緣份就是有緣相遇,有份相守,在對的時間遇見錯的人或者在錯的時間遇見對的人結(jié)果都是有緣無份,只有在對的時間遇見對的人,就是那個和自己為相守修行千年的人,最終才能成就緣份喜結(jié)良緣。
……
晚飯時分二人趕到趙平老師家,那也是個土坯瓦房四合院,朝門財門都貼了喜聯(lián)和門神秦叔寶、尉遲恭以及關(guān)羽、張飛,供桌所在的后墻貼了毛澤東畫像和福祿壽喜畫帖,兩面的木板壁貼了松荷梅蘭竹菊,新房和對面的臥室門貼上了鴛鴦戲水和荷下雙魚。幫忙的人很多,堂屋兩排共六桌正在吃飯,其余正出出進進忙碌著。吉巧和王東到后,沒有再添置桌子,一桌加了一個將就著吃了。
晚飯過后,其余幫忙的按照總料理安排各理其事,吉巧則陪同李妍老師返回學(xué)校,因為當晚是幫忙飯,第二天才是進親吉日。李妍老師是孤兒,沒有父母,沒有回出生地了,就把學(xué)校當成了娘家,而吉巧是李妍老師請來作為娘家人送親的。除了吉巧,李妍老師還請了幾個同學(xué),但都有事要到第二天才來。
趙平老師家距學(xué)校不遠,吉巧陪著李妍老師邊聊邊走,沒幾分鐘就回到學(xué)校。
結(jié)婚是人生一大喜事,同時也是一件勞心費神的苦事。此時的李妍老師面容有些憔悴,但心情似乎也不是很平靜。從李妍老師的身上,吉巧看出的是她洋溢著喜悅背后隱藏著的淡淡憂傷。是呀,每個人都有一段刻骨銘心的愛情,真正忘卻,真正放下,并不是件容易的事,需要時間來沖淡,需要新的生活來掩埋。
李妍老師的宿舍擺設(shè)跟吉巧讀書時沒有什么變化,只是門上、床上多了幾個喜字。吉巧本想幫助老師做點什么,但李妍說自己除了有個人,什么也沒有,這樣也好,不需要準備什么。這話吉巧聽得有點寒心,相比較李妍而言,自己真算幸運而幸福的了。李妍點燃書桌上的蠟燭,到了杯水,師生二人就聊起天來。
從聊天中,吉巧清楚了事情的經(jīng)過。前半部分跟王東說的差不多,后半部分的具體過程有些不同。
寒假收假的前一天,老師們到了學(xué)校召開教師會,安排班級教師和報名等事宜。中午劉順來到了學(xué)校,教師們正在開會,看到劉順來,李妍老師和校長打了個招呼走出會議室,把劉順帶進自己的宿舍。
劉順是來和李妍老師分手的,劉順說他對不起李妍老師,但他不甘心就在那落后的邊遠山區(qū)小學(xué)一輩子,李妍老師問他,難道不知道師范生都要去邊遠山區(qū)小學(xué)嗎?要改變條件可以通過自身努力進修或者讀自考呀,難道就剩下拉關(guān)系走后門一條路了嗎?劉順說他實在是等不了了,說到最后劉順交代了發(fā)生的事情,說他們已經(jīng)在一起了,不答應(yīng),王曉麗就要通過他爸讓劉順不但調(diào)不了工作,也許工作也就沒了,還得去坐牢。邊說邊像個做錯事的孩子一樣哭著,還一個勁的抽自己的耳光,罵自己混賬、王八蛋,還給李妍老師跪下了。李妍老師真是哭笑不得,她真沒想到,一個堂堂晃晃近一米七多的大男人,骨頭竟然這么軟。挖苦道,“人家有錢有勢你怕了,我一個孤兒你就可以隨便睡了,有錢有勢的就是金枝玉葉,孤苦伶仃的就是殘枝敗柳了是不是?說到底,在你眼里就沒有愛情,有的只是自己對虛榮生活的貪婪心理和對錢權(quán)的卑躬屈膝。”
再折騰最后都是分手的結(jié)果,看著像一條偷吃了鄰居家的東西被主人教訓(xùn)的狗一樣的劉順,李妍為自己也為劉順感到可憐,最后李妍老師讓劉順趕快走吧,眼不見心不煩,劉順這才耷拉著頭逃出了學(xué)校。
劉順走后,李妍這才打開傷心的閘門,任由哭聲在屋內(nèi)傾瀉,讓這苦澀的淚水洗凈內(nèi)心的悲傷。她想起了自己可憐但又幸運的人生。
三歲時,年富力強的父親在趕集過河時被洪水沖走了,連一點尸骨也沒有找到,年輕漂亮的母親,支撐了半年丟下李妍就消失了,聽說是跟上了一個男人,不知做了什么壞事,兩人被殺害拋尸野外,成了當時轟動一時的裸尸刑事案件。之后一直是爺爺奶奶帶著李妍,讀初中時,爺爺奶奶先后逝世,吉巧就成了真正的孤兒。
就在這舉目無親、走投無路之時,李妍老師遇到人生的貴人,他叫唐興榮,是當時該鄉(xiāng)的黨高官,通過團委希望工程項目的對接,唐書記成了李妍老師的救助幫扶人,在唐書記的支助下,李妍很爭氣,考取了師范,遇到了劉順,畢業(yè)端上了鐵飯碗。
現(xiàn)如今,卻成了這般光景,李妍老師覺得天崩地裂,想著孤苦伶仃的自己,心已粉碎,眼淚已哭干,這世間再沒有一個親人,自己孤零零的活在這時間有何意義,她想到了死。
