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關將至,一歲又到了尾聲,街道陸陸續(xù)續(xù)掛起了紅燈籠,雜貨店里也添了各式年貨。
忽如一夜春風來,千樹萬樹梨花開。行人披上了厚厚的襖子,戴上了狗皮帽子,走在白皚皚的雪地里,印出亂糟糟的腳印。
袁世凱下令整改東三省,命巡防營改編為中華民國陸軍第二十八師,駐扎軍政要地煙陽,任傅雨祁為師長,陸軍中將銜。
這一年,傅雨祁方二十九歲。
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張晉譽也跟著升為騎兵第二十七團團長,其余各部均為傅雨祁的親信。
如此一來,這二十八師生生變成了私人軍隊,組成了陽系軍閥的前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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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府一派喜氣洋洋,門庭若市,一線斜斜的陽光掛在瓦檐上,串串冰溜子亮晶晶的。
這日,門外來了一位優(yōu)雅的婦人,約莫不到五十歲,她衣著得體,卻滿面愁容,焦急地往里頭張望。
不由引起了警衛(wèi)的注意,當中一人喝道:“閑雜人等不得入內(nèi)!”
婦人唬了一跳,忙道:“官爺,我想跟您打聽個事兒?!?p> 警衛(wèi)輕蔑地笑道:“走開走開,這地兒不管婆婆媽媽的事兒,大娘,您走錯了路了吧!”
婦人依舊不肯離開,在原地踱步,忽地伸手一薅,將腕子上的金鐲子取了下來,再度上前,一面說一面露出鐲子來:“官爺,您看——”
警衛(wèi)瞥了一眼,瞅著鐲子成色不錯,隨即緩了聲道:“大娘有何事?”
“官爺,我想見你們這府里的三夫人?!眿D人開門見山說完,那金鐲子往警衛(wèi)手中一塞。
警衛(wèi)環(huán)視一周,小心翼翼收下鐲子,輕咳一聲:“你找三夫人作什么?”
婦人道:“不瞞您說,我是三夫人的母親?!?p> 警衛(wèi)上下打量了一番,轉身入內(nèi)尋了個仆人通傳,又道:“你等著吧,我已經(jīng)通傳了?!?p> 婦人點點頭,立在那里,雙手絞著一方帕子,顯得慌張不已。
西院屋子里籠了地炕,暖氣夾雜著茶的熱氣,騰騰而上,一陣清香撲鼻。
沈挽箏正伏案翻書解悶,入迷處,忍不住眉開眼笑,抬頭瞧見吳媽便說道:“來的巧了,將要叫你拿些花生放火盆里烤著,一會子爺來…”
還未說完,吳媽截斷了她話頭,忙道:“夫人,外邊來了個婦人,自稱是您的母親,要不您瞧瞧去?!?p> 聽罷,沈挽箏微微一怔,心中暗自思索:真的是娘?她如何知道我在這里,自出走與沈家斷了關系到現(xiàn)在將近一年的光景,娘…她難道一直都在尋我不成?
思及此,沈挽箏心下是愧疚、掛念幾味雜陳,眼眸頓時迷上了一層水霧。
只見她匆匆裹了衣裳,卻又躊躇不前。她甚至不知該如何面對母親,過了良久終究邁出步子,往大門奔去。
冬天的日頭是溫和的,照在白茫茫的雪地里卻尤為刺眼。沈挽箏恍惚失神,定睛瞧了好一陣子,腦中翻動著幼時的記憶,與門外等待的婦人重疊,之間不過隔了一堵墻,仿佛隔了幾生幾世。
眼淚輕而易舉地模糊了視線,她難以置信地走上前去,喚道:“娘…你怎么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