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師府內(nèi)難得這般落寞寂寥。
許是因為主人遭了難,也沒人再管這些府中瑣事。平日行走的侍女、鬼仆全然不見了蹤影,院中那池人人稱贊的金眼佛蓮也因為缺了人的照顧,枯死了一半,干枯的葉子上散發(fā)著腐敗的黑氣,侵蝕著還在茍延殘喘的花與葉。
只有東南角那棵巨大的雪川云杉還依舊繁茂。
小閻君走了過去,細(xì)指撫上粗老的樹皮,而后用額頭抵住了樹干,心中百感齊發(fā)。
她想起了那時年歲尚小,老天師特別寶貝這一池蓮花,不許別人看,就整日把天師府門關(guān)著。她就順著這棵云杉溜了進(jìn)去,見到了這一池美景,卻不慎從樹枝上滑落,好巧不巧正好砸中了在樹下讀書的鐘虞。
鐘虞很生氣,但在小閻君掏出一塊糖,也就翻過了這一章。不僅摘了蓮花送她,還帶她吃了府上廚娘的蓮子糕。
盡管那時老天師都快要氣得暴走,追著他們跑遍了整個天師府喊著要打,但小閻君和鐘虞依然很是開心。
到底是從什么時候開始,鐘虞變得這么不好哄了呢?但是要把整個地府當(dāng)做糖果送給他,小閻君可沒有這種肚量呢。
真是,太可惜了。
小閻君雙手在胸前抬起,從蓮池中逐漸升起一個晶瑩澈凈的水球,浮在天師府上空。
那水球越來越大,直到足以吞進(jìn)去二十余人的大小。
小閻君打了個響指,細(xì)密的雨絲紛紛落下,蕩盡了所有的灰塵與破敗,金眼佛蓮正在迅速地恢復(fù)生機,逼退了黑氣。
“小閻君好閑心,居然還為我這罪人府上清理一番,真是勞煩了。”
窗口那邊你,鐘虞探出身子,對著小閻君喊道。
小閻君轉(zhuǎn)過頭去,簡單束起的長發(fā)劃出一道順暢的弧線。
她就這樣隔著一片熠熠生輝的蓮池,看著帶著淺笑的鐘虞。
“是啊。”小閻君的臉色有些白,強撐了一個笑,“許久沒來天師府上作客,怎么落了這么多的灰,本君要責(zé)他們照顧不周之罪了?!?p> “哪里,哪里,”鐘虞擺了擺手,“罪人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著,我就把他們遣散了。你放心,那個蓮子糕做得極好的廚娘我給你留下了?!?p> “你有心了。”
“無妨。”
小閻君低頭,又驟然抬起,“在本君未處置你之前,你就依然是地府的天師。怠慢天師,就是欺瞞本君,除了那個廚娘,都該罰?!?p> 鐘虞笑開了,點了點頭,“隨你。你是閻君你說了算。進(jìn)來喝杯茶吧,別站在風(fēng)口子里了,臉那么白。”
“好。”
小閻君騰空一躍,踏著一路蓮花荷葉,直接翻了窗子闖進(jìn)去了。
進(jìn)了屋子,她先沖著房梁喊了一聲:“史神仙,你可以先撤了,這邊沒什么事了?!?p> 史神仙睜開眼,吐了嘴里的狗尾巴草,“騰”地一下坐起來,從房梁上耷拉兩條腿下來。
“真沒事兒了?”
“嗯,沒事兒了。”小閻君肯定的說,“對了,你先去忘川河畔的三生樹那邊等著吧,會有個叫‘青昭’的人來接你去天界。不認(rèn)路的話,讓外面的牛頭帶著你走。”
史神仙剛想再問問那個叫“青昭”的人的信息,看著小閻君的眼中只有鐘虞一人,也就乖乖地閉嘴,麻溜地離開了。
鐘虞在史神仙走后,才問道,“原來他就是青昭帝君的師兄將夜帝君?!?p> “嗯?!毙¢惥牟辉谘傻貞?yīng)了一聲,坐到了堂上的太師椅上。鐘虞見狀,為她倒了一杯茶,又讓廚娘端上一盤熱騰騰的蓮子糕,坐在了桌子另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