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宸突然心痛得不能呼吸,眼底漾起一抹難以置信,然而,各種交錯復雜的情緒轉瞬即逝,立刻又恢復了平時沉穩(wěn)從容的模樣。
至于慕璇那邊,熾白色的劍芒殺氣騰騰地穿透鬼影,讓人心悸的爆炸聲響過后,那鬼影凄厲慘叫,一縷縷沒來得及消化完全的殘魂,從它裂成九十度的血盆大嘴里飛了出來。
片刻之后,那鬼影已經瘦成一張薄紙,輕飄飄的,像落葉般貼在地面上。
慕璇足尖一點,騰空躍起,矯健地錯開飛掠而過的殘魂,順手捉住承影劍的劍柄,高高舉起,霸道十足地從上往下一劍斬下,絕不拖泥帶水的,一劃到底!
殘魂瞬間被剛烈的勁風驅散,薄紙似的鬼影也被絞成碎片,紛紛揚揚地灑落消散。
云宸神色微凜,慕璇卻面不改色地收回承影劍,輕輕巧巧地落回地面。
她不是要趕盡殺絕,而是被煉魂鼎吞噬過的殘魂,早就失去輪回的資格,徒留在世上,遲早會釀成兇煞厲鬼,后患無窮……
至此,承影劍和煉魂鼎之爭,已經分出勝負,慕璇走過去,正準備撿起縮成手掌大小的煉魂鼎,沒想到一股閃著詭異藍光的烈焰,猛地從鼎內躥起,迅速在周圍形成一圈沖天的火龍卷,不時吐著灼人的焰舌。
慕璇被炙熱的火焰逼退一步,還沒等她思索出應對之策,煉魂鼎已經消失在火光中,再覓不見蹤影,等大火自然熄滅,原地只剩下一灘燒焦的痕跡。
慕璇若有所思地皺了皺眉,煉魂鼎消失得蹊蹺,再聯系到小鬼話語無意中透露出對她的了解,她隱隱察覺到,整件事要針對的人可能就是她。
她正想得入神,側目看見云宸手臂上的傷口,劍芒的殺傷力不大,只是淺淺地劃開了一道口子,但那滲出的血跡染在白色西裝上,顯得格外的觸目驚心,慕璇忙回過神來,道:“對不起?!?p> 云宸愣了愣,垂下眼眸,不著痕跡地避開慕璇的目光,搖頭道:“……沒事,其實你不必說對不起。”
雖然云宸沒有責怪的意思,但慕璇無意間瞥見他微紅的眼眶,還是略微感到愧疚,她咬著指頭,有些不好意思地沖他笑了一下,關切地道:“很痛嗎?我看你都哭了……”
聞言,云宸渾身頓時一僵,抬頭望去,猝不及防地與慕璇的視線相接,立即移開目光,假裝沒有聽到她的話,快速轉移話題,道:“你打算怎么處置這小鬼?”
見他不愿承認,慕璇也沒有過多糾纏往下問的意思,順著他的話,配合地接道:“擅動神器,是為大錯,恐怕得勞煩陰差走一趟,帶他到十殿閻羅面前,好好算這筆賬。”
說完,慕璇從兜里拿出部十年前的舊款翻蓋諾基亞手機,將符咒拍了進去,撥通號碼,將事情經過簡單快速地描述一遍,掛掉電話后,蹲下身,定定地看著小鬼。
半晌,慕璇冷冷一笑,道:“等一下,陰差來了,便沒有回旋的余地,你就沒有什么話,想說嗎?”她頓了頓,“小純……”
小鬼被她的目光盯得渾身發(fā)寒,忍不住后退一步,慕璇眼疾手快地伸手,在他后腦勺摸了一下,一道半透明的魂體踉蹌著跌了出來。
“我……我怎么在這里?”小純看著云宸和慕璇,眼神有些迷茫,不知所措,隨后低頭看到樓道應急燈光透過身體,投射到地面,瞳孔猛地收縮,最開始的驚訝變成了驚恐,狠厲地盯著眼前的小鬼,憤恨道:“是你!是你害我的,對不對!我都照你說的做了,你還要我怎么樣?還要怎么樣!”
“你突然來的短信就夠我悲傷?”慕璇半開玩笑地打趣道。
話音剛落,小純的目光轉移到她和云宸身上,想起他們施展的身手,一下子斂去了瘋魔的神色,捉緊云宸的手,懇求道:“救我……云哥哥,慕姐姐,救我……你們不會拋下我不管的對不對?”
慕璇熟視無睹,視而不見地背靠著欄桿,雙手交叉環(huán)抱胸前,那小鬼一直對自己的死耿耿于懷,陰差要帶他走,恐怕得費番功夫,也只有讓小純將當年真相說出,他才能勘破心魔,心甘情愿地到地府報告。
云宸意味不明地看了慕璇一眼,心知她多半是有自己的打算,于是,不動聲色地拂去小純的手,配合她道:“小純,生魂如果離開身體太久,可就永遠都回不去了……目前,只有你弟弟知道你身體的下落,若你不肯將當年真相說出來,可就真的沒有人能救你了?!?p> 小純雖然看上去八九歲,人卻不傻,俗話說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想了一陣,稍稍冷靜了些,淡漠道:“當年真相?你們不就是想知道,是不是我殺了他而已嗎?”她指向小鬼,“那我告訴你們,我沒有殺他!是他自己蠢,被困死在電梯里面!”
小鬼聽到“蠢”“困死在電梯”的字眼,眼眸中暴怒的火焰熊熊燃起,周身溢散著濃烈的怨氣。
云宸輕輕一抬手,按住小鬼的肩膀,那股壓抑得讓人胸口發(fā)悶的氣氛,頓時淡了下去。
小純被那股突如其來的怨氣嚇了一跳,隨后裝作若無其事地轉過頭,不再說話。
“臭丫頭,是不是要挨一頓削,才學會好好說話?”慕璇不管凡間事,但小純現在魂魄被剝離,算不得凡人,所以打趴了再問話什么的,也不是不行。
小純恐懼地哆嗦一下:“……”
相比起慕璇的粗暴恐嚇,云宸顯得格外的親切溫和,就連神色也是爾雅隨意:“你弟弟剛進電梯,就出了意外,電梯從七樓瞬間墜落到一樓,只不過那里因為太過偏僻,所以尸體是五天后發(fā)現的?!?p> 然而他話語中揭露出的秘密,卻讓小純心頭一片冰涼,如墜冰窟,她難以置信地看了眼云宸,劇烈的心跳,幾乎快得要從胸膛跳出,沉默了許久,終于艱難地開口:“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