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歷點點頭道：“這個辛明是個大忠臣，也是個大人才。”說完把信中的主要內(nèi)容跟王安說了一遍。之后，撫胸嘆道：“他破家為國，一腔忠心，當(dāng)世罕見。在遼東與努爾哈赤周旋，斗智斗勇，挽救了數(shù)十萬將士的性命，可謂奇才，比朝中那些爭權(quán)奪利的重臣都強多了，更不要說楊鎬這個糊涂蛋了！”
聽皇帝定下基調(diào)，王安立刻順著桿向上爬，趴在地上叩了一個頭，道：“老奴恭喜皇上，又發(fā)現(xiàn)了一個國家棟梁?！?p> “嗯！”萬歷重重點頭，自言自語道：“如果我有十個這樣的忠臣，大明朝何愁不治？這個辛明我要大大賞他?！?p> 王安連忙道：“他立了大功，皇上可以賞他一個大點的官做，他現(xiàn)在不過是千總，讓他做游擊，或者參將都行。”
千總是正六品武官，而參將已經(jīng)到了正三品，這已經(jīng)算是大大的破格提拔了。萬歷皇帝只是哼了一聲，并不說話，他心中在想，就憑辛明立的功勞，就是提拔當(dāng)一名二品總兵官，也夠了。不過他還要再驗證一下。
讓王安下去，又過了一會兒，一名小太監(jiān)帶著一名高瘦的中年男子走進大殿，他穿著錦衣衛(wèi)的服飾，是最高品級的，他是錦衣衛(wèi)首領(lǐng)駱?biāo)脊А?p> 皇帝是需要自己的眼線來探聽外界事務(wù)的，如果只憑臣子的報告，就容易偏聽偏信。就比如今天的奏折，楊鎬和劉挺各自上書，各執(zhí)一詞，都指責(zé)對方。難以判斷對錯，朝臣中，首輔方從哲是浙系首領(lǐng)，言語中顯然是在偏向楊鎬，而與浙黨不睦的東林黨則要借機打擊浙黨，攻擊楊鎬。每個人只想自己的利益，哪有人真正想為國為民做點事情。一群蠹吏，這是萬歷皇帝給滿朝文武的評價。
錦衣衛(wèi)就是皇帝的眼睛和耳朵，不管什么國家大事，都少不了錦衣衛(wèi)活動的影子。
駱?biāo)脊迨舷碌哪昙o(jì)，鬢角已有白發(fā)，但動作矯健，精明強干。他跪在地上，把遼東見聞一一說了一遍。
萬歷皇帝不停點頭，這和信中所說完全一致，這證明自己的判斷是正確的。
待到駱?biāo)脊дf完，萬歷皇帝問道：“你看辛明是怎樣一個人？”
駱?biāo)脊У溃骸爸矣轮切?，國士無雙。”
“嗯！”萬歷皇帝滿意的點頭。
“不過……”駱?biāo)脊Ш鋈辉捯粢晦D(zhuǎn)，又道：“臣下探聽到關(guān)于辛明的一些隱秘，他雖然與李如柏不合，但他與去世的李成梁關(guān)系密切，似乎還是白山黑水盟的一員，且在遼東活動時，很借助李成梁以前的勢力?！?p> “嗯～”萬歷皇帝皺起了眉頭，李成梁這個亂臣賊子，盤踞遼東，意圖謀反，自己雖表面給他一個風(fēng)光的名聲，其實恨透了他。辛明不過十七歲的年紀(jì)，似乎不應(yīng)該跟李成梁牽扯太深。但也不排除他們父輩之間有什么關(guān)系，看來這個辛明還需要再考察一番啊！
十天之后，在遼陽的一棟大酒樓上，辛明獨自坐在一張靠窗的酒桌之上，菜只有四樣，全是遼東最珍貴的，紅扒熊掌，燒鹿尾，清蒸鱒魚頭，飛龍湯。
熊掌、鹿尾的珍貴不必說，飛龍湯是用遼東野山雞的一種——榛雞做湯，榛雞是一種小型野雞，肉質(zhì)鮮嫩，十分稀少，曾有“天上龍肉，地上驢肉”的說法，這個龍肉就是指榛雞。用此物燉湯，須配以人參和口蘑，味極鮮美，營養(yǎng)豐富，是極珍貴的一道菜。
四道菜品中最珍貴的還是這個鱒魚頭，是取自遼東鱒鯉魚的魚王之頭。魚王體長超過二尺，魚頭巨大，肉質(zhì)鮮美，十分珍貴，肉色乳白，堪比燕窩，但當(dāng)?shù)厝苏J(rèn)為比燕窩美味珍貴的多。多年來一直是進貢皇上的貢品，最近幾年，遼東打仗，運輸困難，連皇帝都不見得吃到，辛明也是碰巧遇到，這一餐要一百兩銀子，合現(xiàn)代錢幣要兩萬塊錢，可謂豪奢之極。
辛明吃了一口魚肉，鮮，香，嫩，美味至極，品味片刻之后，再喝一口遼東特產(chǎn)的紅高粱酒，這是真正的純糧食酒，古代也沒有勾兌酒這一說。
“唉！”辛明長長的吐了口氣，回味無窮，這等珍饈美味也只有在古代才能吃到了，放到現(xiàn)代都成了國家一級保護的動物，吃一口都屬于犯法。
這時候，喜兒引著一名穿著綢衫，帶著瓜皮帽掌柜模樣的男子走上酒樓。這男子到了辛明身前做了一揖，愁眉苦臉的說道：“公子，這價也壓的太低了，這不是我們之前購買的那批貨的價格??！”
