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九朝來者
無聲發(fā)作的借由都是情字惹人,隱云老祖反手背身先走在前,催促即成的七殺弦攆在幻兮兒手中,可信也可驚。
阿九悉心洞明,隱云老祖扮兇的一角豈是本意,只是犧牲心愛的兩徒逼促她絕地即成。
而這,她不懂。
她的心思不離半寸地牢守在逍遙館館主的床榻上,癡癡望他醒來。
“云兮少主別擔(dān)心,老祖鼎力助內(nèi),只要再飲下老夫熬煮的湯藥,內(nèi)外相通,館主自然恢復(fù)得快了?!标懴壬酥幈P親自送來,他慈憐地勸慰令她心安許多。
“陸先生,還是我來吧,近來要勞您辛苦了?!?p> “哪兒的話,館主事躬萬千,我舊輩還可差遣甚是榮光,如今云兮少主親自服侍,老朽自然放心得很?!标懴壬f過藥碗,余過的眼神不舍著他身上的傷。
幻兮兒感念陸先生的醫(yī)者仁道,抿唇微頷以稱謝意。
房梁之上鬼祟的一人卻別有他意地對著藥湯眈目伺機。
“少爺,喝藥了?!迸可碓诖驳酿^主,若無翻身絕難服藥,幻兮兒只好放下藥碗,將他扶將坐起,沿向床頭,把全身的力傾倒在幻兮兒單薄的肩上。她端起藥碗,嘴中悶含一口中藥,再放下碗,兩手穩(wěn)妥地撐扶著他的頭,小心仔細地用嘴渡藥,一口一口,直至藥碗見底,她才輕柔地又將他放下。若他一夜不醒,幻兮兒便決定一夜相陪,若是一世不醒,此生相隨。
動情,原來也就動了性命。
隔窗的阿九嘆息連連。
假若這碗摻了毒質(zhì)的湯藥真由陸先生親喂,擅毒亦擅醫(yī)的陸先生自然小菜一碟。無奈佳人情長,偏是幻兮兒親口含藥喂,毒性不言而喻,阿九只好回稟老祖再做定奪。
“殺一個來者容易,抵整個九朝不易,此事不可生張。”隱云老祖當(dāng)窗迎月思量,“昊兒也算貴相遇福,阿九,你且暗中留意,只要行舉可容,息事寧人倒是最好?!?p> 夜灑皓星,親自主事的隱云老祖對空一嘆,守世是天職,護犢卻是本心,他希冀著自己的心事切莫一天比一天愁重。
而得了虛實的那人悄然復(fù)命,逍遙館徒表安定,逍遙館館主和莫飛終是日漸恢復(fù)。
開心之余的幻兮兒只在墨軒閣和絕殺境來回,先前隱云老祖的種種阻撓和萬般歷練她都可以獨立忍熬,唯獨狠絕對待館主和莫飛之事,她雖知事端在于自己,依舊心憤難平。
“少爺,感覺如何?”幻兮兒照常伺候在榻旁,逍遙館館主蘇醒的第一刻,她兩眼黑圈也無礙于固執(zhí)的守候。
“兮兒,你想起來了?”柔聲伴耳,熟悉的稱謂萬分醉心,“我再不允你這般對待自己了!”他翻起身緊緊攬抱著她,述不清的柔腸細思只想一輩子將她牢鎖在自己身邊。
“少爺,太緊了,我喘不過氣來了?!被觅鈨簲n緊全身地貼在他懷里,詫然的驚喜也急促了她的呼吸,一時半會失了調(diào)節(jié)。
逍遙館館主欣笑尤其,他松開兩臂,激動地捧住幻兮兒的臉蛋,愛戀生了熱血般蜜吻了她粉嫩的唇。
那甜濃的愛鉆進齒縫,搭著心律一齊怦怦跳動。
幻兮兒本心不掩,等待他蘇醒的這些天來,自己孤獨承受的煎熬,只有傾付于愛的時候才能舒坦,她雙手捏住他的衣角,迎著彼此的熱烈,報以最大的愛意。
“咳咳咳?!睍r機不巧,復(fù)診的陸先生窺得尷尬,無奈老祖又特意交代來意,他不得不硬著頭皮擾破兩人,“館主,云兮少主,老夫診結(jié)未果,實需再診上一診,方好放心?!?p> “陸先生,您請。”幻兮兒急騰出位,陸先生點筋診脈的過程中她一聲不敢吭。
“館主無大礙,只是體虛,養(yǎng)些日子就可以了?!标懴壬鷱乃幭渲姓页鲆黄克幫瑁袄戏蜻@些養(yǎng)元小方,館主切記服用。”
幻兮兒接過藥瓶,攤手就要倒出一粒時,陸先生頓生緊張,他立即塞住藥瓶,在他倆面前強裝鎮(zhèn)靜地解釋道:“這藥丸極為珍貴,不到時辰不要浪費了才好?!?p> “陸先生說的是?!被觅鈨鹤载?zé)多事,封住藥瓶先送陸先生出房。
落于安靜的房內(nèi)館主一人看得最明,角落里孤零躺著的那粒被陸先生碰翻的藥丸已經(jīng)滲出深紅的顏色,可他自小記得,陸先生的養(yǎng)元救命之藥制的從來是淺淡之色,反倒深色為害的是毒。
“兮兒,你把藥瓶給我吧。”館主在幻兮兒回來之時,討來藥瓶,解開封蓋,白色藥丸靜靜裝在瓶中……
“莫飛!莫飛!”他編了個體乏的借口遣開幻兮兒,沖著心里不斷滋長的猜想忐忑喊人。
“館主,云飛少主痊愈了些日子,已在外出了任務(wù)。”聞聲入門的天狼頂替莫飛前來接令。
“接的誰令?派的又是何事?”館主正起身子仔細追究。
“老祖的令,派的事就不得而知,只知道云飛少主去的是北向,已兩天有余了。”
“我昏迷了幾天?”館主聞北眉頭顫蹙,他離榻并步跨到天狼面前,“這幾天館內(nèi)可有異常?”
