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吐氣如蘭
他們扭打在一起，旁邊站著兩個半大的男生，起哄起的歡實。
許晨看著柔弱，身上還是有些力氣，吳世杰挨了他一拳，半邊臉腫起。
吳世杰本著憐香惜玉的想法，原只是想逗他玩玩，占點便宜，沒想到這小子下手這么狠，火氣跟著上來，不再留情。
到最后，使了個眼色，看熱鬧的兩人也上手幫忙。
許晨手腳被制，動彈不得。
吳世杰往地上啐了口痰，竟有血絲。
一腳踩在許晨胸口上：“有種啊。”
許晨痛的悶哼一聲，從牙縫里逼出話：“……你沒種……沒種和我……單挑……”
他的激將法對吳世杰無效，他就是個下三濫的混混，從不講所謂的道義。
以最小的損失換最大的利益，才是他的行事風(fēng)格。
吳世杰腳下繼續(xù)使力，許晨兩邊太陽穴爆出青筋，再說不出話，只余一雙眼睛死死瞪視著他，像只不屈服的小獸。
他這樣的反應(yīng)讓吳世杰心中泛起異樣快感，腳掌順胸口往下移動，停在小腹位置。
“有種是吧？我就看看你到底多有種！”
腳尖正要往他褲頭里挑去，身后反鎖的廁所木門轟然倒塌，揚(yáng)起繚繞的粉塵，驚起滿室寂靜與呆滯。
羅茜收回腳，一個箭步上前，吳世杰被踹進(jìn)角落的蹲坑里，撲通一聲。
另兩人被她與殺神無二的氣勢嚇得瑟瑟發(fā)抖，條件反射的抱頭蹲下。
許晨掙扎著爬起來，第一件事先擋住臉，他知道自己此刻的模樣一定很狼狽，不想被羅茜看見。
羅茜走過去，面容沉靜，沒有表情。
“手拿開。”
許晨卻捂的更緊。
羅茜把他手掰開，看清底下藏著的慘狀。
青紅一片，面目全非。
被打趴都沒哭的少年被她這么一看，突然就紅了眼眶。
“別看了，行不行。”懇求的語氣。
羅茜頓住，手上失去力氣，許晨把臉重新捂住，想離開。
“等我一下?！彼f。
許晨猶豫幾秒，聽見關(guān)門聲。
小小的廁所隔間里，吳世杰的慘叫無限循環(huán)。
半晌，聲音停了，許晨緊握住拳頭也跟著松了。
羅茜脫下外套，罩在他頭上，許晨沒來得及拿開，手被牽住，她領(lǐng)著他，一步一步往外走。
光線被隔絕在外，鼻尖縈繞一股淡淡的香味，許晨低下頭，她纖長的手指包裹在他掌外。
微濕，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
……
他們從后門的小巷離開，把人塞進(jìn)出租車，羅茜坐進(jìn)去，拿手機(jī)給傅二發(fā)信息，說有事先走。
傅二馬上回復(fù)，一整排的問號。
羅茜沒理，收了手機(jī)，把外套從許晨頭上拿開。
那一瞬，她心底閃過一個不合時宜的想法。
好像掀蓋頭啊。
車子轉(zhuǎn)了幾個彎，在弄堂口停下。
往里走第一間就是羅茜家，她轉(zhuǎn)動鑰匙，鐵門“吱呀”一聲開啟，許晨還駐足在原地，羅茜回頭喊他：“進(jìn)來啊?！?p> 許晨沒邁步，低頭不語。
羅茜猜他是怕被別人看見：“放心，我家就我一個人?！?p> 直到進(jìn)屋以后，許晨才明白羅茜這句話的意思。
客廳角落的香案上擺著相框，黑白色，是遺照。
照片里的女人柔美，長相和羅茜相似，氣質(zhì)卻截然不同。
羅茜偏英氣一些，五官也更稚嫩。
所以許晨覺得，這應(yīng)該是——
“那是我媽?！?p> 羅茜從洗手間端出一盆溫水。
許晨局促收回目光，坐回木制的沙發(fā)凳里。
羅茜并不在意他剛才的打量，見他似乎欲言又止，還主動解釋：“車禍死的?！?p> 她說這話的時候，臉上沒有流露多余的情緒。
不知為何，許晨心中卻一陣鈍痛，有些坐立不安。
羅茜擰干毛巾，把他頭固定?。骸皠e動來動去的?！?p> 他臉上有幾個小傷口，摻著少許泥沙，羅茜小心翼翼幫他清理干凈。
她離的很近，許晨能聞到她呼吸的味道。
腦海中忽然蹦出一個詞，吐氣如蘭。
……
不知是她動作太輕柔，還是自己走神太厲害，上藥過程很快結(jié)束，他沒有感到多少疼痛。
羅茜收拾完他那張臉，想了想，問：“身上有沒有?！?p> 如果沒記錯的話，剛找到人那會，吳世杰的腳似乎踩在他身上。
許晨：“……沒。”
羅茜相信自己的記憶力：“脫衣服。”
許晨嘴硬：“真的沒有?！?p> 羅茜擼起袖子，直接上手。
許晨差點跳起來：“別……”
論力氣，許晨和羅茜真心不在一個水平線上。
三兩下，少年的上衣被扒拉干凈，膚色雪白，襯得胸前大塊淤青更是觸目驚心。
羅茜定定看著，臉色忽的沉下去，轉(zhuǎn)身就走。
許晨看她往大門的方向去，急問：“你要去哪?。俊?p> 羅茜換鞋：“剛才打太輕了，我再去揍吳世杰一頓?！?p> 許晨回想那段慘叫聲，怕出事：“別去了，就是看著嚇人，其實不怎么疼的?！?p> 羅茜換好鞋抓起鑰匙：“我很快就回來?！?p> 滿腔怒火，根本沒把他的話聽進(jìn)去。
許晨知道自己攔不住，急中生智，裝模作樣的喊：“疼……好疼……”
羅茜果然頓住，鑰匙扔回桌上，快步走到他面前：“哪里疼？”
許晨小聲：“……胸?！?p> 羅茜沒好氣：“不是說就看著嚇人嗎？”
許晨語塞，沒回嘴。
羅茜瞪他一眼，跑到電視柜底下一通好找，拎出個裝滿液體的透明玻璃瓶。
她往手心倒些，兩手來回搓。
味道不怎么好聞，許晨屏住呼吸：“這什么東西?！?p> “藥酒，去淤的?！绷_茜搓到手心發(fā)熱，輕踢了下許晨的腳，“收上去，躺好。”
許晨：“……太臭了，我不涂?！?p> “臭什么臭，你別娘們唧唧的啊……”
大老爺們還怕臭，真難伺候。
許晨最討厭別人這么說他。
羅茜沒覺出他的不高興，還再催促：“快躺好?！痹倌ゲ?，藥酒都干了。
許晨緊抿著唇，成一條直線。
羅茜看著他，慢慢意識到什么，忽然聽他問了句：“你也覺得我娘嗎？”
羅茜：“……”
她發(fā)誓自己不是有意這么說的，沒想到許晨會上了心。
氣氛一時間有點尷尬。
靜了片刻，羅茜說：“沒有?！?p> 許晨抬眸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