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舉好友,定婚嫁
“你說,那兩個賊人將你認做林錦?”林謙問。
“是,我細想了下,應(yīng)該是今早我們?nèi)ソ稚腺I藥時被盯上了?!薄蹦强刹恍?,怎能讓娘子替我擔這等災(zāi)禍!我……”林錦抓住姤兒的手,急切說道。
“錦兒姐不必憂慮,賊人的功夫還奈何不了我。不過怎么追殺過來,倒不認識你們的樣貌?”
“我與小妹在虞鄉(xiāng)感覺不妙便離開了,想那賊人是后派來的,不識樣貌,只知大概?!绷种t說著,突然起身肅整,朝姤兒深深作揖,”害娘子昨日遇險,我兄妹倆實在愧疚?!?p> 姤兒急忙也起身回禮,然后笑道:”如今我也是參和其中,總歸也會被盯上,既然如此,倒不如讓他們認我為林錦,倒少了分威脅?!?p> 姤兒與林家兄妹談了許久,認為暗處的人行事隱蔽,不敢在縣城動手引人注意,今日出手又讓他們起了防范,這幾日應(yīng)會安穩(wěn)些。
待三人上樓歇息,已然深夜,只是三人各有各的心思。
林謙早已打定主意,給妹妹尋個安穩(wěn)后,便找機會脫身喬裝進京重振家業(yè)。林錦雖心中不舍,但知哥哥心意及志向,便對此事從不言語,靜聽安排。姤兒說服了林家兄妹拿她為林錦擋箭牌的提議,打算等著賊人再出手。只要有動,必留可循之跡。
話說這些天除了客棧呂宅兩處,林謙也時常在周邊轉(zhuǎn)轉(zhuǎn)。
芮縣不算大,呂氏家族又是官宦世家,雖然呂家子孫分散各地,只有禮部侍郎呂渭的孫子、海州刺史呂讓的三子呂巖留守故鄉(xiāng),但還是在當?shù)赜羞@不小的影響。呂巖才智過人,卻放浪形骸的事跡,被街頭巷尾作為茶余飯后的談資。還聽說呂巖有個遠房親戚,年紀比呂巖長幾歲,隔個一兩年便到呂宅小住,讀書人,學(xué)識淵博,儒雅有禮,為人謙和,家道中落后更發(fā)奮要考取功名侍養(yǎng)母親,是個有志兒郎。眾口多詞,卻也說得貼切真實,林謙打聽了兩天,大概心內(nèi)有了數(shù)。
今日林謙還是去了呂宅,不過并不是急著見呂巖了。
而這邊,呂宅內(nèi)靜謐無聲,月光照著疏影落在地磚上,一團清明。
“茍杳!”突然一聲叫喊打破了這寧靜。
呂巖一回來,便奔著西廂房推門而入。書案旁那人淡淡看了他一眼,又將視線移回書卷。
“哎呀,你休息會兒罷?!眳螏r上前將茍杳手上的書抽出,輕甩在桌案上,”與其如此用功,倒不如去京城時說你是那呂氏的親戚呢!”
“你怎么……”
呂巖見茍杳皺了眉,急忙換了話題,說道,”不過,你猜我今天見到了誰?”
茍杳不答,微微放松了皺起的眉,盯著呂巖說道:”如今官場雖談不得清明,但求得一公正者,千萬有之……還說我,當初也不知誰刻意改了初名去考試?”
“所以縱然在下才子風(fēng)流,博聞強識,仍未曾上榜啊?!眳螏r走到書案前坐下笑道。
“就你那答題,中了才奇了怪了呢?!逼堣靡残Γ闷鹆税干系臅?,”今日你家里人來了信,諾。還有,林家郎君今日又來了,只是……”只是,他并未急著提結(jié)親之事,反而泰泰然和茍杳就時事古文聊了幾個時辰,雖是商家,見解有些不同,但仍見識獨到,令茍杳受益匪淺。
“我今天出城,似是遇見林家娘子了!”呂巖并未留意茍杳后面的話,一邊接過了家里的來信,一邊自顧自說道。
只是話一出,呂巖感到茍杳那翻動著書頁的手突然一頓。
屋外起了風(fēng),吹動著漸漸變黃的葉子,也直吹到書案上的蠟燭,燭火搖曳。
呂巖徑自又說道:”雖說林家是商賈人家,但我沒想到……”茍杳雖然眼睛盯著書,余光瞟見呂巖站了起來,他猜呂巖此時臉上正掛著笑。
呂巖站起來走到窗牖旁,輕身一躍,一腿屈膝一腿伸直,穩(wěn)穩(wěn)坐在窗檻上,輕斜靠著。
“’我心素已閑,清川澹如此’,這樣一女子,還真不多見啊。”呂巖頓了頓,轉(zhuǎn)頭看向茍杳,目光如炬,”雖說情勢所迫、緣分至此,可禮數(shù)未全、時候不巧,你說,是該遵循此心不該,茍郎?”
茍杳心下一驚,抬眼望向呂巖,卻見他已翻身下地,悠悠然往屋外走去,獨留茍杳心流暗涌。
屋外,呂巖停了腳步,聽著這宅門后院花草在秋風(fēng)中沙沙作響,微微一笑。這么多年的好友,只憑茍杳看那畫卷的神情,呂巖便約莫能猜到他的心思。他知茍杳從不貪戀皮囊,想是在之前,他已經(jīng)與那女子見過了,才會如此驚訝。
回到東廂房中,呂巖點亮了書案上的蠟燭,讀起家中來信——原來,林謙在來之前,已書信告知家里,這封信,是來催婚的。
呂巖嘆嘆氣,收起了信。這幾年,家中來信總會念叨幾句自己的婚事,呂巖只當做耳旁風(fēng)。不過今時,倒有些不同,人家已找上了門。
燭光搖曳,驀然間,呂巖轉(zhuǎn)頭看向西廂房的燈火,嘴角漸漸翹起。
若是換了別的人,呂巖根本不會讓她擾亂茍杳專心應(yīng)考的心思,不過,那林家娘子看著是不錯。倘若......若真能促成一段姻緣,不僅為茍伯母添了一樁喜事,自己也可以徹底躲了這沒來由的婚約了!
下次林家郎君過來,要好好與他推薦推薦茍杳。
夜深,風(fēng)聲漸大——又一個思緒萬千,不知明日如何的夜晚。
自從前日林家郎君一大早找上門來,與呂郎在大廳中談了約莫兩個時辰,晴雪便感覺宅內(nèi)氣氛有些不一樣了。父親開始找人修整后院及西邊雜草叢生的園子,阿郎說最近要辦喜事,帶著自己出了好幾趟門,每次她都是大包小包氣喘吁吁地回來,而且還要走后門,跟做賊似的。
而剩下的時間,阿郎竟難得地拿了幾卷書,去西廂房與茍郎對坐而讀,說是這幾日茍郎讀書心神不定,他去看著。
呵呵,晴雪暗笑,素來心不在焉的也不知是誰。
晴雪當然不知道,這幾天,他家阿郎已經(jīng)自作主張把他從小到大的好友”賣”了,也更不會知道,阿郎此時心內(nèi)的惴惴不安與暗自竊笑。
不過,茍郎近日確實有點兒不大對勁兒,方才還出去了,說是隨便逛逛。什么?晴雪疑惑,明年初就要大考了,眼下茍郎竟有閑情出去逛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