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儲這件事,大約從皇帝登位之時,就一直有人上奏提起,只不過寥寥無幾,皇帝又不理會,就一直擱置在了一邊,卻沒想到,現(xiàn)在又鬧了起來,還隱有燎原之勢。
東陽門跪坐?
那一般都是皇帝不納進諫,或犯有大錯的時候,朝野重臣才會以此方式勸諫天子,以示自己憂國憂民,死而后已的忠心。
如今新帝正值盛年,身體也算康健,根本就沒必要倉促冊立太子,更沒有必要鬧到要朝臣跪坐東陽門的地步。
無利不起早,無風不起浪。
這些臣子們當真是為了江山社稷考慮嗎?
未必。
只怕是受人鼓動,另有所圖吧。
而他們背后的那個推手,才是令皇帝煩心焦慮的真正原因。
新朝初立,他這個皇位都還未坐穩(wěn),就有人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拉攏結交這么多朝廷重臣,來向他施壓,這根本就是在挑釁他九五之尊的威嚴,讓他如何能忍?
可前期他在朝野面前,一直是以寬和仁君的面目示人,這會子要是突然翻臉,將這些鬧事的大臣們都抓起來,嚴刑逼供幕后主使,豈不是又會給人詬病,說他是之前都是惺惺作態(tài)收買人心,其實是個面善心黑的偽君子?
若是不抓,任由這些人在東陽門鬧出那樣大的動靜來,將又會給天下那些不滿他奪位的人以口實,說不定又會趁機渾水摸魚,起義暴亂。
這倒真是令人進退兩難。
“蕭兒,你可有何良策?”皇帝問道。
秦蕭將手中的奏折粗略的掃了幾眼,合起來放回案臺上,淡淡的抬眼,看向皇帝。
“殺雞儆猴,將地位最高的為首幾人問罪嚴懲,底下那幫從眾的蝦兵蟹自然也就樹倒猢猻散了?!?p> “殺雞儆猴?”
皇帝將這幾個字在嘴里輕輕念叨了一遍,卻是嘆了口氣,往后靠在了椅背上,神色里帶了些無奈。
“朕何嘗不懂這個道理,可那為首的武國公陸凜,乃是三朝元老,又與皇家沾親帶故,若論起輩分來,連朕都得尊稱他一聲六叔公,他也不曾有什么犯律的大罪,朕若殺了他,只難以服眾,反倒會讓形勢更加惡化?!?p> “脅迫君上,便是他的大罪?!?p> 秦蕭神色無波,淡漠的啟唇,冷冷道:“不能殺他,卻可以殺他的軟肋,那樣會讓他比死了更痛苦?!?p> 皇帝若有所思。
“軟肋?”
秦蕭點了點頭,將他所探知的陸府秘辛說了出來。
“聽聞武國公有一孫兒陸文,是家中三代單傳,極受寵愛,其曾與五年前,在涼州與人爭搶一個民女,打死人命,本該入獄受刑,卻被陸凜動用勢力壓下案子,改判了無罪,如今,陛下登基,海晏河清,治下嚴明,也該是這陸文殺人償命,伏法認罪的時候了。”
心愛的孫兒遭了大禍,那陸凜自然是急如熱鍋上的螞蟻,祈求皇帝赦免還來不及,又哪還有什么心思去東陽門鬧事?
至于另外的人,只要秦蕭想挖,還怕找不出他們家族里那些藏在暗處的腌臜事兒嗎?
到時候人人自危,若是誰再敢來跟皇帝硬碰硬,那可真的是傻子無疑了。
皇帝聽到這里,輕緩的笑了笑,起身站起來溫和的拍了下秦蕭的肩膀。
“好孩子,朕就知道,你是一定能為朕排憂解難的,只是這樣一來,你身上又得多背上幾處罵名,招人怨恨了?!?p> “無礙?!鼻厥挼溃骸俺急池摰牧R名的已經(jīng)夠多,不在乎再多添一兩樁?!?p> “委屈你了。”
皇帝看向他的眼神越發(fā)的慈愛,從自己腰間解下一枚九霄玲瓏環(huán)佩,遞了過去給他,溫聲開口道:“這玉佩是上古珍品,極為難得,如今你就要成家娶親,朕便把它賜給你,以表朕心?!?p> 秦蕭跟隨他多年,自是知道這玉佩是他心愛之物,日日不離身的,當下便躬身頜首,推辭不受。
“陛下已經(jīng)賞賜了許多財物,這玉佩太過貴重,臣不能收?!?p> “傻孩子?!?p> 皇帝溫和的笑著,低頭親自為他把玉佩系上。
“那些東西是皇帝賞給臣子的,可這玉佩是義父私下送給你的新婚賀禮,意義不同,你非收下不可?!?p> 秦蕭的嘴唇微微動了動,終是沒再推辭,鳳眼微垂,抬手行禮向皇帝謝恩。
“謝義父?!?p> “好好好,快起來。”
皇帝虛扶了他一把,頗有些感概的嘆道:“真是時光飛逝啊,眨眼間,你都長大成人,要娶妻生子了,朕當初教你讀書寫字,騎馬射箭的那些日子,仿佛還在昨天似的?!?p> 秦蕭立的筆直,清冷的臉上也柔和了一些,淡淡道:“義父教養(yǎng)之恩,孩兒終身銘記。”
見他終于不再自稱“臣”,而稱“孩兒”,皇帝臉上的笑意更深,和藹的又在他的肩上輕拍了兩下,道:“朕知道你忙,就不多留你了,去吧。”
秦蕭走后,皇帝一個人負手在窗前站了許久,望著外頭不知從哪里被風吹過來的粉色花瓣,淡淡的出神。
“陛下?!?p> 內(nèi)侍宋和端著一個紅木托盤,低頭斂眉,恭敬說道:“皇后娘娘送來了幾樣點心,并在殿外求見,您的意思是?”
“不見。”
皇帝并未回頭,仍舊看著窗外,淡淡道:“就說朕身體欠安,讓她回去吧,以后也別再送這些東西了?!?p> “是?!?p> 宋和應聲,剛欲端著托盤退下去,卻又聽到皇帝突然問了句。
“御花園的花兒都開了嗎?”
宋和怔了下,忙答道:“回陛下,都開了,陛下可是要去賞花?”
“都開了······”
皇帝捻起飄落在窗邊的一片花瓣,慢慢的放在指間打量,卻是又問道:“那東北角的那幾株海棠呢?也開了嗎?”
宋和哪里記得滿園子里的哪一株花開,哪一株沒開,如實說又怕皇帝怪罪,正為難處,皇帝倒不再追問,攥著那花瓣轉(zhuǎn)身,淡淡道:“罷了,朕自己去看吧,待皇后走后,進來替朕更衣?!?p> “是?!?p> 自登基以來,皇帝冗事纏身,日理萬機,這還是他第一次踏進御花園。
春光明媚,園子里百花姹紫嫣紅,爭奇斗艷,滿眼望去,皆是令人賞心悅目的美景。
皇帝對這美景卻是無動于衷的模樣,他幾乎是沒做什么停留,直接就走到了花園的東北角。
那里果然種著幾棵碗口粗的海棠樹,樹上的花兒開的正好,層層疊疊,如彤云密布,嬌柔紅艷,似美人面上的胭脂,引人遐思無限。
皇帝負手站在樹下,就那樣抬頭靜靜的看著樹上的花兒,專注而深情,猶如,看到了許久未見的心上人一般。
栗子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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