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樓說故事只是一個插曲,同時也是精瘦方士欲要扎根平安鎮(zhèn)的一個小手段,自那之后,平安鎮(zhèn)便多出了一個私塾,說書先生變成了教書匠。
而因為酒樓一事,吳曉得這個名字在平安鎮(zhèn)也傳播開來。
有人說他是一個極有學(xué)問的儒門書生,腹中有著各種精怪故事;
亦有人說他是自天上而來的神仙,專門降伏在人間作亂的魑魅魍魎、山妖精怪。
無論是哪一種說法,都將吳曉得說得神乎其神。
亦是因此,東山書院順風(fēng)順?biāo)拈_業(yè)了。
沒有人細究在鎮(zhèn)子?xùn)|北方向一座名為落鳳坡的山腳下,占地極為不俗的一大片院落是如何一夜之間落成的,似乎在他們看來,平地起屋舍,對于神仙來說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第一天,書院門口便排出了一條長龍,一眼望去,前來送自己小孩求學(xué)的家長有二三十人之眾!
本以為神仙收徒,不收仙家寶貝,起碼也得要數(shù)額不菲的銅錢,這樣方才不掉價,然而讓眾人又頗為意外的是,那叫吳曉得的神仙人物,竟是分文不取。
若是換作旁人,家長們非但不會覺得自己占了天大的便宜,反而會懷疑其別有用心。
但吳曉得是誰?
雖然這個瞧著有些弱不禁風(fēng)的書生才來到平安鎮(zhèn)一天時間,但他在眾人心目中的份量,怕是鎮(zhèn)長也不過如此了。
是以,在場的所有家長,無不是心中狂喜,自己孩子能夠在神仙名下求學(xué),還不需要自己付出任何代價,想想都是一件難以置信之事。
東山書院立院招收學(xué)子,且是分文不取這條消息很快席卷全鎮(zhèn),不過三日,書院的幾間教舍便被小孩子擠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如果不是吳曉得聲明他招收學(xué)子只限十五歲以下的少年孩童,恐怕就連那些三四十歲的青壯漢子,也會前來擠下一個名額。
哪怕不為讀書識字,單是聽吳曉得說著奇聞異事,也是一份極為上檔次的下酒菜不是?
書院開課授業(yè)的第三日,鎮(zhèn)長便在幾個仆從的陪同下光明正大的來到了落鳳坡山腳。平安鎮(zhèn)的人,有九成九以上都是斗大字不識的粗鄙之人,像趙百川父母這樣識文斷字的,完全就是鳳毛麟角的存在,而鎮(zhèn)長樊大牛同樣是個大老粗。
平安鎮(zhèn)的鎮(zhèn)長,十年一次爭奪,歷來都是以力取之。
眾人見鎮(zhèn)長大搖大擺地前去東山書院,紛紛起了看好戲的心思。
很明顯,吳曉得的橫空出現(xiàn),讓鎮(zhèn)長樊大牛覺得自己的威嚴(yán)受到了威脅。
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
是以,樊大牛必須去宣誓一下自己的主權(quán),告訴這個不知道從哪兒冒出來的教書先生,到了平安鎮(zhèn),是龍你得臥著,是虎你得趴著!
他可不管你是不是那所謂的狗屁倒灶的神仙!
樊大牛只信拳頭。
當(dāng)樊大牛氣勢洶洶地趕到東山書院之時,一個身著青衫,身體修長的精瘦方士正笑瞇瞇地站在書院門口,好似對他的到來早有預(yù)料一般。
伸手不打笑臉人。
吳曉得一臉和煦的笑意,讓樊大牛的氣勢反而削去了幾分,他本打算一來就拳腳相見的,可臨了只得板著臉道:
“你這混球書生,在我平安鎮(zhèn)建了這么大一片書舍都不曉得前來與我報備一聲,你的眼中可還有我這個鎮(zhèn)長?”
吳曉得拱了拱手,笑瞇瞇道:“鎮(zhèn)長說笑了,在下不過是個讀死書的書呆子罷了,豈敢把您不放在眼里,不信你看,你現(xiàn)在可不就是好好的在我眼中待著么?”
“好一個牙尖嘴利的書生!”
樊大牛喝道,“你這廝分明有意歪曲我的意思!”
“那鎮(zhèn)長大人究竟有什么沒擺出來的意思呢?”
吳曉得笑問道。
“你……”
樊大牛吹胡子瞪眼,偏偏不知如何發(fā)作,只得道,“若是讓本鎮(zhèn)長發(fā)現(xiàn)你有為非作歹的企圖,本鎮(zhèn)長必定第一時間讓你知曉我的厲害!”
吳曉得搖頭笑道:“那是鎮(zhèn)長多慮了,在下無非是想收那么幾個弟子,傳承在下并不精深的一點見解罷了,與為非作歹半點不沾邊的?!?p> “哼!你最好說到做到!”
樊大牛握了握粗大的拳頭,一番警告之后便掉頭而去。
雖然沒能動手教訓(xùn)這個外來書生,但自己已經(jīng)親自前來警告了這廝,樊大牛覺得自己已經(jīng)是很威風(fēng)了,至少他這個鎮(zhèn)長的顏面算是保住了。
所以回去的路上他還是高昂著頭顱,如同一只戰(zhàn)斗獲勝的公雞。
夜。
繁星密布,清風(fēng)習(xí)習(xí)。
吳曉得坐在自己一手搭建的涼亭之中,正襟危坐,手里端著一個小巧精致的茶杯湊在嘴邊輕微地吹著氣,絲絲熱氣便發(fā)散開來。
“既然都來了,就這么干耗著也不是個事兒吧?”
