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李承衍他抱著未央一路走到偏殿,繞過殿中一并屏風(fēng),小心翼翼的讓她踩著踏階坐在床榻前。
他蹲在她面前,細(xì)白好看的手輕若無力試探著她的腳踝,抬頭蹙眉焦急詢問道,“這里可還疼?”
她搖頭,只覺得耳朵尖快要滴血般的火熱。
他又換了個位置,“這兒呢?”
她還是搖頭,下一秒他卻伸手靠近她的臉,她下意識的往后縮了縮,可他的手背已經(jīng)落在她的臉蛋上,他的手指涼涼的,清清淺淺的觸感,她更是全身更是僵直的盯著他。
“臉怎的這么紅?是這偏殿太冷了嗎?”
她僵硬的搖頭,眸子因為緊張的原因一直眨了好幾下,支支吾吾道,“是…是…是因為喝了點(diǎn)酒,剛才過來在外面生了風(fēng)的原因,這才酒勁上來了,沒事的,我坐一會兒就好了?!?p> 他半信半疑的收回手,起身,衣袍一甩,“還是請御醫(yī)過來瞧瞧吧!”說完就繞出屏風(fēng),隔了一會兒,他急切的聲音從外邊傳了進(jìn)來,“去御藥院請位御醫(yī)過來,越快越好!”
緊接著是宮娥回應(yīng)的聲音,“是,七王爺,奴才這就去請!”
未央她伸手捧著自己的臉,想用手心的冰冷將這熱度褪去幾分,眸子卻是咕嚕咕嚕的四處打量著,左邊的衣架子上的正是他今日入城穿著的盔甲,一同的還有他的配件,銀白色的劍身,劍柄上墜著的正是蝴蝶玉佩。
她用手撐著床邊,墊著一只腳去取,嘗試幾次,奈何自己的手還是短了些,便將腳往右邊移了移好去夠。
“想拿就不會喚我一聲,就這般的不情愿搭理我一句不成?”他擦過她身抬手取下劍放在她膝蓋上,須臾坐在她身旁,仿佛自顧的說著,“這是我父親留給我的!名叫銀塵,是太祖皇帝開疆辟國時賜給我們程家的?!贝碇鵁o尚的殊榮,一代輝煌的見證。
未央她撫摸著劍身,色如金輝,上面更是細(xì)細(xì)的刻著一幅幅圖騰,許是精美。最后她的手移到劍柄上的玉佩上,看著紅色的流蘇從她手指上順暢滑落,嘴唇輕抿而笑,心道,或許這大抵就是命吧!
她偏頭看著他,咧開嘴角欣慰而笑,可眼底卻是帶著滿目的光亮,“原來我們早就見過了!”她的語氣有欣慰,有驚訝,有開心。
只是對于李承衍而言有些云里霧里的,不過既然愿意與他開口說話就是好的,說明她不再沉悶對他了。
這可比打罵折磨他還難受。
“我們之前在東宮太子府里見過!就在阿姐與太子殿下的婚禮上。你說恨一個人不是去報復(fù)他,而是去原諒他,這才是偉大?!彼嵝阎?!
李承衍眉眼瞬間光亮,他怎么會忘記那個指著他胸口說他不知道針扎有多疼的女子呢?
只是沒想到會是眼前之人。
雖然那時她帶著帽紗,可他還是因為她的一句話回家找出母親繡筒里的繡花針往手背上扎了一下,針尖深入毛孔時是真的疼,拔出的那一瞬間鮮血一下子就出來了。
他低頭哼哼輕笑出聲,解釋著,像是三年前,“我當(dāng)時見你在湖邊站立良久,以為你是想不開要跳湖呢!”他抬頭,才發(fā)現(xiàn)她原來一直盯著自己,眼底竟然多了好些說不明的東西。
她說,“能再次見到你,我很高興,程穆?!辈皇前⒛?,不是李承衍,不是七王爺,更不是文殊大將軍,而是他,程穆。
在他未反應(yīng)過來之際,她突然抱住了他,其實她早就想這么做了,她的的下巴靠在他的肩膀上,鼻尖是她熟悉的味道,她輕聲說道,“歡迎你回來,歡迎你勝利而歸?!?p> 他因為錯愕而瞪大的眸子垂了垂,一并的還有眸光,柔潤得能掐出水來,他的手緩緩的抬起又放下,他輕“嗯”了一聲算是回應(yīng)。
……
御醫(yī)給她看了一下腳傷,說是只是輕微扭傷,配著湯藥休息幾天就好了,李承衍他懸著的心松下,只是未央她臉色頓時一變。
她好不容將府里傷寒的藥給斷了,如今又來幾貼幾日,能不難受得臉都綠了嘛!一想想那苦澀刺鼻的黑褐色液體,雞皮疙瘩都出來了,全身都抗拒著。
“大人我能不喝藥嗎?”她語氣軟軟的,希望御醫(yī)能看見她眼底漫溢而出的可憐目光,進(jìn)而感化御醫(yī)不給她開藥。
“不行!”御醫(yī)都沒開口,李承衍就拿出了他新任大將軍的威風(fēng)來了。
“我覺得藥不好喝,太苦了!”
他見她一臉可憐卻也是不為所動,看了她幾眼,終于嘆氣無奈,輕聲安慰道,“御醫(yī)開了自然是有他的道理,也定是對你有好處的。乖,不許鬧性子,好不好。”
嗯?嗯?嗯?
