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被窩里的皇太孫
郢都,指揮使府。
韓雙瑤正在陸庸身邊與之說笑,見到進來奉湯的女子,笑意斂起,臉色微沉。
陸庸察覺到她神色變化,卻未作多言,反倒反手將那女子攬入懷中,嘗了嘗她端來的粥,對那女子笑道:“聽聞曦娘為了桃花粥,卯時便起來收集晨露,足足在廚房忙活了三個時辰,曦娘有心了?!?p> 那女子未見笑臉,皺眉道:“你怎知道的?”
陸庸揚眉,笑吟吟地意味深長道:“這陸府闔府上下,我無所不知?!?p> 那女子輕哼一聲,神色冷淡:“這粥你也喝了,書房重地,我不便在此打攪你和韓小姐,先回房了?!闭f罷轉身欲走。
陸庸忙拉住她,將人死死錮在懷中,低笑道:“左不過是聊些朝中的閑事罷了,你不必回避?!?p> 女子冷冷看了他一眼,也不再推辭,便安安穩(wěn)穩(wěn)地坐在他懷中,只是韓雙瑤臉上陰沉之色更甚,雙目含煞,狠狠剜了那女子一眼。
那女子如若不覺,將目光凝在茶杯的精致花紋上,眉目含愁。
卻勝在云淡風輕。
陸庸對兩女的暗中交鋒視若無睹,手指慢條斯理地撫著佳人的脊背,如同在撫弄一只富貴人家養(yǎng)的長毛貓兒。
韓雙瑤臉色青黑一片,當著那女子的面毫不掩飾道:“阿庸,我早便告訴你,這女人來路不明,不要將她放在身邊?!?p> 那女子不說話,只是微微抿起嘴角,神色有些倔強。
陸庸眼神微動,心中頓時升起無限憐惜之意,不悅地對韓雙瑤斥道:“雙瑤,你近日來越發(fā)沒大沒小,怎么如今還管到我后院來了?”
韓雙瑤聽他如此訓斥,霎時眼圈紅了,怒道:“我這是為你好,你愛聽不聽?!?p> 撂下這句話,她便怒氣沖沖地跑了出去。
陸庸只打量著懷中女子的神色,也不追,他懷中的夏曦見此冷笑一聲。
陸庸瞇起眼,猛地掐住她的下頜,緊緊盯住她的雙眼,玩味地問道:“怎么,醋了?”
夏曦閉了閉眼,掙開他的手指,低低道:“你不是最喜歡我擺出那樣的表情么?因為像那個女人?”
“我真是好奇極了,想知道那個女人到底是誰,能讓我們指揮使大人朝思暮想,卻求而不得?!?p> 陸庸伸手在她眉眼間一掠而過,笑道:“她不及你這般可人?!?p> 她眉眼的弧度溫柔精致,擺出一副冷清面孔時,便和李蘅蕪有七分相像,再加上夏曦也是江湖出身,身上武功不俗,她倆人的性子也是出乎意料地有些相似,尤其是不悅時抿著唇一言不發(fā)的模樣,更是像了個十成十。
有時連陸庸都忍不住自問,這夏曦可是李蘅蕪的姐妹?
而這話,陸庸是絕對不會和夏曦說的。
夏曦本是因為父親治病而來他府中盜藥,結果被陸庸捉住,見她如此樣貌,頗為心動,便用那味藥引,換夏曦在他府中替他為婢子十年。
因此事太過蹊蹺,又和李蘅蕪扯上關系,陸庸不是沒懷疑過夏曦的目的,不過現在看來,目的約莫在她心中已經成了次要之事,只要是靠近他的女人,無論是別有用心還是輕視不屑,到頭來還不是都服服帖帖地做了他的女人?
除了李蘅蕪。
在用不了多久,李蘅蕪也會是他的。
若將李蘅蕪接回府中,夏曦恐怕會使性子,還要提前想好說辭……
見陸庸若有所思的神色,夏曦皺眉,十分惱火:“你可是抱著我再想那人?”
陸庸見此安撫她道:“懷中人是你,想的自然是你。”
見她紅唇黛眉,陸庸神色微動,掐著她的下巴吻了下去,莫名地一個念頭一閃而過——除卻皇室宮宴,極少見李蘅蕪做濃妝,而夏曦在這一點上卻和她一點也不同,日日紅唇,嬌艷奪目。
夏曦半推半就地應承著男子的索吻,低垂的長睫下,有冷光一閃而逝。
紅羅帳內,鴛鴦成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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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雀大街人來人往,韓雙瑤仰頭望向天空,明明是春日,卻覺得天空疏朗蕭索,惶惶如暮色深秋。
如她至今仍忘不掉的那一天,天空也是如此顏色,彼時,她仰頭躺在地上,等死。
靺鞨人闖入郢都,韓氏忠烈,拒不投降,滿門男丁都在沙場上戰(zhàn)死殉國,新帝陸庸將靺鞨人打得如同喪家之犬,慌不擇路地從郢都逃回他們的燕北,而臨走之前,他們如同瘋狗一般,在大街上肆意劫掠,闖入了韓府的大門,韓姓女子無一幸免。
高門貴女淪為靺鞨人的胯下玩物。
她衣不蔽體地躺在地上,陸庸便是在那時出現的。
穿著和她父兄一般的盔甲,滿身血色,殺意凜然,而那樣的男子,見到地上的她,卻小心地脫下自己身上猶帶著血腥味的披風,蓋在她身上,對這個政敵家的陌生姑娘面露歉意:“對不起,我來遲了。”
他確實遲了。
朝堂可以有一位叱詫風云的女相,后宮卻不能有一位被靺鞨人凌辱過的妃嬪。
即使他之后位臨九五,她重振韓氏一族的榮耀,于新朝位列一品,倆人之間,是君臣相惜之誼,是長輩提攜后輩之義,再無機會有男女之情。
君生我未生,我生君已老,君覺我風華正茂青春正好,而我卻恨君生得太早。
他身邊妻妾成群,兒孫滿堂。
她終身未嫁,無夫無子。
許是上蒼覺得她上輩子暗中思慕人一生而不得太過凄苦,便給她機會讓她重新再來一次。
一切都順風順水。
直到那個本不該出現的皇太孫妃李蘅蕪突然出現,事情開始變得不同尋常起來。
即使陸庸身邊依舊事事順遂,她仍在其中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尤其那個夏曦,得好好查查才行。
人是越活越回去,上輩子她跟了陸庸三十余載,深知陸庸的脾氣便是容不得別人指手畫腳,今日她所說所做已犯了陸庸的大忌諱。
也不知今日為何如此沖動,不像往常的她。
韓雙瑤嘆了口氣,她目光忽然在匆匆而過的行人身上一凝。
她記憶極好,幾乎過目不忘。
韓雙瑤深深皺起眉。
那人……好像西廠廠督蕭綏。
秋鈞
說爆更,一定爆更。 還有兩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