辛明微微一笑，道：“此一時，彼一時，我買東西自然要隨行就市，現(xiàn)在市場價格降低，我壓價自然要狠些，好了，你不愿意賣，我再找別的商鋪商議?！?p> “別！千萬別！公子你要不買，我吃進了這么多皮毛，可怎么消化??！給我半個時辰，我馬上去找東家商議?！闭乒翊掖颐γΦ娜チ?。
辛明一口把杯中酒喝干，心中很高興，如果能壓價三成，自己等于賺了五六萬兩銀子。喜兒在一旁驚喜道：“想不到，這辛偉圖有一手啊！”
辛偉圖是在李如柏部，被辛明裹脅而來的那個辛游擊。他被辛明強迫參加了好幾場大戰(zhàn)，表現(xiàn)和在李如柏部一樣慫，在小商縣不敢跟辛明出城作戰(zhàn)，后來也不敢跟著辛明去佯攻赫圖阿拉，回到遼陽之后，很被辛明屬下兵將鄙視，幾乎不怎么搭理他。
霍堅在小商縣受了重傷，回到遼陽后傷勢更重，請來的名醫(yī)全都束手無策，全靠人參吊命，眼看不行了，霍毅急的直哭。這時候，辛偉圖忽然不知道從哪找來一個道士，給霍堅開了一個方子，也是用人參做主藥，附以他秘制的金瘡藥，結(jié)果給霍堅救活了，從這件事之后辛明對他另眼看待了。
隨后，劉挺三人每人送來了七萬兩銀子，一共二十一萬兩，四人合伙購買遼東貨物，運輸?shù)缴綎|。辛偉圖又獻計，先花了一萬兩銀子在幾家鋪子購買了一些皮毛和人參。隨即在遼東散布消息，說要收入百萬兩銀子的遼東土特產(chǎn)。一直苦于貨物滯銷的遼陽商鋪大喜，紛紛吃盡貨物，等著大客商上門。豈料，等來的是今天辛明的到各個商鋪的壓價。
這時候，辛偉圖帶著一名人參販子上樓，聽辛明報價，普通人參一支二十兩銀子，百年以上的八十兩銀子一支。二百年以上的則按品相單議，但價格也不會太高。這名人參販子聽得額頭直冒汗，這殺價也太狠了些。不過他不太敢還價，因為現(xiàn)在城中各種遼東特產(chǎn)的價格產(chǎn)全在下跌，人參也不例外。尤其他收進這批人參時候還借了高利貸，不快速收回本錢，就有破產(chǎn)的危險。
看到這名人參販子被自己拿捏的沒脾氣，辛明大喜，去年為了給老爹治病，自己花了二百兩銀子才買到一支普通人參?，F(xiàn)在內(nèi)地人參價格又漲，普通一支人參要三百兩銀子，自己轉(zhuǎn)手一賣要翻十五倍，真是暴利??！
辛明笑瞇瞇的看著哭喪著臉的人參販子下樓，伸手拍了拍辛偉圖的肩膀，笑道：“老辛，真有你的?！?p> 辛偉圖受寵若驚，拱手笑道：“能給公子做點事情，小人真心高興。打仗我老辛不行，做買賣，小人還算有點門道?！?p> 辛明耳邊想起來李成梁的聲音，“我想起來了，這人原來是遼東一家雜貨鋪的老板，哼，肯定是賄賂部隊長官才當(dāng)上的游擊。唉！一個商人都能當(dāng)游擊，難怪遼東鐵騎敗壞的這般快?！?p> 辛明打量辛偉圖，只見他身材宏偉，滿面虬髯，真像一名豪放的武將?？烧l想到他打起仗來這么慫，做起生意來倒挺精明，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你們兩個坐下，陪我喝一杯。”辛明吩咐辛偉圖和喜兒。
二人拱手坐下，陪辛明喝了一杯，辛明說道：“我想建立一支商隊，長期從遼東進貨，專賣獲利。”
辛偉圖道：“這主意很好，只是遼東是戰(zhàn)區(qū)，必須有上層支持才行。如果遼東之主還是楊鎬或者李如柏，公子的計劃怕是不能實行?！?p> 辛明微笑道：“我有確切消息，遼東總兵官要換成我的義兄趙夢麟了?！?p> 辛偉圖一怔，登時面露喜色，“如此恭喜公子了，可要發(fā)大財了。只要遼東上層在要害道路設(shè)卡，對別的客商施以重稅，公子很快就能盡攬遼東之利。公子可以把貨物運往兗州，然后通過運河發(fā)往南方?！?p> 辛明道：“這條路線很好，不過，我以后還是想要海運，我不用官船，自己建立一條海運船隊。”
辛偉圖十分驚奇，拱手道：“公子真有雄心壯志，海運會大大降低成本，只是遼東的土特產(chǎn)有限，只怕用不了一艘船隊吧！”
辛明笑道：“我想從關(guān)外吃進羊毛，要非常大的規(guī)模，嘿嘿！一艘海運船隊不見得夠用呢！你覺得哪條海運路線比較適合呢？”
這說法有點異想天開，辛明的一個小作坊能用多少羊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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