乖,不許鬧性子………好不好……
她只覺得雙耳“轟”的一聲,頓時臉又紅了,胸口啊!再這么跳下去可得要踹死她了,就連指尖也能感覺得到,這大腦更是不受她的控制,竟然搗蒜般點(diǎn)了點(diǎn)頭!
李承衍見她褪去的紅又上來更是比之前的還要紅它三分,蹙眉急切道,“我再去追御醫(yī)回來看看你臉上發(fā)紅之癥,可莫是受寒導(dǎo)致的發(fā)熱。”
她連忙拉住他的袖子,他不解回頭。她干咳幾聲,“不過…不過應(yīng)該是這房間里剛才起了爐子的原因,有些熱。”說著還裝模作樣的伸著手給自己扇著風(fēng),眸子四處游蕩躲避著他的眼神。
熱嗎?他覺得恰到好處??!雖是這么想,他還是出聲命令道,“來人?。⒌罾餇t子的火熱掩住些,太熱了。”
屏風(fēng)相隔的外面?zhèn)鱽韺m娥的回應(yīng)聲“是”,然后是揭開銅爐添灰掩蓋住炭火光熱的窸窣聲,又將銅爐蓋上,緊接著是門外傳來了一女聲。
“九公主,七王爺,娘娘讓奴才涓月給九公主送拔籌賞賜的鳳凰九毓簪過來?!?p> 原來是涓月姑姑。
李承鄴負(fù)手而立,看著門口沉穩(wěn)道,“進(jìn)來吧!”
涓月姑姑推門而入,手里端著正是一個紅漆漆盤,那絹布上擺著的可不就是皇帝陛下口中的那對鳳凰九毓簪,鎏金的鳳凰栩栩如生,后尾如同步搖一般隨著涓月姑姑蹲下的輕微動作而擺動著。
近瞧,感嘆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好東西,只是沒想到她一曲有瑕疵的舞蹈居然給拿到了,她還以為她一定是沒機(jī)會了的。
她十分喜愛的伸手去觸碰,涓月姑姑和藹的笑著,“見九公主如此喜歡,想必皇后娘娘與皇帝陛下也定然高興?!?p> “還請涓月姑姑替我好好的感謝皇帝陛下與娘娘?!彼迷谑掷锿约侯^上比對著,抬頭瞧著一旁的李承衍,詢問道,“好看嗎?”
“好看?!彼攵紱]想就回答著,只要是她,什么都好看,就算沒有這些華麗麗,金燦燦的東西,而是用一枚素白的骨簪別著發(fā)髻也好看!
好看的只是她,無關(guān)其他。
涓月姑姑瞧著兩人之間的眉目傳情,也不在多留打擾,起身行了一禮便退了出去,想著在不久的時候就有一場喜事了,嘴角不尤的笑意更濃。
皇后娘娘與皇帝陛贈下其鳳凰,也是暗喻九公主便是擇定七王妃之人了。
她合上門,瞧著天上的薄霧中的圓月,這樣文成公主在黃泉之下也終于能放心了。她嘶了一聲,將漆盤抱在懷里搓了搓手塞進(jìn)袖子里,心道,這立冬了的天兒是真的好冷?。】磥磉@幾日上京是要下雪了!
只是今年梅花才起苞都還沒開,這初雪來得還是比往年早。
亥時宴會才結(jié)束,阿姐帶著花錯與花弄過來偏殿接她,李承衍本想抱著她下踏步上馬車,卻被阿姐阻攔住,開口說道,“七王爺,還是讓這兩個丫頭來吧!此時宮宴正散,不比內(nèi)殿陛下恩準(zhǔn),如今你與小九一個還未婚一個還未嫁的,難免多少會生些口端流言。”
李承衍他聞言退后一步讓開位置,好讓花錯花弄過來扶未央,“到是承衍考慮欠妥了?!?p> 明月她微笑頷首點(diǎn)頭,“那我們就先行離開了?!?p> “六嫂慢走?!彼笆忠欢Y。
馬車上李承鄴一身酒氣的坐著,眼底卻是一股清明之色,毫無醉意,身體筆直坐如泰山一般,周圍的氣氛都冷凝著。
就連她上馬車他亦只是清淡如水的撇了一眼,又繼續(xù)看著外邊。
一路到東宮太子府,馬車內(nèi)出了轱轆聲與鎏鈴聲,真是安靜沉悶出奇,阿姐和李承鄴似乎都各懷心事看著紗簾外的柔光。
下馬車時,她的臉上碎碎冰涼,她以為是下毛毛雨,順著燈籠黃色的燈光中看去,居然下雪了,雪花如同空氣里的塵埃一般,飄零飛落著,她抬手去接,驚訝道,“下雪了!阿姐下雪了!你看!下雪了!”
明月從馬車內(nèi)出來,站在轅舟上看著,情不自禁的也伸出手,“嗯,下雪了!”宮里的梅花也差不多要開了,或許應(yīng)該已經(jīng)開了。
被未央這么一說,眾人都驚覺真的下雪了,都在小聲議論著,“今年的雪下得好早?。 ?p> “今年上京的冬天一定極冷了?!?p> “不知明日起來會積下多少?!?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