她換上最漂亮的裙子,讓自己死得體面一些,劉順不是屈服于虛榮和權(quán)貴嗎,她要用自己的生命讓劉順悔恨痛苦一生。
她在書桌上寫下了遺言:“我要走了,從純潔的水中,只有那明凈的水兒配得上我的堅貞,護送我到彼岸世界,讓這承載冤魂的湖水,成為負心人一生無法逾越的苦海?!?p> 她悄聲走出學(xué)校,順著崎嶇的山路,向水庫走去,走進了水里,翻滾的浪花不斷向她擁抱而來,仿佛是天堂的使者,前來迎接一位尊貴的新主人,水漫過了大腿,漫過了腰桿,漫過了胸部……
突然,她想到了唐興榮書記,想到了曾經(jīng)幫助過自己的很多人們,想到了自己的學(xué)生,……,她愣住了,她覺得自己不能就這樣死去??伤蜒偷搅瞬弊?,她開始向往回走,可是感覺腳已不聽使喚,呼吸也變得困難。
在模模糊糊之間,感覺被人拉了一把,就失去了記憶,等蘇醒時,發(fā)覺自己正在趙平老師的背上,正朝一個山洞走去,她想掙扎,可是沒有力氣。
進到山洞,李妍老師這才恢復(fù)意識,濕透的身異常冰冷,他們是在燒土瓦的窯洞里,趙平老師把她放下,從外面抱來一捆干柴,燃起篝火,溫暖頓時順著全身的毛孔快速挺進,驅(qū)趕走了濃濃的寒意,慢慢烘干濕透的衣服,慢慢暖化那顆冰冷的心。
“暖和點了嗎?”趙平老師輕聲問。
李妍老師點了點頭,沒有出聲,眼睛呆呆地看著紅紅的火焰。此時的她不知怎么面對生活,面對以后的日子。
“餓了吧?”趙平老師問道,見到的是輕輕搖著的蓬松的頭,沒有回音。趙平老師添了幾根木材,鉆出了窯洞。
不一會兒,他抱著幾個青殼玉米棒走了進來,放在火里。沒有了對話,只有青殼玉米棒在火里發(fā)出嘖嘖的響聲。
玉米棒燒好后,趙平老師拿出撕去青殼,遞給李妍老師,李妍老師接過了玉米一粒一粒扳著,輕輕放在嘴里。雖然洞內(nèi)遮風(fēng)避雨,有火取暖,但單薄衣裙還是抵御不了夜的寒意,李妍老師禁不住打了個寒顫,趙平老師脫下了剛烘干的外衣,披在了她的身上。
“我覺得,人首先要愛自己?!壁w平老師像在對李妍老師說又像自言自語,“一段刻骨銘心的感情結(jié)束了,就當一個曾經(jīng)摯愛的人突發(fā)疾病死去。日子還得過,生活還要繼續(xù),年紀輕輕的自己總還得再找生命里的另一半。這是現(xiàn)實,不是愛情神話故事?!?p> 李妍老師沒有說話,靜靜聽著。夜變得那么寧靜,她看著火焰,他看著她,任由時間流逝,直到月色通過直立的天窗斜射到窯洞里,趙平老師看她已逐漸冷靜下來,才倍同她返回學(xué)校。
“李老師,趙平老師怎么知道你會去水庫呢?”吉巧不解地問。
李妍老師倒了口水,微笑了一下?!耙苍S這就是緣分吧,這個人一直在等你,并在一次偶然的機緣巧合下,走進你的人生。”
“那天不是開會嗎,學(xué)校安排我倆上小學(xué)六年級,散會后張平老師找我商量報名的事,他敲了幾下門,沒人,但門沒有上鎖,張平老師就進屋里了,只見劉順和她在一起的照片撕得滿地都是,并在桌子上看到了那遺言,再結(jié)合我不經(jīng)意跟他談起劉順的異常反應(yīng),于是猜想我可能去了水庫邊。他拼命跑到水庫邊,看見我真的去了水庫,并且已經(jīng)進入水里,便不顧一切沖進水里把我救起?!?p> “為什么又會把你背到燒土瓦的窯洞,而不是學(xué)校?”
“趙平老師沒有大聲喊是因為怕別人聽到影響不好,把我被背到窯洞是因為那兒比較近且平時沒有人會去,能盡快烘干身上的衣服。
你想,兩個渾身濕透的男女教師走在路上被人看見是種什么感覺,那結(jié)果別人會說兩人不是瘋了就是狼狽為奸。
還有讓我一個人回學(xué)校趙平老師也不放心,不冷靜下來,萬一再去尋短見咋辦。所以趙平老師作出了上述決定。他家就是那村的人,知道那個窯洞。那窯洞外邊砍了許多木材曬著,過一段時間就要燒瓦了。”
吉巧認真傾聽著,像聽一個來自某本書上的英雄救美人的愛情故事。
“你覺得王東咋樣?”李妍老師突然問吉巧。
“不怎么樣啊?!奔尚π?。
“我覺得不錯,比較陽光的一個男孩,雖然你們還小,未來會發(fā)生什么大家都不知道,但他值得你珍惜?!?p> “你了解他?”
“別忘了他是我的學(xué)生,還是趙平的表弟,他有你的才氣,對人謙和對事聰慧,考取初中是沒有問題的?!?p> “順其自然吧!現(xiàn)在不錯?!奔赡樕巷w出兩圈紅暈。也許就像李妍老師說的,上蒼就專門安排王東來拯救自己的,就像趙平老師一樣,吉巧心想,一種滿足感油然而生。
后來二人又聊了許多,睡下時,已是雞叫三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