澀:“我……不知道。我沒見過我父母,我母親早早去了,而我父親,更早就拋下我們了?!?p> “你生的也很好看?!绷止嫉男θ莞菧睾投鴮捜荩艘坏┥斯睬橹?,就很難抗拒一個面容俏麗的小姑娘了,“末等宮女委屈你了,從今日起你就跟著我吧?!?p> 鐘笙愣了愣,隨即笑容如鳳凰花一般綻放開來:“你說真的?”她的笑容也像鳳凰花般易碎,“那些說會一直陪著我的人,最終都離我而去了?!?p> “我不知我會不會一直陪著你?!绷止紦u了搖頭,“但在我還在的日子里,會好好護著你的。世間之事難以兩全,我只期望你我能相伴一段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