輕呷了一口茶水,吳曉得淡淡開口。
話音剛落,涼亭首尾,便分別走來八人,男女皆有,老少皆有,他們看起來平淡無奇,一個個卻都雙眼凌厲。
首尾而來,這些人自然不是一伙的,而是途中各自相遇,然后一同而來。
“在下初來乍到,本該一一拜訪諸位,但是礙于眼前俗事纏身,一直沒能抽出空閑,還請諸位莫要見怪?!?p> 吳曉得一邊不疾不徐的說著,一邊指著身前石桌何方石凳,示意來者隨意落座,而八杯熱氣騰騰的茶水也在一瞬間倒好擺正。
八位來客也不矯情,更不怕吳曉得暗中使什么絆子,紛紛大大方方落座。
其中一個懷中抱著一把長劍的中年男子率先開口道:“我不管你是背后有著什么勢力,既然來到平安鎮(zhèn),那大家的目的肯定相差無幾,仙器只有一件,大家各憑仙運,但規(guī)矩早已定下,規(guī)矩之內(nèi),我不會插手,但是誰若逾矩,就得問問我手中的問天答應(yīng)不答應(yīng)了。”
吳曉得在聽到‘問天’二字之時,雙目不禁為之一縮,略微有些詫異道:“問天劍,你是天劍盟的邱澤?什么時候這等蠻荒之地,讓天劍盟如此重視了?竟把自家千年一見的天才丟在這等地方受罪。”
邱澤神色不為所動,依舊冷冷道:“知道我?那就最好,也就省了我不少口水。”
吳曉得點點頭:“一劍向天,破開三萬里云海,劍意直指九天的邱澤,數(shù)年前便已經(jīng)名震東荒,被譽為最有可能飛升仙境的青年劍仙,在下豈能不知?!?p> “喲!果然是讀書人,拍馬屁都不同尋常,小女子佩服佩服!”
身著綠裙的宮裝女子掩嘴一笑,插嘴道,“不知這位先生是那一家學(xué)宮中的圣賢?小女子打小家境貧寒,無緣書本課堂,以至于百來歲了還大字不識一個,說出去好生丟人,先生可否在有閑暇之時,教教小女子?若能讓小女子認得三五兩字,便是最好,若是能讓小女子書寫自家陋名,更是大恩大德,只能床榻之上方能回報一二了?!?p> 吳曉得咧嘴一笑,“傳聞中青云宮綠竹娘娘生得溫婉動人,媚術(shù)天下無雙,比九尾狐仙都不差分毫,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娘娘若不怕在下言語污穢了耳朵,隨時歡迎娘娘到東山書院作客,至于床榻之時,恕在下腰身不好,怕是無法與娘娘研究一二了?!?p> 一番插科打諢,吳曉得又與另外六人互相認識,每一個俱是修士中赫赫有名之輩,鬼刀尹鵬,琴曲夫婦高山、流水,多寶道人黃風(fēng),靈山天尊無我,武瘋子于川。
天劍盟的邱澤,屬于是維持這方福地秩序之人,只要在規(guī)矩之內(nèi)行事,幾乎可以把他當(dāng)成空氣。至于另外七人,無疑都是為了那把上古仙兵而來,若是能夠得到額外的小彩頭,自是更好。
吳曉得面上清風(fēng)徐徐,波瀾不驚,心中卻在暗自盤算。
除去邱澤,無論是鬼刀尹鵬,還是琴曲夫婦高山、流水,亦或是多寶道人黃風(fēng)等人,其實沒有哪一個是好相與的。
而這其中,最讓吳曉得心生忌憚的,便是青云宮的綠竹娘娘和鬼刀尹鵬。
綠竹娘娘乃一條修煉有成的竹葉青化形而成,一身法術(shù)高強不說,那媚術(shù)也是極為厲害,有著‘除卻佛主道尊外、一笑可惑眾生’的說法,雖然其中有些許夸大,但也足以說明綠竹娘娘的媚術(shù)之強!
吳曉得不敢掉以輕心。
至于鬼刀尹鵬,這是一位名聲、實力均不啻于問天劍邱澤的強大修士!
修仙界中,修士包羅萬象,儒門書生、墨家機關(guān)道、拳腳武夫、刀修劍客、練氣士、妖修等等等等,論攻伐之力,刀客劍修以及拳腳武夫當(dāng)首屈一指!
一般來講,刀客劍修或是拳腳武夫,都是走光明正大的路子,心中越坦蕩,對他們的修行攀高就越是有利。
但這尹鵬偏就是個例外。
他做事最是出人意料,笑嘻嘻中將人頭顱一刀斬落之事數(shù)之不盡,人送外號鬼刀,他的心思是極為難測的。
而這,也是吳曉得忌憚他勝過與他實力相當(dāng)?shù)奈浏傋佑诖ǖ脑蛩凇?p> 至于其余幾個,吳曉得心有溝壑,自信應(yīng)付他們還不至于太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