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小夏拿到李麗梅的八塊錢,也不敢耽誤,帶著小天就去了衛(wèi)生站。
衛(wèi)生站并不算很近,坐船也得半個小時,他們到衛(wèi)生站的時候天已經(jīng)黑了,衛(wèi)生站的狗汪汪大叫。
江小夏在門口喊:“徐大夫!”
徐大夫是一個五十來歲的老中醫(yī),現(xiàn)在是周圍幾個村里的赤腳醫(yī)生,平時一個人住著,江小夏這會兒見屋里亮著燈就知道他還沒睡,大著膽子喊道。
“來了!”
這個聲音很年輕,不是徐醫(yī)生的!難道換人了???可是江小夏并沒有聽說村里換了醫(yī)生啊。
門被推開,從屋里走出一個人來:“快進來!”
江小夏牽著小天的手走進去,昏黃的燈光下一個年輕男人穿著白大褂,黑色的褲子下一雙回力鞋,一塵不染。
“我爺爺今天不在家,我從小跟我爺爺學醫(yī),現(xiàn)在在醫(yī)學院學習,你們究竟是誰病了?我看看吧!”
他抬起頭,清秀窄臉,單眼皮大眼睛,氣質溫潤干凈,說話謙遜令人如沐春風。
江小夏到八零年代來見得大多是江大河這樣的農(nóng)民,倒是第一次見這么斯文清秀的年輕人,醫(yī)學院的學生肯定比鄉(xiāng)下自學的赤腳醫(yī)生靠譜,江小夏笑著說:
“我弟弟被人打了,都是皮外傷其實不太要緊,我怕他傷口發(fā)炎得破傷風,麻煩您給他清理一下傷口,打一針破傷風的藥就好了。
他手腕被人用繩子勒了,我怕上了筋骨,您注意看看,別的倒是沒什么!”
徐志遠讓小天脫掉衣服,仔仔細細的檢查了下他的傷口,跟這個女孩子說得一模一樣。
“你學過醫(yī)?”
村里人不太重視身上的小傷口,自己胡亂包扎,這樣很容易得破傷風。
破傷風桿菌經(jīng)皮膚或黏膜傷口侵入人體可能會導致死亡,尤其是小孩子,發(fā)病的幾率非常高,即使是非常小的傷口,也應該重視,到正規(guī)的醫(yī)院用藥。
今天就有一個小孩子因為破傷風而住院,甚至危及生命,可是他數(shù)次下鄉(xiāng)宣傳,村民都認為一點兒小傷口死不了人,覺得打針吃藥太費錢,不肯醫(yī)治,讓他頗為懊惱,這會兒聽江小夏主動要給眼前的孩子大破傷風,頓時覺得眼前一亮。
“你學過醫(yī)?”
“我看過書!你不怕一萬就怕萬一!打一針保險一點兒。”江小夏摸了摸小天的頭。
徐志遠頗為贊同,點點頭,取了藥物,仔仔細細的清洗小天身上的傷口,涂上碘酒消毒之后,又上了一層紫藥水。
他又給小天打了一針破傷風,打針的時候小天頗為扭捏,臉上的神色十二分不自然。
“你是不是害怕???”江小夏關切的問道,小天再怎么懂事也是個小孩子,小孩子還是怕打針的。
小天十分別扭:“我沒有呢!就是覺得沒必要這么浪費!”
“這個錢是應該花的?!?p> 小天抿緊嘴巴,他從小就不受奶奶的待見,不過他也不喜歡奶奶,奶奶不喜歡他也不放在心上。
生了妹妹之后,毛曉鳳身體差了許多,小云生下來比較瘦弱,毛曉鳳對小云的關愛就比小天多。
他從小就知道自己是一個男孩子,要保護好媽媽,照顧好妹妹……
娘說姐姐命苦,他也要好好保護姐姐。
從小到大習慣性的照顧家里的幾個人,因為乖巧懂事,毛曉鳳許多時候都忽略掉了他,把更多的精力和關愛都給了小云和小博。
其實小天也只有八歲,他也喜歡被人照顧。
這個時候聽見江小夏溫柔的聲音,難得跟一個八歲大的小孩子一樣,拉住江小夏的衣服,眼神里有孩子才有的依賴:
“姐姐!我是個男孩子呢!我身體好,下次就不要花這個錢了!”
江小夏摸了摸他的頭:“努力賺錢,努力對抗奶奶都是為了更好的生活,在好好生活面前,其他的都要退步,咱們要到了錢,當然就要好好對自己?!?p> 前世的時候她為了拼事業(yè),每天早上五六點鐘起來,忙到十二點多,服裝發(fā)布會的時候通宵熬夜也是常事,天天吃外賣,忙起來的時候忘記吃飯也是家常便飯。偶爾空閑下來,時間又都被游戲占住。
從小身體好倒是不覺得,等病痛真的席卷而來的時候,才知道無論多少錢,在死亡面前都顯得蒼白無力。
這一輩子她會努力賺錢,也會好好保護愛惜自己的身體。
小天這才點點頭。
“一共多少錢?”
“藥水一毛錢,一針破傷風二塊二毛錢?!?p> 這就要兩塊三毛錢,果然無論哪個年代,醫(yī)院都是不能進的,兩塊多錢能抵得上十幾斤大米了,給錢的時候,心都在疼。
前世的時候自己好歹還是富二代,雖然比不上boss這種頂級富二代,那也是幾千的衣服穿在身上,人均上千的館子也是想去,哪里會心疼這點兒打針錢!
江小夏找了錢拉著小天走了,把小天送回家江小夏又去渡口,窯洞口的火已經(jīng)柴火早就燒完了,再晚一點兒來,江小夏又添了一灶柴火,點了火,吹了吹,火又旺了起來。
借著窯里的火光,她仔仔細細的看著眼前的渡口,渡口上停著幾只船只,在黑暗里像皮影戲的剪影一樣,只剩下一道又一道黑影子,顯得格外的單薄,夜色靜謐。
渡口上的涼風一陣一陣的,她穿的少了,雖然有爐火取暖,覺得有些冷,尤其是背,涼颼颼的,心里想著,真擺起攤子來,怕是遭不住這風,晚上還要多帶點兒衣服出來。
火勢減小一點兒,她巴拉巴拉爐灰,添了一點兒柴火進去,百無聊賴的看著這火光。
“小妹!今天有飯吃嗎?”
江小夏抬起頭,看見boss站在她面前,他穿著一件灰藍色的上衣,一條黑色的褲子,叫上一雙皮鞋,今天長頭發(fā)撩上去了,露出好看的額頭和精致的丹鳳眼,眼神犀利深邃。
“只有面條,你要我現(xiàn)在就回去給你做!”
“有蓋碼或者菜嗎?”
“只有魚!”家里的浴缸里養(yǎng)了一條差不多一斤重的白鰱魚,這是江大河晚上收網(wǎng)弄來的,打算明天去渡口賣了。
“那就魚吧!”他遞給江小夏兩毛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