“館主,您昏迷已有五天,這些天里,墨軒閣的事務(wù),阿九前輩幫忙打理了。”天狼看他眉眼透著著急,似乎事情并未表面問的簡單,他盡力多回想些可供他參考的事。
“五天?”逍遙館館主踱步凝思了會兒,再追問道,“館門前端的是什么花?”
“是……”天狼正要回答,屋外動靜陣陣瑣碎。
“何事喧鬧?”天狼立做反應(yīng),開門問話。
“欣佑姑娘正在館里大打出手呢!”
這一鬧,館主也顧不得太多,批了身衣就追了出去。
臨近館門,楚欣佑一身簡裝正與另一個背影綽綽的女子拳腳相向,打得招招發(fā)狠。
“怎么回事?”
一旁風(fēng)塵仆仆的莫飛牢抓著幻兮兒的手,讓她盡管著急也無可發(fā)揮。館主繞到身旁挽過幻兮兒的手,正經(jīng)等著莫飛說解釋。
“老祖命我前去九朝接人,不曾想接來了那貨!”莫飛把眼瞪朝著那個在別人地盤不加收斂的女人,又煩躁躁地叨道,“來就來唄,進館第一句就找兮兒姑娘的麻煩,擺明了欠揍!”他握住拳頭盯緊了兩人,不禁把贊譽的話全夸在了楚欣佑的身上,“欣佑這丫頭倒也有幾分魄力,二話不說直接撂拳,痛快!對!就這么打!好好教訓(xùn)她!”他加油鼓勁的話傾囊全送。
“兮兒,可是當(dāng)真?”館主一話不信,再加細問。
幻兮兒憂心不語,微啟一絲唇角又默默閉上。
“哎呀,少爺,別說啥的,就沖他郭綺若先前做的那些事,咱們教訓(xùn)下她又怎樣!”莫飛才不要扭扭捏捏地等著被人欺負,他握緊拳頭咒咧咧地接著說,“要不是好漢不欺女,我早上前打她個滿地找牙了!”他洋洋得意地自我徜徉著美夢。
“胡鬧!”館主呵破他的天真,往前對著戰(zhàn)了數(shù)個回合的兩人吼道,“都給我住手!”當(dāng)家的聲響,兩人怒目懟對地互踹了一腳才停住了打斗。
許久未露面的郭綺若抹著更香艷的胭脂粉膏大做表情地對著館主鞠了一禮:“館主,若兒這廂有禮了?!?p> “怎么是你?”館主詫異地在心里咯噔了一腳。
“若兒聽聞館主身體不適,特向九朝凌王請命來照顧您。”她婉笑著一臉殷勤,步步貼近他的身。
“我館內(nèi)從不缺人,郭大小姐,算是白跑一趟了。還是趁著天色早些回府好。”歹婦留有的豈會是真心實意?館主冷漠不接任何諂媚妖冶,也不樂意坦蕩爽通的逍遙館混了這等自私求利的人。
“此事不急,凌王的命令可是誰人也不敢違抗的??!”郭綺若抽出繡絹,輕捻鼻尖掩著自得的笑朝幻兮兒又饒有余趣地打量了幾眼,“若兒還未曾一睹隱云老祖的風(fēng)采,怎可受了邀而不登門造訪呢?”她拂著自得的炫輕佻地往靜思堂去。
“兮兒,你還好嗎?”幻兮兒身體有點兒木杵地發(fā)麻,她顫顫抖抖的動作地在一搐一抽里慢慢擴大,幾條血絲織在眼球旁,體內(nèi)似乎謀舉著即起的大事。
“兮兒妹妹,你怎么脖頸處紅了好些疙瘩?”退在身后的莫飛突然發(fā)現(xiàn)不對勁,他拔高的聲腔重新抓回館主最初的心意。
“我看看?!卞羞b館館主抬起她的下顎,輕輕撥開衣襟,果然應(yīng)證了他的猜想,只是那毒鐵定不夠兇殘,紅跡之處還看不到紫毒相逼,“欣佑,你先帶兮兒回房休息?!彼麘?yīng)當(dāng)好好理理鞭責(zé)之后的事。
同樣該理理思緒的還有幻兮兒自己,剛?cè)腽^門的郭綺若為何迎面的第一句就是“活得還算好啊”,依據(jù)先前在古凡城有過的交道,幻兮兒絕對相信她肯定安的不是好心。
“兮兒姐姐的這種體質(zhì)怎么可能莫名其妙過敏,肯定是沾了什么毒粉臟物才這樣難受的!”楚欣佑暫按捺了性子扶她回屋,遠去的郭綺若是她第一個懷疑的人。
“少爺,趕緊走著啊,我倒要看看這個禍人精又要玩什么把戲!”莫飛別過館主,自己跟著跑去湊熱鬧。
“找陸先生給云兮少主看看。”館主撇話吩咐臨近的一個朗衛(wèi),自己備著防賊防偷的心也三步做一地隨在莫飛身后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