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莉莎·菲爾蒙克斯和她的同伴俄狄浦斯·梅卡托克踏入酒館。
兩位到來的時間在騎士與狗離開后不久,洛瑟瑪與他的騎士小姐再一次擦肩而過,人總得在某方面有個信仰不是:金錢、權(quán)利、正義與榮耀。
兩位客人僅僅需要來一點清水與面包,就讓侍者別再來打擾,被抗拒服務(wù)的年輕人依然態(tài)度謙恭。也許是因為年輕女士的美貌,也許僅僅因為年輕人是一個正直的淳樸的鄉(xiāng)村好青年,而不是因為騎士小姐那身帝國高階制式盔甲、還有那位工匠大師科技武裝發(fā)射出來的激光幻彩。
久別的兩位好友在酒館做了短暫停留,她們在帝國遠(yuǎn)征狩獵小隊里那些在劍與血里誕生的情誼絕非三言兩語能敘完。
那該死的圓桌會客廳,一群蒙住腦袋的家伙,藏頭露尾之輩。
不總要有人出來維持下場面,至少傷亡不能太過分。至于飄蕩的恐魔觸須少掉一兩根,狼人居酒屋里多出一兩道怪誕菜譜,這種小事情當(dāng)然可以忽略不計。
圓桌上稀稀拉拉的幾個人中嫌不夠熱鬧的有,覺得事情變得有趣的也不乏,最重要的是,以冰冷理智著稱的那位管理員,并不覺得將自家后院弄成一團(tuán)遭是一件多么美妙的事情。
好在,他們依然達(dá)成了一點盡管令人不快的共識,聊勝于無。
兩位好友身為使者,作為己方勢力出席的代表,也得盡快向各自陣營首腦匯報。水晶傳訊不夠隱秘,而且契約也還需要所謂圓頂會議之人的鮮血才能生效。所以酒館對她們而言并不是個敘舊的好地方,也許一個高級曲折的冒險任務(wù),一片突然襲來的洶涌獸潮,更能讓兩位好伙伴回顧起往昔。
不久后,騎士小姐與她的同伴離去,留下桌上絲毫未動的食物和一枚銀幣,不算慷慨,也不算吝嗇,剛剛好的一筆小費。
如果會議并沒有實際解決掉頭頂上空盤旋著掉那些奇形怪狀的生物,那么它的意義何在。
體現(xiàn)權(quán)威?
很久之前的事情記不住的話,那就從昨天開始回憶起事情就好?;夜纺X子已經(jīng)不太聽使喚,四肢邁著機(jī)械的步伐交替前進(jìn)。昨晚營地篝火上灰狼肋排提供的能量已經(jīng)消耗殆盡,終于,下個城鎮(zhèn)的牌子,在曙光之下浮現(xiàn),牌子上那個歪嘴大笑的貓頭牌子漸漸清晰起來。
城鎮(zhèn)昨晚隱藏在夜色里,竟然一絲燈火也沒放出來,難道說它誰也不讓看見。
冥想的騎士被噩夢纏繞,灰狗的狗眼逐漸能看到一些奇怪的東西。
“這難道是睡覺睡得多的好處之一?”
