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
傲慢的花七滿,在花家當(dāng)家人面前,規(guī)矩地頷首行禮。方才追了一路,先還在喘息。
玉湖邊上,花家家主花無期收起魚線,淡聲道:
“從未見你這般失態(tài)過?!?p> 眸色中無波瀾,如死水般寂靜。
——
說從未有些絕對,但她確實在叔父面前,向來都是處變不驚的模樣。
花七滿倒吸一口涼氣,道:
“侄女追刺客而來。有刺客潛入長生閣,身手了得,暗魅亦不能與之抗衡?!?p> “哦?”
他緊覺地側(cè)身,環(huán)視院內(nèi):
暗魅潛入,是為哪般?
——
是為哪般?
化作一團黑氣的鬣狗齜牙咧嘴:
【花無期——花無期——】
該死,真該死。
殺的人太多,都忘了自己得罪誰了嗎?
——
“你聽,長生閣那邊有人在喊---”
喊什么呢?
【給我搜,掘地三尺,也要把刺客搜出來---】
花老夫人搖著安樂椅,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神情。
——
“前幾日,我夢到一個女人,像是你娘,但又不像。說不上來哪里像,也說不上來哪里不像。說實話,我都忘了你娘的樣子。只記得她不愛吃魚,形容消瘦---”
“您記錯了?!彼f,“不愛吃魚的是我,形容消瘦的是二娘。”
他的娘親和他的妹妹阿鶯一樣,喜愛吃魚。
其實最初阿鶯也不喜歡吃魚,后來不知怎么地,就喜歡上了。
——
“你也累了,回去歇著吧。”
“是,孫兒告退?!?p> 聽書閣主緩步后退。
老夫人睜眼,望著頭頂絢麗的藍天。
——
“阿九啊,你就不怕奶奶將此事告訴老四么?”
“孫兒不想節(jié)外生枝,只想治病救人,還請奶奶成全?!?p> 老夫人搖了搖頭,未應(yīng)聲。
只是在心中疑惑,他就料定她一定會成全么?
——
紫竹院內(nèi),病懨懨的七姑爺咳嗽不止。
每次咳嗽完,他都會大口大口地喘氣,這讓身邊的丫鬟很是緊張,生怕他下一口氣喘不過來,一命嗚呼。
“姑爺,喝點熱水吧---”
丫鬟遞上溫?zé)岬陌组_水,七姑爺看也未看,轉(zhuǎn)身謝絕了丫鬟的好意,慘白如紙的面上遍布死亡氣息。
很多人在傳,他活不久了。
他也覺得自己活不久了。
——
“藥最好乘熱喝?!?p> 聽書閣主推門而入,看見桌上涼透的藥,有些無奈。
七姑爺斜臥床榻,道:
“這藥不吃也罷?!?p> 毒素侵入骨髓,已無藥可救。
——
涼風(fēng)從窗戶涌入,聽書閣主起身關(guān)掉窗戶,再次審視花家七姑爺深陷的眼眶。
雖是一臉病態(tài),依舊俊郎如斯。
深邃的眼中藏了太多東西,但似乎很快,這些東西就要歸為平靜了。像是徹底放棄了。
——
“明日我還會再來?!?p> 聽書閣主轉(zhuǎn)身往外走。
七姑爺咳嗽了幾聲,而后抬起頭,盯著他的背影說:
“阿九,是我——”
——
聽書閣主一怔,未曾想到,兒時的玩伴也認出他了。
“你叫我什么?”
他回頭問。
“三英找過我,提醒我要小心。我就知道,你一定會來?!?p> 看得出來,花三英很清楚,目前他還是安全的。只是唇亡齒寒,花三英究竟是失算,還是想等他們兩敗俱傷再動手?
聽書閣主估計是后者。
但內(nèi)心深處,他對花三英尚有憐憫之情。
他不是沒想過,放他一馬。
將心比心,他相信花三英也有同感,所以他才鋌而走險。
——
“這件事,我藏了十幾年。那日,是我自己偷吃了毒藥,嫁禍于你——你誤會三英了——”
瞳孔不覺放大,聽書閣主放佛又聽見當(dāng)年不堪入耳的指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