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洎安排完以后,對李豐說道:“李郎,走,到我辦事房去一趟,有件小事!”
“唯!”
李豐跟著他來到辦事房,落座之后,有人上茶。
劉洎面帶微笑的看著李豐,心想,這是馬周推薦的人,肯定不會有錯,畢竟此人立了大功。
現(xiàn)在自己有一件事情要他去做,希望他能夠辦好,想到這里他說道:“李郎可知公廨費之事?”
公廨費?這不就是官家的高利貸嗎?唐代有名的畸形財政工具。
“相公,學生當然聽說過此事!”
“那就好!如今朝廷連年用兵,國庫空虛。李郎能夠得到如此多的賞賜,是極其不易的,表明當今圣人極其看重李郎。
我聽馬公說,李郎有奇術,頗知家國生財之道,加之又是新人,因此才找李郎幫忙。
李郎,如今我等的月俸、食料錢、常食料、本司公廚、胥吏月料及雜項等等各種開銷,全部都是放貸獲利所得。
今上對中書省、門下省非常重視,給了月俸本錢四百五十貫、常食本錢一千貫、宴食本錢二百貫。
這些錢由本司九名捉錢令史負責放貸,刑部比部司監(jiān)督。基本都是按照八分利,一年差不多可以翻一番?!?p> 李豐一看,娘的,這個常食本錢,比月俸本錢還要高許多,盡管里面要除掉給官員個人每個月的食料補助、常食料錢,然而中書門下這些官吏,吃得還是不錯。
“不知運行可否正常?能收回本息就行!”李豐說道。
劉洎搖搖頭:“此事也不簡單!以前都還比較正常,不過,最近利率降低了,有時才六七分利,而且還不能按時收上來。
我聽到一些謠言,聽說是本司有官員故意把私人本錢讓捉錢令史放貸,以獲其利,從而導致原本的利息降低了。
而且,本司捉錢令史為了及時收回本息,還曾經(jīng)逼得人跳水而亡,讓人傾家蕩產。
當然,此事最后不了了之,這是因為本司的地位特殊,也沒人管得了,不過,我很為此事感到愧疚……”
李豐一聽,官員把本錢放進去,和官家本錢一起放高利貸,這可是嚴厲禁止的,誰膽子這么大呀?
不過李豐聽劉洎的口氣,似乎劉洎不愿意揭發(fā),因為這事也會涉及到他的利益,畢竟他是門下省代理長官,所以只好問道:
“朝廷本意是用公廨費籌措錢物,太過于擾民肯定不行,尤其是還出了人命,這如何得了?”
“嗯,我正是擔心此事,因此就準備讓李郎來處理此事?!?p> “這……學生不太明白!”
李豐想,我就是一普通直官,相當于一個顧問而已,怎么個管法?
劉洎說道:“剛才我已說過,因為我料定本司官員參與其中,因此才讓李郎負責。你剛來京城,與那些官員也無多少瓜葛,你來辦理是最好不過。”
“既然相公如此說,學生敢不奉命!不過,不知此事以前是誰主管?”
“以前是給事中許公!我想,他還要擔任兼修國史,事務太過繁忙,這些小事情就不要親自抓了,準備讓其交與李郎。
此事我已跟許公說好,他今日家中有事請假,沒能來得了,到時候他會找你交接此事!”
李豐一聽,?。烤褪悄莻€貪財?shù)脑S敬宗?怪不得呢!
有關錢財?shù)氖履憬唤o他主管,那還不得出事?
想到這里他說道:“既然相公安排,學生當盡力而為辦好此事!不知下面是誰主管?”
“謝錄事!那九名捉錢令史,也都是他在管理,他也較忙,李郎既然沒有具體職事,就把此事?lián)饋恚?p> 如果此事辦得好,我一定給李郎上考,今后擔任起居郎、侍御史等,都有機會!”
“多謝劉相公!”
“好,你即刻就去找謝錄事,他會與你交接此事,記住,我只要每年把本息收回來即可,另外就是盡量不要惹事,萬一鬧到今上那里就不好交代!”
“請求相公放心,學生知道如何處理!”
“嗯!”劉洎點點頭。
……
出了劉洎的辦事房,李豐心中開始盤算起來。
他已經(jīng)從劉洎的口氣當中聽出來,門下省參與的官員肯定很多,肯定不可能揭發(fā)出來。
原因很簡單,如果門下省有官員參與,中書省也一樣,其他衙門可能也有,事情鬧大了不好收場,對自己很不利,因此必須得找一個萬全之策。
李豐來到謝錄事辦事房,一見里面有四張辦公案,他與眾人相互見面,客套話說完之后。
那位五十歲的謝錄事一臉的不高興,給他簡單說了幾句,然后把所有賬簿交給了他,嘴里說道:
“李郎,昨日劉相公才安排比部司的人來核查過賬簿,上面有核查意見,如果李郎看看沒有問題,我二人簽字就算交接完畢”。
李豐一看謝錄事的表情,好像死了爹媽一樣,難看得嚇死人!心想,關我屁事!你以為我想管這個事?我呆著耍多好?
他把賬簿翻了翻,一看,既然劉洎已經(jīng)安排人核查完畢,肯定沒有什么問題,于是二人交割完畢。
隨后,他安排讓一名書令史捧著賬簿抱回自己的辦事房,自己則來到那幾名捉錢令史的辦事房。
進到房間一看,咦?剛好九個人!
看來,劉洎已經(jīng)安排好他們在這里等著。
那些人一看見他進來,立刻就知道他是新的主管,于是全都畢恭畢敬的站起來,在一個三十余歲的男子的統(tǒng)一帶領之下,齊聲高呼:“小人等參見李郎!”
咦?這么整齊?看來組織紀律性不錯嘛!
“來,李郎坐這里!”那名領頭的男子滿臉訕笑著,把李豐拉到一張圓凳上坐下。
其他的人都圍了過來。
李豐和他們聊了一會兒,了解了這些所謂的捉錢令史,其實什么人都有,當然沒有商人子弟。
其素質也是參差不齊,很多人言語粗魯,一看也沒有讀過什么書。
他知道,按照朝廷規(guī)定,這些人干滿一年之后,就可以上吏部記名,給出身,以后可以做官。
看著這些雜七雜八的人,他想,這里面有兩三個人還不錯,其余人就不行了,還當什么官?
想到這里,他想,得想辦法建議皇帝廢除這種制度,或者改革這種制度。他對那領頭的人說道:“高令史,走,找個地方聊一聊!”
隨后他找地方與那高令史進行了交談,得知,居然本省許敬宗及其他十余位官員都放了一部分錢在他們那里,一兩百貫到幾十貫不等。
如今做這生意的人很多,所以有時候難以保證達到法定的八分利息,有個五六分就不錯了。
李豐聽完了之后,做出了決定:“如今這些本錢,已放貸出去的,就按照原先的規(guī)定執(zhí)行;已經(jīng)到期的,全部收回,我?guī)湍銈兟?lián)系下家!”
他想,鄧鈞那里,正需要資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