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府在上海的公共租界內(nèi),是典型的古典建筑,整個建筑色彩偏灰色,全部由青石磚堆砌而成。
門口寬敞的朱紅色大門顯得莊嚴(yán)肅穆,兩座石獅相互對望,默默地守著這座宅院。
進門后,大塊的青石板鋪就的天井,天井中有兩棵銀杏樹,一方淺淺的水池中游動著靈活的金魚,抱團的睡蓮靜靜地躺在水池一方,微風(fēng)吹來,池水泛起層層漣漪。從大門到游廊再到前廳下,粗壯的烏木圓柱,將前廳的德高望重之感塑造的極好。
從前廳向右邊走,走過一條長長的、栽滿紫藤的回廊,然后向左轉(zhuǎn),穿過一道扇形的石門,就到了陸家的后花園。園內(nèi)各式鮮花爭奇斗艷,春夏秋冬不間斷地裝扮著花園。高大的香樟樹,猶如列陣的士兵,分列一邊。從清早,就不時地有鳥叫聲響起,真真是“曲徑通幽處,禪房花木深”。
花園深處,陸傳景的“西洋式”房間就在這里,而在花園的另一處,穿過一片茂密的小竹林,就是聆音學(xué)堂?;▓@中央有一汪水池,池上一座視覺感極好的戲臺,青石板回廊曲曲折折,將戲臺與花園連接,好不壯觀。
老夫人、老爺夫人和大少爺?shù)男蓓∷?,則是穿過前廳和后廳之后的三進院子。院子里兩棵香樟樹高大挺拔,直沖云霄?;ǔ刂械孽r花團團簇簇,煞是熱鬧。再后面,就是下人們的住所,以及廚房、柴房所在地。
這些地方都有可以直接進入后花園的通道,而后花園有一扇后門,是陸家出外走幫時的出入口。
一大清早,秋光還帶著稍許微涼,樹葉上的露珠不安分地滾動著,稍一動就會前仆后繼地滴入泥土。微微漉濕的青石板上,下人們還在灑掃庭院,丫鬟們就已將早飯擺好,陸家的早飯時間提前開始。
老夫人年老,受不得秋日早上的寒涼,從來都是在自己的暖香閣用飯。陸傳景沒有吃早飯的習(xí)慣,而且最主要的是,他不喜歡一大早,就感受陸家飯桌上的拘束感。小孩子貪睡起得晚,因此,飯廳上,只有陸丙琛、陸氏和陸傳風(fēng)三人。
“風(fēng)兒,去葉家的東西都準(zhǔn)備好了嗎?”路丙琛問道。
“爹,都已齊備。我馬上吃完早飯,就跟蕭管家前往?!标憘黠L(fēng)一邊回話,一邊匆忙扒飯。
陸氏坐在一旁,看著大兒子吃的如此著急,忙說:“風(fēng)兒,慢點吃,何必如此狼吞虎咽??!”
“娘,沒事,我吃的也不快?!?p> “風(fēng)兒,遇到什么事,都要沉穩(wěn)冷靜,俗話說‘天大地大,吃飯最大’,還是慢點吃為好?!标懯嫌盟仟M長的眼睛,溫柔地看著陸傳風(fēng)。一張薄唇輕點朱砂,一絲不茍梳理的頭發(fā),用翠綠色發(fā)飾精心裝飾。一身黛藍(lán)色寬袖長衣配百褶長裙,銀灰色云錦織造的云肩上,朵朵荷花瓣點綴,令陸氏看起來端莊柔美,威嚴(yán)不失。
“娘,我知道了,慢點吃就是了?!标憘黠L(fēng)有意放慢了速度,其實他已經(jīng)是最后一口了。
陸氏欣慰的笑了,轉(zhuǎn)頭對路丙琛說:“老爺,這是您愛吃的百合蓮子粥,里面加了桂花,清淡口味,您多喝點?!闭f著,為路丙琛盛了一碗。
路丙琛點了點頭,準(zhǔn)備喝一口。此時陸傳風(fēng)道:“爹,娘,我吃完了,你們慢慢吃。爹,我去了。”說著就起身往外走。
“唉,風(fēng)兒,你還沒吃飽呢!”陸氏有些著急道。
“吃飯吧,孩子既然說不吃了,那就是不吃了。”路丙琛悠悠地說。陸氏看了路丙琛一眼,沒再說話。
蕭鼎仁早就吃過早飯,等在前面院中??吹疥憘黠L(fēng)從前廳出來,忙上前道:“大少爺,車已備好。”
“恩,走吧?!?p> 一主一仆,一前一后,上了門口的黃包車,直奔葉家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