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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夷傳

第七十一回 范仲淹犯上擔重罪 張尚陽譏諷不擇言

辛夷傳 殷家了了 2273 2018-11-20 23:52:24

  范仲淹口中太白生異可另作解讀之事,正中趙禎下懷,因趕忙問起緣由。

  范仲淹道:“春秋時候,宋國景公曾遇熒惑守心,張?zhí)窇敃缘脽苫笫匦谋戎L庚犯南斗何如?”

  張尚陽俯首向趙禎答:“宋國分野在心宿,分野為國星對應之意,熒惑為大兇,是以熒惑守心乃大大不詳,遠勝今日。歷來發(fā)生此兆,皆需相國上表乞求貶官才能解除,如漢之丞相翟方進,唐之長孫無忌等人?!?p>  范仲淹亦向趙禎道:“陛下,可宋景公時,公曾言三善辭,令熒惑消退?!?p>  趙禎趕忙問三善辭者為何。

  范仲淹對曰:“彼時太史子韋也勸宋景公:‘此災禍會降罪到陛下身上,但仍有辦法轉移到宰相之身,是以陛下不如罷免了相國以免天災?!尉肮駴Q說:‘相國乃吾肱骨之臣,吾需依宰相治國,如何能罷免?’太史又勸:‘那還有辦法轉移至百姓,以民為祭?!尉肮鹊溃骸傩杖羲?,吾還做何人之君?竟不如叫我去祭天?!禹f沒辦法,只得說:‘若是如此,只能轉移到歲收了,以今年收成謝天罰?!肮溃骸粘扇羰怯袉栴},則民眾將受饑,民饑必定會死,為了君位而殺百姓,誰還肯承認吾之帝權?此事是寡人氣數(shù)已盡,你不必勸了?!?p>  趙禎嘆道:“朕讀舊聞,知鄭國齊國連年征討宋國,而宋國卻撐到宋景公辭世,政權才被他人而奪,從此事可見景公確乃仁君了?!?p>  范仲淹見事有轉機,趕忙說:“正是,景公說完,子韋便喜道:‘陛下做此三德之言,上天必將聽見,定會有三賞而還,陛下將會增壽二十一歲?!?p>  趙禎問:“此話當真?”

  “誠不敢欺君,那子韋將熒惑星徙舍計算過后才得此言,當夜果然熒惑星移位三次,每次都走過七顆星后離去,此乃二十一數(shù)所出。”

  趙禎點頭,卻皺眉問張尚陽:“朕知此乃個例,你縱聽聞亦不敢冒險相諫,但此類故事,你心中可信?”

  張尚陽一時語塞,只得道:“臣相信與否無關天災難測,向上蒼明示警覺愛民之心,自然不會有錯?!?p>  范仲淹急道:“陛下,天災亦非絕對,兇兆更能彰顯天道?!?p>  “這又何解?”

  “昔日楚莊王為政,舉國平安,天無異相,同今朝相像。”

  趙禎搖頭:“楚莊之時,陳,鄭,宋三國無不附從,并力壓強敵晉國。如今我大宋雖掌中原之繁榮,卻須對契丹自稱南朝,如何相提并論?”

  范仲淹勸說:“陛下何必過謙。臣只是想說,以楚莊之能,舉國之穩(wěn),面對天不見妖,地不出孽,仍要向山川祭祀祝禱,號問上蒼‘天其忘余歟(上天難道忘記我了嗎)’!此為何故?旨在求過于天,懼天不罰耳。”

  趙禎疑道:“若能萬物安寧,朕必然甚為寬慰,怎會去求上天懲罰?”

  “臣聽聞上蒼待君王正如父母待子女,鳥兒之卵輕孵于羽翼之下是為關愛,雄鷹折子翼投于山谷亦是關愛,楚莊是擔心日無征兆,乃天忘其子罷了?!?p>  趙禎頷首贊道:“有君能自降罪責,更遑論諫勸告之事了?!?p>  范仲淹喜不自禁:“陛下之圣明不輸莊景,臣求陛下將詔令發(fā)回暫不要頒出?!?p>  趙禎一改顏色,沉聲道:“你仍是待罪之身,有何面目插手國策?如今朝野上下乃至宮禁之中,皆知此詔已經(jīng)送到朕手上,俱相等候,朕怎可能朝令而暮改?”