灰色天幕,紅色荊棘混合鋼鐵囚籠,四溢的血水。
巨蟒在血水與荊棘中穿行,額頭上手持?jǐn)嗔训拈L劍勇者假寐,天空云層破開,正義天使的審判之劍從天而降。
耀眼的光芒驅(qū)散黑暗,騎士的眼中一片光明,破曉的第一道曙光落在了洛瑟瑪·克里斯蒂安的臉上。
熄滅的篝火驅(qū)散不了寒霧,露水已經(jīng)在草上凝結(jié),在被日光蒸發(fā)之前,盡可能打濕每一位旅人的皮靴和披風(fēng)。
洛瑟瑪與灰狗前進(jìn)的步伐被一陣地面?zhèn)鱽淼恼饎哟驍?,一個黑色的螺旋鉆頭破開泥土草皮,梅卡托克的齒輪徽章在上面轉(zhuǎn)動。
“哐啷”艙門打開,一只黃銅材質(zhì)的機(jī)械小鳥探出腦袋。機(jī)械鳥這次沒讓騎士往它嘴里放銀幣,一個黃銅卷軸直接從它嘴里吐了出來。
卷軸自動展開,刺眼的白光短暫閃過,一行加粗加大的字落入騎士眼里。
“普通:丹莫羅之戰(zhàn)邀請函”
剎那恍惚,一個短暫幻境劃過洛瑟瑪腦海,矮人的尸體掛在糾纏的根須上。根須叢中一個黑色囚籠里,一名赤裸的男性盤膝而坐,黑色長發(fā)遮住了他的臉。
“要當(dāng)心……”
“契約已完成,最貴的勇士,請?zhí)と敕?!”洛瑟瑪回過神,卷軸上帶有六芒星的法陣開始圍繞中央黑色的狗爪旋轉(zhuǎn)。
灰狗也能觸發(fā)入場,看來這場角逐競技并不排斥亞人或者智慧的荒野生物。
獲勝者獎勵:“矮人榮譽(yù)勛章1枚……”
聲音還在繼續(xù),“1金幣53銀36銅,外加探險者協(xié)會武器圖紙一份、未知獎勵一份。未知的總是吸引人的,猶如月之女神阿爾忒彌雅桂冠上藏在月暈里的明珠。
騎士眼前的場景已經(jīng)切換,一座廢墟,樣式聞所未聞,也許是一座世紀(jì)之外的城市,現(xiàn)在只剩下:坍塌的房屋,鋼筋鐵骨裸露,爬山虎的藤蔓深入墻角,根須吐出粘液腐蝕墻皮,扎入墻身撕裂出一條條巨大的裂痕。
“洛瑟……”
“嘭!”
爆炸的氣旋掀起巨浪,灰狗被炸得高高飛起。”洛瑟瑪也被轟在一堵碎墻之下。
睜開眼,洛瑟瑪努力讓自己擺脫腦袋里千萬只嚎叫的土狗。
土狗的哀嚎嘶鳴扎進(jìn)腦子里,洛瑟瑪有點恍惚,也許在某個午后,力戰(zhàn)不敵的自己倒下時也會發(fā)出同樣的聲音。
“西西弗斯,快來,這里有個大家伙,可別管那只死狗了!哼唧!”在煙塵散去之前,洛瑟瑪聽到了一個尖銳的聲音,還有點耳熟。
“西西弗斯……”洛瑟瑪想到了自己的扈從,腦子漸漸從爆炸的沖擊中恢復(fù)過來,左側(cè)胸口傳來刺痛,也許肋骨已經(jīng)斷了兩根。
“哎哎哎!怎么是你這只死狗!”看來確實是自己的扈從西西弗斯·梅卡托克,大工匠家的那個脫逃者。
“是你?。◎T士!西西弗斯,我們逮住的好像是那個古板的騎士??!”洛瑟瑪?shù)馁M力的挪了挪脖子,終于看清站在坍塌木梁上的那個人,應(yīng)該叫做生物才對。
人身豬頭,腰間斜挎著一個小布包,三根炸藥的引線和幾顆蕪菁頂上的綠葉頂開包包的搭蓋,裹在一起。
英雄美人,灰狗起的名字足夠敷衍。
洛瑟瑪只是不知道只會哼哼唧唧的小豬仔英雄,怎么會變成這幅人身豬頭的模樣。
“桑葚呢?”洛瑟瑪支起上身,想起被炸飛的灰狗。
西西弗斯背后懷中抱著一只狗,狗頭歪在一邊?!翱磥碇皇腔柽^去了?!甭迳斔闪艘豢跉猓暌估锘夜肥刂约侯^顱不斷求救的場景還是印象深刻的。
洛瑟瑪又想起了騎士小姐狄莉莎·菲爾蒙克斯,還有從龍穴里奪回的那枚火紅的戒指,以及最后戰(zhàn)斗結(jié)束時墮入虛空的龍魂。
“我不能呼吸……”耳邊傳來灰狗的呻吟,把洛瑟瑪?shù)幕叵氪驍唷?p> “我最后的愿望就是,假如有一天你再去到我家的時候,一定要幫我砸爛那臺機(jī)器,完了還有澆兩盆水進(jìn)去,千萬不要,不要讓人看到我的觀察日記!”
“……”場面沉默的有點尷尬。
洛瑟瑪也看著灰狗,思考著脖子已經(jīng)扭成麻花的它,為什么還能如此流暢的交代遺言,完全沒有一只將死之狗該有的虛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