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媽子們不敢做聲，低頭忙碌著。
純香接著罵道：“昨晚一個個兒的，都干什么事去了？是不是又喝酒去了？早上起的這么晚，都把自己當太太了?。俊?p> 老媽子們嘟嘟囔囔的，都敢怒不敢言。唯有鄒媽媽憤憤的說道：“純香姑娘，好大的派頭啊？雖說姑娘是在二太太跟前伺候的人，我們這些干粗使活兒的老媽子們自然是比不了的。但好歹，我們也是這個大院兒里的老人了，且能由得你一個小丫頭呼來喝去的？”
純香正要發(fā)火，正巧這個時候大太太的貼身丫頭蔚香進來了：“怎么了這是？大早上的，動這么大火。大老遠的就聽見你們?nèi)氯碌穆曇袅?，想讓老爺太太們都聽見嗎？?p> 純香壓著火氣，對蔚香說道：“蔚香姐姐你看，到現(xiàn)在水還沒燒好哩。我都在這里巴巴等了半天了，能不發(fā)火嗎？”
蔚香安慰道：“行了行了，生氣也沒用。咱先回屋去吧?！闭f著，挽著純香的肩膀就往外走，并回頭沖老媽子們說了一句：“一會兒水燒好了，差人給我們兩個院送來?！?p> “誒，誒?！崩蠇屪觽冞B連點頭答應。
瞧著純香和蔚香兩人走遠了，廚房里的老媽子們也紛紛罵罵咧咧起來。
“哼！不就是在二太太身邊伺候的嗎？有什么了不起的?。俊?p> “難不成還把自己當姨太太了??？騎在我們頭上拉屎！”
“不要臉的小騷蹄子，我呸！”
鄒媽媽罵道：“現(xiàn)在人走了，你們有話要說了，剛才我說話的時候，怎么沒見你們誰幫我一句呢？”
老媽子們也不說話了。
吳媽媽勸道：“行了行了，都做好自己的差事吧。純香雖說是個丫頭，但也畢竟是上等丫頭，我們是干粗活的下等仆人。罵了也就罵了吧，忍忍就過去了?！?p> 眾人不語。
這時，五姑娘屋里的暗香來拿熱水：“熱水好了嗎？五姑娘起床了，等著熱水吃藥呢?！?p> 鄒媽媽吼道：“還沒好！等著！”鄒媽媽將剛才的怨氣都撒在暗香頭上。
暗香一時委屈，喉嚨里像是被什么堵住一樣，嘴里吐出個“你”字，便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只好掉頭就走，眼淚也忍不住的掉了下來。
鄒媽媽嘟囔著：“一個病秧子天天起這么早，有什么要緊的事要做呢？”
吳媽媽提醒道：“誒誒，嘴上有點把門兒的?！?p> 鄒媽媽立馬收聲了。
暗香沒能拿來熱水，還被一個老媽子那樣吼喝，她心里委屈，默默的罵著：“就因為我們五姑娘一直病著，難道就任由你們欺負嗎？再怎么，也是你們的主子。你們這些拜高踩低的勢利眼?！?p> 她這樣一邊哭一邊走，不知不覺的就走到了五姑娘的屋門口。于是趕緊用袖子把眼淚擦干，可不能讓五姑娘瞧出來，不然她也要跟著傷心的。
五姑娘見暗香進來，便問：“熱水拿來了？”
暗香擠出一絲笑容，答道：“今天老媽媽們起晚了些，水還沒燒好，一會兒就好了，姑娘你再等一等吧?！?p> 五姑娘咳嗽了幾聲，說道：“我這一不吃藥，就感覺胸口有成百上千只螞蟻在咬我一樣，又疼又癢，難受的很啊?！闭f完又是一陣咳嗽。
暗香趕緊上前去幫五姑娘拍拍背：“姑娘先躺下吧，我再去一趟，等水好了馬上就給你拿來?！卑迪憬o五姑娘蓋好被子，又朝廚房去了。
此時，廚房里人多嘴雜吵吵嚷嚷的，各房的丫頭都在等著熱水，嘴里還不停的埋怨著，老媽子們也嘟嘟囔囔的罵著。
水燒好了。幾個老媽子先把大太太和二太太屋里的水壺灌滿。
其他幾房的丫頭看著就不樂意了。三太太房里的樺香說道：“喲，你們這些老媽子還怪有眼力勁兒的，知道先緊著大太太和二太太奉承。怎么不知道講個先來后到的嗎？”
吳媽媽趕緊解釋道：“樺香姑娘你莫惱，這大太太房里的蔚香和二太太房里的純香，早些時候就來過了，只因水還沒燒好，所以便把水壺留這兒了，說等水燒好了給送過去?！?p> 八姑娘房里的月香也不甘示弱：“喲，原來你們還可以幫人送水的?。磕俏覀円捕及阉畨胤胚@兒好了，你們以后啊，每天早上就都一一給我們各房送水來吧?！?p> 吳媽媽賠笑道：“瞧姑娘說的，這院里這么多屋，我們要一一送水，那還不讓我們跑斷腿啊？”說著，趕緊把樺香和月香的水壺拿過來：“我這就幫姑娘裝上熱水，下次再不敢讓姑娘們等著了。”
暗香趕緊擠上前去：“也先把我的水裝上吧，我們五姑娘還等著水吃藥呢?！?p> 鄒媽媽喝到：“排隊排隊，沒見大家都等著的嗎？”
暗香不忿：“我也是早早就來過了的啊。”
鄒媽媽白了暗香一眼：“那你也沒把你的水壺留下來啊?！?p> 暗香氣的臉通紅，略帶哭腔的罵道：“你們就是瞧著我們五姑娘好欺負是嗎？回頭我告訴老夫人去！”
鄒媽媽才不怕什么老夫人，她心里知道，這個家里都是二老夫人說了算的。
吳媽媽見狀，趕緊把暗香的水壺拿過來，笑著說道：“暗香姑娘別生氣，這么點小事還能去叨擾老夫人禮佛嗎？我這就給你灌滿水，誤不了五姑娘吃藥的?！?p> 暗香接過灌好的水壺，瞪了鄒媽媽一眼，哼了一聲就走了。
五姑娘吃了藥后便好些了，看了一會兒書，就又睡下了。暗香輕輕的把門關上出來，心里的氣還沒消，想著一定要幫五姑娘爭口氣，于是就朝老夫人房里去了。
老夫人像往日一樣在屋里禮佛念經(jīng)，不讓外人打擾。暗香只得將剛才廚房怎么受欺負的事情一一向銀華媽媽講述，想讓銀華媽媽轉告老夫人。暗香一邊講著還一邊哭了起來：“我一個下人，受點氣倒沒什么。可是老夫人就這么一個女兒，雖說是身子弱些，但也是老夫人盼了將近四十年才盼來的啊。他們那些老媽子們，明擺著就是不把五姑娘放在眼里，也就是沒把老夫人放在眼里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