  范仲淹聽這意思并非毫無轉機,試探道:“陛下,若臣能于朝下規(guī)勸眾臣,可能留詔令在手幾日?”

  趙禎盼這句話盼了許多日,但當真聽到也得搖頭:“罷了,你先起來,此事再議?!?p>  夜里,郭顥蓁命惜墨等人將坤寧殿中所有少用器物都拾掇起來置于一處,惜墨遂騰出一間偏殿用來擺放。

  因顥蓁吩咐的仔細,從右至左依次金玉為一類;書畫墨寶,石印鐫刻為一類;各窯漆器為一類;琴劍鏡硯為一類;妝奩脂粉為一類;羅衣錦衫為一類。六類下又細細分十四品階,俱要記錄在冊,搞得眾人好不忙碌,身上香汗漫漫。到后來竟覺得一個小殿全不能裝下,因又去問顥蓁如何安排。

  郭顥蓁親自看過,本覺得堆放有誤,欲說如此隨意堆疊,若有潮氣,幾可生出青綠腥毒,毀了這些頂好物什。轉念想只是用以傾銷估計也不會存放太久,也就不做評論,惟讓多騰出一間屋子便可。這樣折騰到臨睡前,顥蓁又清點了一遍有無遺漏,實在精疲力竭。

  這原是昨日便該做的,楊太后囑咐各妃省儉,她當然得帶頭,何況現(xiàn)在旱蝗已經(jīng)二十天,禁中再不趕快動作起來百姓必有怨氣,就算楊太后不說,她也會對趙禎規(guī)勸。只是昨夜連溪芠拉著俞馨來殿中閑聊,任她如何明說暗說叫兩人別虛耗她的時間,兩人都似看不懂一般。本來光一個討嫌的,顥蓁已經(jīng)厭煩,而今平日不在眼皮子底下晃悠的人也湊到一起,她愈發(fā)覺得嘰喳。

  惜墨替顥蓁鋪好被褥,芹香備水,鳶姒拿來洗面藥。洗到一半,她才忽地想起澡豆好似要用盡,問惜墨還剩多少。惜墨細細計算過,估摸著可用至臘月,這才安心。又想起契丹送來的千金面方好像也在偏殿的貨物中,叫芹香把名冊拿來在她面前翻看。果然見到有,因覺得還是不夠仔細,不得不重新盤點一番。

  這下更折騰的幾人困乏疲倦,紛紛勸道:“別的閣子里面還沒有動靜,咱們這兒倒是趴下了,圣人,留到明日再看也不遲?!?p>  顥蓁搖頭:“已經(jīng)給了兩天卻只做一天的工,有了紕漏也正常。許多事咱們沒打算清楚,如方才澡豆要臘月才發(fā)新的,是以現(xiàn)在剩的不多,還是留一些備著最好。何況東西本就是按規(guī)制發(fā)的,倘若咱們自己再貼補,便不能算節(jié)省。況本殿不喜拖耗,今夜斷得檢查仔細才能睡得踏實?!?p>  說完,又找來朱筆,逐頁翻看添劃,見燈燭耗了許多才道:“本殿向來不用奇淫巧飾都要折騰到此刻,若是那幾個人,更不知得到幾時?!?p>  惜墨笑說:“圣人是皇后,賞賜本就最多,怎么能與別的妃子比較。且用度花銷都是各殿閣自己知道,咱們這兒不中意煙墨脂粉,仍好個把玩靈石怪印,并不會清減過別人?!?p>  郭顥蓁蹙眉道:“這樣說也是,但那石印到底好堆放,若是別的...”忽地花靨舒展,心說:“倘使還有別的,那明日便知該有多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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