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虞不屑地一笑。“也罷。你的不甘能忍,只是可憐崔判官一生都要被蒙在鼓里。若是哪一天你真的找回了他的心,然后還給他,他重新有了那些記憶。你說,他會不會責(zé)怪你呢?”
小閻君根本不敢想。食心鬼已經(jīng)說出了崔景棠的心的下落,接下來一旦將這顆心還了回去,瞞著他的這一百多年,他一定會責(zé)怪她。
她要怎么面對那時的情況?她心里亂得像團麻。
“食心鬼已經(jīng)死了?!彼黹_了話題。
“他應(yīng)該已經(jīng)把崔景棠心的下落告訴你了?!辩娪菟坪踉缇土系搅艘磺校降卣f道。
小閻君立刻抓住了鐘虞的手,“那個下落是真的,對嗎?”
鐘虞點了點頭,“是的,是真的。大概在十九年前,鹿童指示食心鬼把那顆心送入了輪回投生。投進了一個富貴人家,好生地養(yǎng)著。至于那個人的命格,由我親自改的,一生順遂,一世無憂。”
小閻君失望地搖了搖頭,“你這是何故,為什么要做他們的幫兇?”
鐘虞笑得坦然,“我怕是鬼迷了心竅。其實,就算你我政見相同,我也會嘗試把你從閻君位上拉下來。為了崔景棠這樣一個無心之人,你總有一天會為了他不顧一切。到時候,地府和他,你又會選擇哪一個呢?”
鐘虞的話深深地刺痛了小閻君。
她嘴上說著“我會選擇地府”,但內(nèi)心對自己充滿了最大的懷疑。
崔景棠,如何讓她能夠放棄呢?
鐘虞看著她,搖了搖頭。
“你看,你在猶豫?!彼f完站了起來,聲音中帶著濃濃的失落,“有時候,真挺羨慕崔景棠的?!?p> 小閻君看著鐘虞的一舉一動,就知離別之時已經(jīng)到了。忍不住的酸意憋在了眼眶,她的拳頭握得更緊。
起身后的鐘虞對著小閻君鄭重地行了三跪九叩之禮,直直地跪下,以首觸地。
“至此,你我君臣之間的緣分就盡了。鐘虞失敗,愿聽閻君任意處置,絕無怨言。”
他的話聲聲擲地,砸在了小閻君的心里。在小閻君的腦海里浮現(xiàn)的已經(jīng)不是責(zé)怪與怨恨,而是惋惜與不舍。
“鐘虞啊。”她走到他面前,以手撫摸鐘虞的頭頂。
鐘虞眼看見,地面上開出了兩滴淚花。剎那間,他的心揪了起來。
“對不起,我太愛哭了?!毙¢惥亮瞬?,“鐘虞啊,我是真的舍不得。但是,我必須要給整個地府一個交代。”
鐘虞反過來安慰她:“別哭了。你就下令吧,無論怎樣,我都聽著?!?p> 小閻君努力控制了情緒。
“豹尾、鳥嘴!”她把人叫了進來。
威風(fēng)堂堂的兩大神職中氣十足地說道:“閻君有何吩咐!”
小閻君看了一鐘虞,定了定心神,宣達了處置他的閻君令。
“天師鐘虞,為外族奸人以妖臣蠱所控,神志不清,擾亂地府秩序,今為擒獲。雖為地府造下罪孽,但念其亦為受害之人,且多年為地府效勞,勞苦功高,特免魂飛魄散之刑,即日起流放黃泉蝕骨漠,一生不得再回天師府。如有后人,經(jīng)本君考核后依舊蒙陰天師之位。此令,速行!”
“是!”
鐘虞心下一驚。
小閻君,還是放過了他。一時間,鐘虞的臉仿佛被狠狠抽過,洶涌的眼淚模糊了他的眼睛。
“走吧,鐘大人。”豹尾、鳥嘴說道。
鐘虞再一次俯身,磕了三個頭。
“一別兩寬,再見無期。愿小閻君一生順遂,從此...”他哽咽地頓了頓,“從此,無虞?!?p> 從此無虞,是祝福,卻傷人。
小閻君含著淚將他扶起,“蝕骨漠風(fēng)沙大,照顧好自己...”一句話還沒結(jié)束,眼淚已經(jīng)翻滾而下。她背過身,雙肩顫抖。
“快走吧?!?p> “好。”
鐘虞還是收起了落在小閻君身上的目光,跟著鬼差們杳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