細雨絲絲落入湖間,蕩出細小的漣漪,心弗看得有些出神。連天氣也是如此,一時的風云變幻,又怎會受制于人呢?大抵都是無常的吧。
那日她醒來,發(fā)現(xiàn)自己浴火重生,噬心劍卻已丟失,她沒敢聲張,只裝作失去了所有記憶,在慵洵面前瞞天過海,只待慵洵睡后悄悄去找烏鹓。
卻見烏鹓神神秘秘走進唐晏的住處,也是那一夜一切似乎都變了,她無比信任和依賴的至親之人烏鹓,她親口說自己是傳說中的烏凰。
這怎么可能呢?!接二連三的事情擊得她毫無招架之力,她根本來不及做出任何反應!聽到烏鹓背叛自己的那一刻,真是猶如晴天霹靂,狠狠地打在她的身上!或許對于復仇這件事,她真的該重新思考思考。
赤羽軍是她一手建立起來的,她承認最開始是拿他當復仇的工具,然而今時不同往日了,他們早已不只是復仇工具這么簡單,更加像是她的至親之人。
她再不想見到至親之人在面前接連死去,那種經(jīng)歷有一次就夠了,她不可能再一次挺過那樣的噬骨之痛。
她悄悄連夜趕到子茉的住處,將烏鹓便是烏凰之事告訴她,并要她連夜通知逡疾、子遷,以免他們在不知情的情況下,發(fā)生什么危險。
除此之外,她向赤羽軍下達了“藏花令”,此令一旦啟動,任何人不得擅自行動,除非由她本人親自開啟。
既然慵洵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眼下所有計劃全被打亂了,假裝失憶只是維持現(xiàn)狀的緩兵之計,她不知他將作何反應。
或許她該鋌而走險,獨自手刃仇人?
或許惟有如此,她才護得了赤羽軍全身而退。
“怎么這樣淋著?”身后傳來慵洵的聲音,接著一把油紙傘替她擋去風雨:“你剛幻為人形,就這樣不知收斂,傷都好了?”
心弗換上一副嬉笑的表情:“嘻嘻,主人!還是主人疼我!有主人在,弗兒怎么會淋著呢!”
慵洵將油紙傘遞到她手里,順勢解開斗篷披在他身上,眼底閃過一絲清涼:“這邊天氣確實不太好,大雨小雨輪番下,我怕你吃不消?!?p> 這些天,她對丟失的噬心劍只字未提,對過去的事也似乎忘光了,可不知為什么,越是如此他越是不踏實,總有種不祥的預感隱在心間。
“哪里哪里,主人這么尊貴的人都不怕,我有什么吃不消的,呵呵呵,哦!我們是不是要開飯了呀?”心弗顧左右而言他:“肚子真的有點餓了呢!”
慵洵撲哧一笑:“你呀,真是吃貨無疑,走吧!”他轉身前面走著:“晚了可就沒得吃咯!”
心弗緊走兩步跟上去,一下撞在他身上:“啊——對不起!快走吧!”
他看她。
越靠近,越看不透。
那日,他將“龍紋淚”送她,下定決心相信她。
又是“龍紋淚”,她頸上戴有一顆,只是平素別人是看不到的,他們龍族的男子這么喜歡送人這個么?心弗思索了一下,趕緊接過去:“啊——這太貴重了吧?主人對弗兒真好,嘻嘻?!?p> “你認識這個?”慵洵問道。
“你看它甚是精致……肯定并非凡品了!”
慵洵微微一笑:“自然是貴重的?!?p> 青城來叫二人用膳,看見殿下竟將龍紋淚送與心弗,便提攜道:“公主好眼力,此物乃是‘龍紋淚’,是龍族男子最貴重之物,一生也只此一顆而已?!?p> “???主人,那弗兒可不敢要,這個太貴重了……”她欲將東西放回他手中。
慵洵輕輕躲開。
見他有些不悅,心弗想真是伴君如伴虎,一句話說不好就惹到他:“那弗兒可就收起來咯!不興后悔的哦?這么名貴的東西,興許哪天弗兒混不下去了,還能換碗面吃呢!”
“你……”慵洵微微蹙眉,有些難以置信她的邏輯。
“哦不,是好幾碗面!”心弗嬉笑著跑向前面去:“哎呀,好餓!”
青城在一旁嚇得半死,再看看殿下竟還是一臉的風輕云淡。
敢拿九重天二殿下的“龍紋淚”如此不當回事的,這世上估計也就只有她了,青城無奈地搖搖頭。
時間不緊不慢又有條不紊地流逝著,二人委實共渡了一段溫暖而美好的時光。
她“忘了”自己是誰,亦“忘了”血海深仇,他小心翼翼地護著她,不讓她受半點兒委屈,他甚至以為,一切會像現(xiàn)在這般一直持續(xù)下去。
“她真的失憶了嗎?”青城還是得提醒殿下:“如若不然,與您便如定時炸彈?!?p> 慵洵從懷里取出噬心劍:“關于那件事,我知道的并不多,只知道天虞神族全數(shù)覆滅,后來父帝便接管了天虞鏡……”
“主人!”心弗探頭探腦的出現(xiàn)在門口:“聊什么呢?”
慵洵趕緊將噬心劍收起:“怎么了?”見她一臉的諂媚,便知她又有事,便故作深沉的問:“又想做什么?或者看上什么了?”
青城識趣的退下。
“嘻嘻,主人方才收起的那把劍……甚是好看……不知,能否借來用用?”她說著伸手去慵洵懷里摸索。
慵洵微微皺眉,順勢將她拉入懷中,湊近她低聲道:“你就這么放心本王?”他的氣息打在她的臉頰。
“我……”
看著他漸漸逼近的精致五官,欒夙驚得瞪大了眼睛,他這是?
沒錯,他吻了她。
良久,慵洵才肯放開她,小心翼翼地將她擁進懷里,讓她盡情逃避此刻的難為情。
門外又開始下起雨來,今夜的雨無比的輕柔,似乎再大一點便會嚇著了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